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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的脸皱了起来。
他摇摇头,道:
“儿臣不是为了封赏才将田庄拿出来的。”
“父皇如此忧国忧民,儿臣合该替他分忧!”
“不过母后……”
“流民瘟疫一事,父皇心中可有办差人选了吗?”
“若没有,儿臣也想出出力嘛。”
长孙皇后有些为难地想了想。
随即,她摇摇头道:
“孙神医他老人家,便是你大哥与陆恒出城探望流民时遇到的。”
“此事的章程,都由他们俩与孙神医商量好,而后才跟你父皇讲明。”
“只是安置流民而已,既然你大哥都去了,你再去也不合适。”
“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情,母后便先替你跟你父皇讲明心意,好不好?”
李泰略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嘴里轻轻噢了一声,就将下巴搁在了母亲膝盖上发呆。
那样子,就像是个被父母忽略的小孩似的。
——二百多斤的那种。
看得长孙皇后心疼极了!
可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四儿子,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单纯。
李泰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眼神沉如水。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原来是便宜了大哥!
身为皇子,没人不想去办差,尤其是年纪小的时候。
或许百姓们都以为,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们都娇生惯养,一点苦头都吃不得。
但并非如此。
哪怕对皇储之位没想法,皇子们也想趁年轻多积累经验和功绩,日后可以在朝中坐个重要位置。
而如李泰一般有野心的,便更要办差,办苦差,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品性了!
若不这样,怎么得民心?怎么让百官看到自己?
可如今。
李承乾只是轻轻松松地出了个城,就遇到了孙思邈这等神仙人物。
还有那个陆恒……
想到陆恒,李泰眼神便愈发阴冷起来。
他记得这人。
虽有些本事,但莽撞憨厚,根本不足为惧。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招揽一番的。
呵,这就跑到大哥门下了!
正在李泰发呆之时。
长孙皇后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带着心疼。
“青雀,你也别气馁。”
“朝中事务如此繁杂,除了安置流民,其他的差事也多得是呀!”
“你这身子虽然没什么毛病,走路却不甚方便,母后也不舍得让你在太阳底下吃苦头啊。”
“乖,别想这事儿啦。”
李泰乖乖巧巧地点头,看上去似乎已经放下了这件事。
而出宫回府时。
轿辇上。
他脸色阴沉,口中喃喃。
“大哥的腿脚,岂不是比我更为不便?”
“我只是身宽体胖,他却是残了……”
“想把机会给他,母后不如直说,反倒比这样安慰来得让人舒服些。”
“哈,不就是比我早生了一年吗!”
自言自语到最后。
往日一向以温文尔雅示人的魏王殿下,眼中竟已布满血丝。
他眼红啊!
李泰咬着牙,脸部肌肉颤抖,声音却压得愈发低沉:
“还有那劳什子陆恒……你给本王等着。”
“迟早让你明白,跟着那跛子没前途!”
………………
翌日一早。
小兕子酒楼。
陆恒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后出了房门,伸了个懒腰。
正此时,孙思邈也从旁边的客房里走了出来。
昨天出宫后,他本来是想回到城外去,继续给流民们看病的。
但长安城的宵禁拦住了他。
孙思邈本来就云游四方,居无定所,在其他地方倒是可以随便找个山里窝着,可在长安不行。
于是,陆恒便把这位无家可归的可怜老头带回了酒楼。
“哟,老爷子起得这么早哇!”
陆恒热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您这身子骨,也跟其他老年人一样觉少吗?”
他打招呼时,孙思邈还挺高兴的。
但听到后面补充的那句,老爷子的脸唰地就拉了下来。
孙思邈臭着脸:
“骂谁呢?谁老年人了?”
“老夫可是正当年!”
“别仗着自己年纪小啊,老夫告诉你,到这年纪时你可不一定比老夫强!”
陆恒笑着捧了他一手:
“是是是,我走了说不定您还活着呢!”
“论长寿谁能比您强呀!”
孙思邈都无语了。
这臭小子平时都这么说话,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应该早被人给打死了吗?
正在他想揍人时。
忽然,一阵香味飘来。
孙思邈抽了抽鼻子:
“哎,小子,你家酒楼倒是奇怪,怎的在酒楼后院里酿酒啊……还怪香的!”
听到孙思邈问酒香的事,陆恒笑着解释道:
“噢,您说这个呀。”
“想来您也听说了,我在长安还有个医馆,本来这些都是放在那边的。”
“不过,盘下医馆时没考虑那么多,后院地方不够大。”
“如今酒楼后院这么宽敞,不用起来总觉得很浪费。”
孙思邈震惊了。
他上下打量了陆恒一番,犹豫道:
“你脑子没坏吧……”
“老夫的意思是,酿酒大可以找个更宽敞的庄子酿啊,反正你家富裕,庄子也多,何必在这束手束脚的。”
“还有,酒楼后面酿酒算了,你在医馆酿是怎么想的???”
陆恒撇了撇嘴。
看来,虽然孙思邈从李二陛下那里听说了医馆收治的病人,却并不清楚手段。
也就更不知道医用酒精的存在了。
他斟酌了下,才解释道:
“这些酒,一部分是准备用来在酒楼里售卖的。”
“但另一部分,则可以用于救人治病。”
孙思邈是个医痴。
一听酒可以救人,他当即就来了兴趣!
他走到那些古怪的装置前头,仔细看了看,而后又走了回来。
“药酒可以强身健体,此法黄帝内经中便有记载。”
“旁的,有以酒为药引,服用寒凉药物的,也有直接以酒煎药的法子。”
“不知你用这些器物酿酒,又有何用啊?”
说实话,陆恒没怎么听懂。
他本来就对中医一窍不通,孙思邈说得又太过学术,愣是把他听懵了。
陆恒挠挠头。
“先前也跟您老实交代过了,我根本算不得什么医者。您说的那些,我都不太明白。”
“这些酒,都不是这么用的。”
他进房间,随手拎了一坛子医用酒精出来,摆在孙思邈眼前。
“此酒极烈,不能喝。”
“拿它给外伤患者清洗创口,可以防止伤口流脓。或是有高烧不退者,也可以用此酒擦拭额头、腋下、背部等处,一般很快便能退烧。”
孙思邈十分稀奇地咦了一声。
随即,他伸手揭下酒坛上的红布,又拍开了封泥。
一股极为浓烈的香气,登时扑面而来!
孙思邈不是什么酒量极差之辈,饶是如此,也难免被这酒香熏了一跟头!
“好浓好烈的酒!”
他惊奇地望向陆恒:
“这酒若真能如你所言,给病患退烧……”
“那长安城外的瘟疫,便是它大展拳脚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