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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张君毅走进办公室,沈非的电话又来了。
张君毅打开翻盖,对着电话里就吼道:“你有完没完?你怎么就算得这么准,啊?我这里刚结束,你的电话就来了。好像我在你的掌控之下一样。太随便了吧?”
“别呀,老张,我不是着急吗?”沈非倒是好心情,不紧不慢地说道。
“就你着急?我不急嘛!这件事涉及到两个地方的公安和检察机关,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知道,有难度。没有难度找你干什么?”沈非在电话那头满嘴奉承。
“你不就是把我当成你的办公室主任,替你拿把剪刀,帮你‘做嫁衣裳’?”张君毅嘴里这么说,心里还在狠狠地赌咒沈非。
“黄副总电话里跟我说,方沁今天表现很不错,用酒横扫一片。看来你的这个女朋友还是蛮有两下子的嘛。”沈非又开始挖苦张君毅了。
“你不要跟我定调子。到目前为止,本人没有女朋友!”张君毅干脆封了沈非的口,让他没办法往下说。假如沈非要挑衅的话,只有说到吕乔身上,那样就正中了自己的下怀。
果然,沈非哑然。
张君毅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坐在了椅子上,沈非那头的电话又没有了响声。他知道沈非没有挂电话,就干脆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整理着办公桌上的文件。稍许,沈非总算开始说话:
“现在是非常时刻,我只有请你帮助我。”
“我何尝不知道是非常时刻?我已经把这件事当成了我自己的事情,所以你不用总是给我打电话。这边的情况黄副总也时刻会向你报告的,什么情况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用不着总跟我说什么帮助不帮助的。”
“我是看你很辛苦,及时给你个电话进行慰问!”沈非变得真快:“没想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沈老,留点精神吧,我已经受不了你了!”说完,张君毅就合上了手机盖。
电话又响了。闹心的张君毅不耐烦地对着电话说:“有完没完?”
“没完。我还说完你就挂什么电话?怕电话费贵了还是怎么的?”
“快说吧沈老!”
“你的那位方沁小姐既然已经全部接手,我这边的黄副总和顾律师就要撤了。”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是我这里真的有事。明天是二十六号,下午我原来的公司有个活动,黄副总必须到会。因为有关我集团公司所有在家领导去黄副总公司的活动进程。”沈非说到这里又接着补充:“假如他不到会,我的身份又不允许我作为东道主,所以请你老张谅解。”
“好好好!我谅解、谅解!”张君毅心里有气,不便发作,于是又问:“他们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上午。我已经交代了黄副总他们。晚上你不是安排了活动吗,黄副总会想你汇报。”
“还汇报!别假惺惺的了。挂了!”
上海人在休息,下午不会再有事;邵经理还在张家沟,旧城改造的项目审核既然已经安排让邵经理做了,他也就不想再让秘书拿过来自己审核。所以他想了想,就让小尹通知小马备车,他要去医院看望郑东升。
住院部静悄悄。
沈非上了电梯,到了四楼,电梯门一开,就看见刘家三兄弟正准备进电梯。
“呵,真巧。”刘大强见张君毅来了,满心欢喜。他交代二强和小强去工地,折转身又陪着张君毅走进了郑东升的病房。
老郑躺在病床上,气色比前几天好一些,见到张君毅脸上浮出了笑容:“张先生你来了?”说着就想坐起来。
“别动,别动,我帮你把床头摇起来好吗?”张君毅走到床尾摇起了手柄。
“真的麻烦您了张先生。你看看,每天都有人送饭送汤的,很不好意思打搅你。”郑东升斜躺着,半边脸还是歪的,说话的口齿虽不清楚,但也能听得明白:“刚才我跟老刘也说了,我想出院。”
“那怎么行?就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好好养养病。”张君毅摇着头否定了郑东升的想法。
“我刚才也跟老郑说了,这种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索性就在医院里养着。到了走路走得稳当了,再说。”刘大强也附和道。
郑东升摇摇头。他在思索。他在想如何把自己心里的话给这两位朋友交代。刚才刘家三兄弟在,想说,但是没有说出来,见张君毅来了,他的主意就打定了。
郑东升住的病房是单人病房,说话也方便。他对两位民工说:“二位先出去一下可以吗?我对你们经理有话说。”
见两位民工走出了病房,郑东升用一只能动的手将枕头往上推推,将头靠上,说:“我这病,说不行就不行了。所以我想跟两位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出院吧。”
张君毅和刘大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们三个人年纪相差不大,也许我比你们俩年长一些,也算是同龄人。我怕没有机会再向你们说,所以这第二件事,就是请你们做个见证,今后可以告诉吕乔,有机会再告诉沈非。”
张君毅惊异地抬起头望着郑东升。刘大强也是一样的表情。他们都在等候郑东升说出第二件事情。
“我知道晓鹏不是我亲生的。”说完这句话,郑东升泪流满面!
