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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脚步一滞,片刻后依然是背着她稳稳当当的走着,他没有回答沈疏影的问题,就那样一步步的走着,天地间,倒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看过了雪景,贺季山带着沈疏影来到了山腰口的别墅,香山的别墅虽远远比不上官邸的气派,却胜在精巧别致,典型的西洋风格,若是秋天来住,举目望去便可以将香山的红叶一览无余。
别墅的暖气烧得极旺,沈疏影刚走进去,没消多久就是热的小脸通红,外间的大衣与斗篷自然都是脱了的,只穿了件云锦旗袍,极其素雅的颜色,她整个人,便好似一支白梅,清丽温柔。
别墅的仆人早已得知他们会来,一应的东西都在早已准备好了,甚至还从山下特意接了一位专做淮扬菜的厨子上山,就为了讨沈疏影喜欢。
趁着她午睡的空当,贺季山的车队便是一路呼啸着,冒着大雪向着承德驶去。
沈疏影一直在假寐,听到汽车开动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打开房门,就见一个老妈子与几个丫鬟守在小厅里,见她起来,都是慌忙站起了身子,恭恭敬敬的样子,堆着笑道;“小姐怎么醒了,司令临走前还特意交代过,要我们一定不能扰了您休息。”
沈疏影只道;“他临走前,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司令说,他今晚怕是回不来了,晚上要小姐一个人先吃,不要等他。司令还说,等他将承德的事情处理好,便会赶回来,在陪小姐去碧池潭看风景。”
沈疏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眸望向窗外,鹅毛般的大雪依然是绵绵不断的纷扬而下,顺着山路望去,只见男人的车队都是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黑点,眨眼间转了个弯,便再也看不见了。
翌日,沈疏影望着桌子上的早餐,却没有丝毫的胃口。
“小姐若是觉得这饭菜做得不合胃口,不妨告诉老奴您想吃什么,老奴在吩咐人去做。”一旁服侍着的老妈子小心翼翼,声音谦卑而恭和。
沈疏影摇了摇头,微笑着道了句;“我倒有些想吃玫瑰木的松子蛋糕,只不过离这太远了,不太方便。”
别墅里的人都知道她即将嫁给贺季山,又见贺季山待她极好,正是巴不得有机会讨好她,此时听她说想吃玫瑰木的松子蛋糕,老妈子便是赶忙道;“小姐说的玫瑰木,是不是东山大街上的那一家?”
沈疏影笑着点了点头,见那老妈子去唤司机,沈疏影唤住了她,问丫鬟要来了纸笔,只道要将自己想吃的东西写下来,让人按着单子上的买。
待她写好,老妈子拿来一瞧,却见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着都是蚯蚓一样的文字,许是见她不解,沈疏影解释道;“玫瑰木是西餐厅,我写的是英文,都是些蛋糕的名字。”
听她这样一说,那老妈子便是笑着应声,扭着小脚赶忙去让人将这单子送到玫瑰木,务必要将沈疏影想吃的东西全部买回来。
沈疏影见别墅里的汽车向着山下驶去,她却觉得身子一软,就好像所有的力气全被人抽干了似得,她坐回椅子上,只有自己才知道,她的双手早已是颤抖的不成样子,心里却是默默祈祷着,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十点多的时候,司机开着汽车赶回了别墅,沈疏影坐在沙发上,眼皮顿时跳的厉害,没多久,就有丫鬟将那些小巧的蛋糕一块块的捧了过来,方才的老妈子也是走了过来,对着她言道道;“小姐,玫瑰木的人说,您要的芝士蛋糕他们早上没有做,要等下午才能给您送来。”
听到这话,沈疏影终是松了口气,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点了点头,望着那一桌子的西式糕点,她拿起了精致的银勺,吃下了一小块松子蛋糕,却是食不知味,只盼着下午快些到来。
听到叩门声,沈疏影将门打开,屋外俏生生的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笑吟吟道;“小姐,方才玫瑰木的人特意为您将蛋糕送了过来,新鲜着呢,您快吃吧。”
见到那包装精美的纸盒,沈疏影心头砰砰直跳,面上却是十分平静的神色,她将纸盒接过,微笑着对那小丫鬟说了声谢谢,将门关上后,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迈开的步子,走到桌子上,她手忙脚乱的想要解开纸盒上的彩带,岂料手指一直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将纸盒打开。
盒子里安安静静的摆着一块甜香四溢的芝士蛋糕,她将蛋糕掰开,果然看见点心里夹着一个油纸小包,撕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字条,正是熟悉的字迹,而此外,还有几粒白色的西洋药片。
她将纸条上的字迹细细的看了下去,看到最后,只觉得眼眶里酸的难受,而看着那白色的药丸,更是让她的心头柔肠百转,思绪万千,她咬了咬牙,终是将那药丸细细的收好。
一整日沈疏影都是心思不定,直到晚间,贺季山回来了。
