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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宁少阳又守了一个晚上。
一个人,又因为他父亲被曝出贪污的事情,名声很差,都请不来帮忙的,有着诸多的不便。
他还不能一直守着,还得做饭,还得吃饭。
这个没有办法。
虽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硬塞也要塞进去。
第二天早上,他将那副棺材放到了院子里的一架板车上面,然后又在棺材里面铺上新买来的被子和枕头,在将他母亲的遗体放入到棺材里面。
他两个晚上都没有睡觉,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做这些事情,出了一身的虚汗,有时候都感觉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要缓上一会儿才能够继续做。
合上棺材盖的时候,眼泪又忍不住哗啦哗啦的滚了出来。
从此天人永隔。
含着泪钉好棺材之后,又将锄头和铁锹放在板车上面,就一个人拖着那板车,出了院子,往城西而去。
这时候太阳也才刚刚升起来,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步履艰难的拖着装着棺材的平板车前进。
飞仙城里已经有了很多人出门,看到这一幕,才知道前城主的妻子也死了。
有的人觉得挺可怜的,但那只是少数。
更多的人觉得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还有一些人也不认识宁少阳,只觉得大早上的遇上这样的事情,非常的晦气,有的甚至在那板车过后开始吐口水。
宁少阳拉着棺材出了城西。
他父亲死的时候,还没有新城主上任,更没有被新城主爆出来贪污城里库房所有的财产,那时候还是风光大葬,埋葬的是在城东郊外的好地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那样的地方他没有办法让他母亲安葬在那里,只有城西外面的荒野才有地方让他埋葬他的母亲。
越往西去越不安全,他现在的身体又虚弱得很,并不能够去到太西的地方。
在离城池不到一里的地方,他找到了一块空地,将那块空地的灌木和杂草都清除掉之后,开始挖坑。
送终有着很复杂的礼仪,但那只是对有钱人讲的,没有钱的只能够尽可能的简单。
而没有钱又没有人的,比如说宁少阳这样的,就要更加的简单。
讲不起那些礼节。
还有着更困难的,家里有人去世,只能够用一场芦席卷着,挖个坑就埋掉。
如果没有陈纤纤的出现,房子又卖不掉的话,宁少阳最后也只能够选择那样的方式。
现在他的身体都还很虚弱,挖一会儿就要休息,一直到了下午,才挖出一个可以放置棺材的深坑。
也不是特别的深。
然后他一个人又非常费力的将棺材从板车上移下,又慢慢的通过几根木头搭起来“桥”,将棺材一点一点的推到坑里面。
一个人非常的不容易,力度要是没有控制好,棺材就会跌破。
将棺材推入到坑中之后,宁少阳已经累得脸色苍白,浑身的大汗,坐在那里不停的喘气。
棺材放入,将位置推好之后,接下来就是填土。
填土倒是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只是看着那棺材渐渐被黄土给掩没,想着从此之后天人永隔,宁少阳就忍不住伤心。
黄土越掩越厚,终于将棺材都埋没了。
然后慢慢的堆平了那个坑,在往上堆高。
终于成了一座新坟。
在坟茔旁边,又绕着开了一个引水的沟。
做好这一切,太阳都将沉没。
宁少阳又跪在坟头磕了几个头,说道:“娘,你就在这里安息吧,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也已经有了两天的时间了,虽然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将锄头和铁锹都放到板车上面,他就这样拉着板车,告别了那座坟茔,往飞仙城而去。
平常他都会握着柴刀,小心警惕野兽的来袭,可是这一次他都已经无所谓了。
野兽来了就来了吧。
把他吃了就把他吃了吧。
他母亲已经下葬了,就算是现在死了,也无所谓。
现在的他不求死,但是也不怕死。
因为活着对他来讲,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如果真的存在着传说中的阴曹地府,人死之后还能够变成鬼,能够一家人在另外一个世界团聚,他觉得,死去也不是什么坏的事情。
这个地方离飞仙城并不远,能够看到飞仙城那高高的城墙。
以往,出城之后看到了那座城墙,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可是现在看到那一座城墙,却感觉到好生的陌生。
好像这一座城池已经跟他没有了什么关系。
以前这一座城池里面,有人等着他归来,那一座城池就是他的家所在的地方。
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家,也没有了所谓的家。
一个人的房子,那只是一座房子,并不是家。
背负着夕阳,他拉着那架板车进了城门。
进入城门的时候,他都低着头。
一方面是因为身体很疲倦,另外一方面,他是真的不愿意再看这个人间了。
他没有看到,在城门进去不远的地方,换了一身白色衣裙的陈纤纤带着丫鬟在一家糖人摊边,时不时的城门口看。
看到他进入到城门之后,这才买了两个糖人,带着丫鬟一起离开了这里。
宁少阳回到那个破败的院子之后,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做了一顿饭,没有什么胃口,咀嚼了半个时辰,这才将那一顿饭吃完。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合眼了,困乏到了极致,吃完饭之后,碗筷都没有收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之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阳光都已经从窗户里面透射进来。
起床,然后习惯性的去了他母亲的卧室,要看他母亲的身体状况。
走进去之后,看着空空如也的床,这才想起来,他母亲已经死了。
就在昨天,他亲自将他母亲给埋葬。
呆呆的站在那里,突然叫了一声“娘”,又跪在地下大声的哭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之上,再也没有人能够给他庇护了。
在这之后,他要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