张君毅的眼圈红了!刘大强的眼睛瞪大了!
郑东升叹口气:“二十几年前,吕乔嫁给我时,是很不情愿的。不情愿归不情愿,但是她很主动,主动的让人难以猜测。一直到半年后晓鹏出生,我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我的。”
“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怎么可以胡乱地瞎猜疑呢?”刘大强说。
张君毅用眼神制止了刘大强。
“不用做,我心里有数。”郑东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甚或还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想瞒你们二位。孩子出生后,吕乔就根本不愿意理我,更不愿意和我有任何亲近。就是傻瓜都能知道个中缘由,何况我有吕乔对我婚前、孩子出生后的态度比照,尤其是吕乔再次遇上了沈非后对我的冷淡,都能说明问题。”
张君毅无话可说。他找不出措辞安慰这位心灵极度伤悲的人。好在,郑东升是条汉子,既然他有勇气说出来就说明他的心里是光明的。这种人是不惧怕任何打击的。
张君毅点点头:“沈非也知道晓鹏是他的孩子。”
“那就好。请你安排让晓鹏认父亲吧。”郑东升说完,就闭上了眼睛,那一颗颗浑浊的泪从眼角渗出来,殷透在枕头里。
刘大强哭了,哭得像个孩子。张君毅拉住刘大强的手臂,摇晃了一下:“你怎么啦?”
“乔哥,乔哥真不应该,不应该啊!”刘大强止不住泪水,右手在眼睛边上抹一把,再换成左手在眼睛边上抹一把:“不要告诉晓鹏,就这样将错就错,郑大哥不能绝后!”
“问题是沈非已经知道晓鹏是他的儿子。”张君毅将沈非从怀疑到认定的过程告诉了郑东升和刘大强。
刘大强还在义愤填膺的时候,郑东升已经平静了。
“我说了,我的病不可能好了。我不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心里堵得慌。”
“从我们这个地方的风俗角度上说,无论如何你不能就这样罢手,无论如何不能让晓鹏在这个时候认祖归宗。郑大哥,你应该明白。”刘大强终于抹干净了眼中的泪,十分认真地告诫郑东升。
“郑大哥不可能绝后!”张君毅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意思?”刘大强愣愣地望着张君毅。
张君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毕竟心里的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不能就这样说出口。于是他改口说:“晓鹏是郑大哥一手带大的,亲如父子,没有人可以拆散他们的父子深情!”
“那是那是,晓鹏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刘大强拼命点头认可张君毅的话,他要用自己的态度让郑东升放心:晓鹏还是你的儿子!
“吕乔怎么样?”郑东升已经说完了第二件事,他不想再往下继续那让他心痛的纠结。
“她很好。”张君毅把沈非的操作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郑东升。
“这么说,吕乔去上海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郑东升问。
张君毅点点头:“现在就看n市检察机关的态度了。事在人为嘛,我想一切都会如愿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郑东升说完这句话,就没有了力气。作为一个病人,他已经虚脱了。但是,他仍然强打精神,对张君毅和刘大强说:“如果可以,你们转告吕乔一句话,就说,我,我就是离开了人世,还会一直想着她。”说完这句话,郑东升就昏睡了过去。
刘大强熟练地把病床头边的氧气开关拧开,给郑东升挂上了氧气。见郑东升已经沉沉地睡去,就悄悄地对张君毅说,“我们出去说话。”
到了病房外,刘大强让两个民工时刻观察郑老板的情况,随时向医生汇报。然后又加上一句:“有情况别忘了给我打电话。”见两个民工答应着走进了病房,就拉着张君毅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窗外尽是满眼的繁华和都市的喧嚣。张君毅轻轻地叹了口气。
“需要我做什么吗?”刘大强指的是上海来的一伙人。
“晚上你同我一道去招待他们吧。可以跟他们说说吕乔的情况。让他们从各个不同的角度了解吕乔这个案件就是一宗民事纠纷。”张君毅眼睛望着窗外,出神而又呆滞。
“没问题。下午五点我去你公司跟你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