瞧见他,她唇角噙着笑涡,唯有眼神却是恍惚的,脸色更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脸色这样差?”他快步走了过来,见她神情间十分憔悴,浓眉顿时紧皱,忍不住就要回头冲着别墅里的仆人发火。
沈疏影赶忙拉住了他,只道;“可能是换了一个地方,晚上没有睡好。”
听她这样一说,贺季山握住她的手,温声叮嘱了一句;“那晚上早点休息。”
沈疏影点了点头,将所有的不安都是努力的压了下去,微笑道;“咱们快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贺季山也是一笑,领着她来到了餐厅。
吃过晚饭,贺季山去了书房处理公务,沈疏影将一切都收拾好,便去厨房冲了杯牛奶,送到了书房。
“时候不早了,你喝过牛奶,就早些休息吧。”她心慌的厉害,简直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那一双纤长而乌黑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在洁白的面容下映上斑驳的光影。
贺季山从小山般的公文中抬起头来,望着手边的牛奶,他的手指搁在桌上,无意识的轻轻叩着,发出笃笃的声音来。
见他不喝,沈疏影慌乱的越发厉害,却一点也不敢表露,只小声问道;“怎么不喝?”
贺季山便笑了笑;“我从不喝牛奶。”
一语言毕,沈疏影怔在了那里,那一瞬间,她的头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是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是几秒钟,她将那杯牛奶拿起,口中只道;“那我端出去。”
岂料男人的大手却是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到怀里,坐在了自己的膝上。
沈疏影见他将牛奶端过,乌黑的眼瞳漆黑如夜,他低眸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低声说了句;“只要是你送来的,就算是毒药,我也会喝。”
这一句刚说完,沈疏影身子就是一震,她竭力的稳着自己,生怕被他看出不妥,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将牛奶送到唇边,喝了一口。
她只觉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却只能僵硬的坐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贺季山喝下那一口略带涩意的牛奶,眼眸倏然就是暗了下去,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唯有握着杯子的手,根根骨节分明,甚至泛起了轻微的白色。
他又是低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瞳孔深处却是微微的动了动,他一语不发,就那样看着她。
沈疏影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心里更是惶然,只轻轻开了口;“你怎么了?”
贺季山没有说话,却是一笑,那一笑间极是深邃,带着浓浓的自嘲,他转过眸子,举起手中的牛奶,不声不响的喝了个干净。
见他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沈疏影全身都是一松,这才惊觉自己的全身都是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滑腻腻的粘在衣服上,就好似在从前老家时,每当梅雨季节,身上便也是如此的粘粘的,难受极了。
“时候不早了,你看完文件也早些去休息吧。”她慌慌张张的从他的怀里抽出身子,转身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穿了一道闷声,回头望去,就见贺季山已是倒在了桌子上,眼眸紧闭。
她没想到药性会发挥的这样快,眼见着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只让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赶忙跑回男人的身边,许是连自己也没察觉,她的声音惊慌到了极点,甚至带了哭腔;“贺季山,贺季山.....”
她开口唤他,而男人却依然是无知无觉的样子,显是睡的极沉。她伸出小手,缓缓的贴在男人的胸口,察觉到男人有力而强劲的心跳,她却还是不放心,手指又是伸到贺季山的鼻翼下,去探他的鼻息,见他呼吸平稳,沈疏影恐惧到极点的神经骤然一松,身子便是软在了地上,滚烫的泪水刷刷的落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轻声呢喃着,泪水却是那样的凶,止都止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能对不起他,我不能....”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最终,她擦干自己的眼泪,起身走到门口,却还是回过了头。
男人孤零零的睡着,她走到男人身边,将他搭在椅背上的军装小心翼翼的为他披在了身上,做好这一切,她不敢再去看他一眼,只打开了书房的门,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