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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第一场考完,徐渊从考场出来头重脚轻,即便有棉被御寒,依旧把他冻的不轻。
刘灵芝从镖局借了辆马车,早早等在外面,见他一出来连忙把人接到了车上。
“冷不冷?累不累?饿不饿!”
徐渊虚弱的笑了笑:“不饿不累,就想好好睡一觉。”
“马上就到家了,娘给你煮了一锅姜汤,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到了家门口,徐渊已经困的在马车上睡着了。这几天在考场里根本睡不踏实,号房里冷飕飕的,木板床又硬又窄,都不敢翻身。
刘灵芝见他睡得香甜不忍叫醒他,轻手轻脚把人抱下车。
一进屋徐渊就醒了,屋里实在太暖和了,暖和的手指脚趾刺痒。
刘翠花挖了一块猪油道:“你那是冻坏了,赶紧擦点油,不然以后年年得犯。”
刘老汉把热水烧开了,搬来木桶帮他兑热水,一家人围着自己转,徐渊有点不好意思。
“爹,娘,我自己来就行。”
刘翠花:“快去洗,洗完了把姜汤喝了,娘再给你煮糖水鸡蛋。”
“哎!”
收拾完都快晌午了,徐渊一头扎进被窝睡得天昏地暗。明日还要考第二场,赶紧趁着有时间多休息休息。
*
接下来的几天气温慢慢回升,考生们也好过了许多。
考完最后一场天彻底晴了起来,地上的积雪都融化了,大太阳晒的人睁不开眼。
走出考场时,徐渊伸手遮着头顶的阳光长长的舒了口气,自己终于熬过了这一关!
这九天不仅仅是对身体的考验,更是对心理的磨练,徐渊觉得自己一瞬间成熟了许多。
沈仲卿揣着手等在门外,见他出来招了招手:“温柏!”
“师兄你怎么来了?”
徐渊精神还不错,笑着说:“再让我考三天也没问题。”
“好小子,快回去休息吧,你娘子在那边等着急了。”
“哎,明日我再去老师府上。”
“不着急,回家多休息几日,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徐渊朝刘灵芝跑过去,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这几日考试把徐渊磋磨的瘦脱了相,原本就轻薄的身板瘦的光剩骨头。刘灵芝抱着他硌的胸口生疼。
“哥,我考完了。”
“好,咱们回家!”
*
考完试精神一松懈下来,徐渊浑身乏力当天夜里就病了。
病来如山倒,上吐下泻高热不退,烧得他直说胡话。吓得刘灵芝赶紧叫了郎中过来,又是针灸又是喂药,折腾了半天才安定下来。
郎中边收拾东西边说:“吃了药先看看吧,药力上来应该就没事了,这孩子底子薄,这几日把之前攒的元气耗得差不多,以后得好好养着。”
刘翠花在旁边心疼的直抹眼泪。
徐渊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像掉进冰窟窿里冷的浑身发抖,过了一会又像是掉进一个大火炉里,烤得他口干舌燥。折腾到子时终于退了热,身上发了好大的汗,把亵衣亵裤都打湿了。
刘灵芝怕他着凉,又赶紧帮他擦干身体换了干净的衣服。徐渊眉头紧锁,双手抓着他的衣襟,难受的像小猫似的直哼哼,从始至终都没睁开眼睛。
收拾完吹了灯,刘灵芝轻吻着他发顶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这罪了!”
*
徐渊这一病可吓坏了刘灵芝,病好了三四天都不让他出屋。
“哥,我没事了,真的!”徐渊想去陈英府上转一转。
“不行,等过几日暖和了再去,你现在身体虚弱万一再着了风寒怎么办?”
“多穿点衣服不冷的。”
刘灵芝拗不过他,给他裹成一个球,最后外面还披上皮敞才罢休。
徐渊哭笑不得:“太厚了,我走不动路了。”
“那正好别出去了。”
“哥~”徐渊拉着他的手撒娇。
刘灵芝虎着脸给他脱了两件棉衣:“早去早回。”
“嗯,知道了!”
*
徐渊来的时候陈英正在书房议事,六七个在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崇州匪患你找兵部去啊,找我们户部干嘛?”
“兵部没钱,让你们先拨银子再说。”
“户部也没钱呐……”
“别吵了,老师您头痛又犯了?”
陈英捏着眉心摆摆手:“你们都先回去吧,明日早朝我跟皇上递折子,银子能不能批下来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多谢陈大人!”一群人闹哄哄的出了书房,边走还边理论。
沈仲卿把人送出去见徐渊坐在外间:“温柏你来了,快进来!”
徐渊脱了大敞进了书房,陈英见他面色苍白道:“我说你这几日不过来,病了一场吧?”
“弟子惭愧,当天回去就发了热,昨日才好利索。”
陈英笑道:“无妨,都有这么个经历,当年仲卿比你病的还厉害呢。”
沈霁点点头:“我那会家不在京都,一个人在客栈病的迷迷糊糊,幸好老师派人去看了我一眼,帮我叫的郎中。”
“待会走的时候让你师娘给你拿两颗山参,回去跟鸽子一起炖上最是滋补。”
“多谢师父。”
陈英摆摆手让两人坐下。“考的怎么样?”
徐渊从怀里拿出自己提前默写好的卷子递给陈英。
陈英接过来仔细的翻看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问题,能不能中就看评卷的考官了。”
徐渊道:“老师你头痛怎么样了?”
陈英叹气:“嗐,别提了,一过完年到处都伸手朝户部要银子,他们当户部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今年边防的军费还没拨呢,等这笔钱一拨出去,户部的银子也就见了底了。”
这几年国库空虚,陈英跟皇上提了好几次想要加税,皇上一直不给批,说再看看。减轻农税休养生息固然是好事,百姓的日子是好过了可国家难受,再这么下去他这个户部尚书也快甩手不干了。
徐渊:“国库空虚不是长久之计,万一边关有战事,恐怕运转不过来。”
沈仲卿道:“谁说不是呢!”
陈英苦笑:“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撑一日算一日吧。”皇上想做仁君不愿加税,他们说破了嘴皮子也是没用。
“不说这些了,会试还有几天出成绩,你殿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正在准备着。”
陈英又开始给徐渊讲解殿试要注意的事项,比如皇上喜欢什么字体,答卷时要注意什么忌讳。别看这些事小,影响特别大。
前几年科举殿试,有一名会元就因为答卷时提到昭显之事惹得皇上不喜,直接被贬成了同进士。(昭显王是皇上的叔叔,当年有谋反之疑被圣上诛了三族。)
当然像这种脑袋有包的人还是少数,大部分只要发挥稳定,名次应该变动不大。徐渊能考进二甲就有机会入翰林院。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徐渊身体还没恢复好,陈英不便久留他,让小厮把山参装好驾车送他回家。
“这些日子你且在家好好修养准备殿试,我们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是!”
*
二月二十五会试放榜,贡院外人山人海挤的水泄不通。
徐渊带着一家人早早就来了,见挤不进去干脆一起去附近的茶楼里喝杯茶,等人散了再过去看。
茶楼里也聚满了人,不少都是刚刚看完榜的举子。
“听说今年会试只入取了二百六十人,比上一届少了三十多人。”
“哎,找了半天没找到我的名字,估计是没戏,明天收拾收拾准备回老家了。”
“今年的会元是谁?怎么没听过,我还以为苏州的才子夺得这名头呢。”
“叫徐渊,是冀州解元。”
“这人连中两元,若是殿试取中状元岂不是连中三元?!”
古往今来能连中三元的人少之又少,本朝只有一个。
徐渊拿着茶碗的手一抖,温热的茶水溅了一手。刘灵芝就没他这么好的定力了,起身直接冲到旁边的桌边询问:“你刚刚说第一名叫什么?!”
这名举子被刘灵芝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说:“徐…徐渊啊。”
刘翠花紧张的拉着徐渊的袖子道:“大郎,他说的是你吧?”
冀州解元徐渊,应该不会错。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门外突然进来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身边带着四五个随从。
“徐公子,徐会元!可算找到你了!”他挤开刘翠花一把拉住徐渊的胳膊。
徐渊:“你是谁?找我何事?”
“我是京都粮商庄十六,请到我家中一聚。”
得,又是那套。
徐渊推开他道:“我已有妻儿,请庄老板另选良婿吧。”
茶楼里的人一听会元在这,纷纷望了过来。
这庄十六显然比冀州的商人胆子更大一些,挥了挥手竟让身边的侍从直接抢人!打算把徐渊带回家生米煮成熟饭。
榜下捉婿也讲究个你情我愿,庄十六这个做法未免太过于激进。
“放手,你们要干什么?!”刘灵芝一把推开几个小厮挡在徐渊身前。
庄十六一脸嫌恶道:“徐公子,这便是你那屠户娘子?要我说如此悍妇还是早些休了另娶吧!我家女儿各个容貌美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比这五大三粗的女子强?”
刘灵芝眉毛一束,干你娘,当老子的面抢我夫婿,给你脸了是吧!
提起裙摆一脚把庄十六踹了出去,茶楼里响起了惊呼声。
“那便是会元的妻子吗?”
“当真凶悍!”
“啧啧啧,娶了这样一房妻子,便是纳妾也不敢吧……”
徐渊听着他们贬低灵芝哥的话沉下脸:“爹娘灵芝,咱们回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第二日京中传出,今年会元是个倒插门的寒门举子,更出名的是,他有个身材魁梧,凶悍无比的屠户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