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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全身冷的彻骨,只静静的躺在那里,等着那一声清脆的枪响。
沈疏影手指颤抖着,那枪沉甸甸的,直让她的手往下坠,她吃力将枪对着床上的男人,枪口笔直的对准了他的胸口,而贺季山依然是无知无觉的睡着,她握着枪的手却是哆嗦的厉害,一声抑制不住的轻泣从她的唇瓣中发出,眼泪就好似一场雨,那样多的泪水密密麻麻的往下掉,而她脸上的表情,则是痛到极点的绝望。
只要她开枪,一枪便结束了,都结束了....
是他杀了薄少同,是他杀了沈志远,只要她轻轻的扣动机板,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尘埃落定了下来,再也不会仇恨,也再也不会有痛苦....
她眼睁睁的看着薄少同与沈志远死在自己面前,皆是拜床上的这个男人所赐,他毁了她的一切,如果没有他,她现在早已和薄少同去了美利坚,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亦或者去了法兰西,与沈志远相依为命。
是他摧毁了一切!
杀了他!杀了他!
脑海中,有一道声音不断的叫嚣着,为哥哥报仇的念头支撑着她,可她却终究是下不了手,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她宁愿杀了自己,也不愿伤他分毫。
她闭上眼睛,终是一个咬牙,想要将那枪口对准自己,可还不待她转过枪,手腕便被男人一把握住,再也动弹不得。
睁开眸子,便见贺季山已经从床上坐起了身子,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那一双黑眸,闪烁着慑人的光芒。
“你要杀我?”他的声音森冷,不带一丝温度。
沈疏影面如死灰,却是一声不吭。
贺季山下了床,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腕,将枪口指向了自己的心脏,道了句;“要想给你哥哥报仇,那就开枪。”
沈疏影满眼的泪水,一面吃力的喘息,一面流泪,止不住的哭声从她的嘴里溢了出来,却听男人一记冷笑,道了句;“哭什么,我让你开枪1
她渐渐止住了泪水,迎上了男人森寒的目光,而她的眸子里却是变得空荡荡的,沈志远死时的那一幕,又一次的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她没有再迟疑,手指一个用力,扣动了机板!
“嗒。”并没有预料中的枪响,似是卡壳的声音,沈疏影怔忪着,几乎失去了灵魂,只对着贺季山的胸口机械化的扣动着机板,一次,两次,三次....
她几乎是疯了,脑子里全是沈志远死时的惨状,他的半个脑袋都被打飞,地面上满是鲜血,甚至还有一些白色的东西,她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是第几次扣动机板,贺季山发了狠,将她的身子一把甩到了地上,那枪从她的手中滑落,落在了地毯上。
灯就是在这一刻亮了起来,强烈的光芒刺的沈疏影睁不开眼睛,直到适应可那抹强光,才看见贺季山站在那里,子弹从他的掌心一颗颗的滚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的滚在她的身边。
她的脸色雪白,急切而短促的呼吸着,她看着男人蹲下身子,一手抓起她的头发,让她不得不抬起脸蛋,和他对视着。
“沈疏影,你根本就是个没心的女人,我贺季山真他妈瞎了眼,才会这样爱你。”男人乌黑的目光里深敛似海,是一片压抑的激怒成狂,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只觉得自己一直珍视的东西,到头来却全是一场空,他从没这样绝望过,从没有。
他松开了手,缓缓的站起身子,沈疏影吃力的抬起眼睛,向着他看去,四目相对时,他看着她淡淡一笑,那一笑是痛苦的自嘲,苍凉且绝望。似是在嘲笑自己是这个天下最可笑的傻瓜,他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这个女人,换来的却是她偷了他的枪,冲着他的胸口一次次的扣动机板,一心要他死!
“你若想要我的命,我随时都可以给你,你又何必费这样多的心思。”想起这一晚的甜蜜,想起她主动的迎合,想起她唯一一个主动的亲吻,贺季山眼底血红,唇角却是上扬,只觉得一颗心被活生生的绞成了粉末,混合着冰冷的鲜血,缓缓的凝固在那里。这一生,纵使他权倾天下,都永远抵不过这一刻的虚冷。
夜晚的官邸安静的可怕,沈疏影犹如一只孱弱的小兽,依然是静静的伏在地毯上,她整个人都好似是麻木了,也不说话,唯有泪水一行行的顺着眼角往外滚,能证明她还活着。
贺季山只觉得心痛如绞,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心口,那疼痛便好似刀割似得,从外面一下下的划拉着,几乎要穿透他的肋骨,挖到他的心里去。念起自己一次次的为她心如刀绞,只让他“嗬”的一声,笑出了声来。
这一颗爱她的心,为她一次次锥心刻骨的心,为她伤心欲绝的心。
沈疏影眼睁睁的看着他弯腰,将那一支手枪拾起,看着他抚枪凝视了片刻,看着他弹出了弹壳,将手心中剩下的那一颗子弹摸出来,往弹匣里压了进去,看着他压完了子弹,把弹匣“咔嚓”一声弹回枪体里。
他的脸上不喜不怒,没有一丝的表情,沈疏影看着他将枪上膛,只以为他要一枪毙了自己,在这一刹那,她的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踏实,她慢慢的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贺季山看了她一眼,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平静的语气不高不低,道了句;“沈疏影,这一颗心,我早都不想要了。”
沈疏影并未听清他话中的意思,她抬眸,只看他说完了这一句,唇角却是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手势干脆利落,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心口,几乎没有一丝的犹豫,抬手便是一枪。
她看着,便是发出一声尖叫。
“永远都别再让我看见你。”他的眼眸阴狠,脸色却是煞白,有冷汗从额上流下,而他的视线却是渐渐模糊,直到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个永远,到底有多么让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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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官郏
“想当年司令对自己,可真够狠的。”陆志河与何德江在雨廊下抽着烟,不知怎么两人谈起了三年前的事情,说起贺季山的那一枪,只让陆志河忍不住言道。
“那娘们压根就是祸水,谁沾上谁倒霉,司令那一枪是让他自己死了心,不然迟早有天还是要被她折磨死。”谈起沈疏影,何副官便是一咬牙,狠狠抽了几口烟。
陆志河便是笑了;“话虽如此,不过司令那一枪倒是不偏不倚的擦着肺叶穿了过去,若是真打到了心脏,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何副官点了点头,轻轻的叹了口气;“时间倒是快,一眨眼都三年了。”
陆志河也是感慨道;“是啊,后院里的西楼,也被封了三年了。”
说着,两人俱是向着西楼的方向望去,在那一片的静谧幽深中,只能看见西楼隐约的轮廓。
在沈疏影走后,这一栋西楼便被贺季山下令封锁,连同她从前去过的花园,都是被他荒弃,让人用篱笆全部围了起来,再不许人踏进。据说连花园里的池塘,也都是让人用泥沙尽数堵上,所有的梨花全部被连根拔起,再也寻不到丝毫的痕迹。
就连她原本的衣裳,看过的书,用过的家具,也全部命人烧毁,他用了那样大的力气,在官邸里抹去她的一切,而后,以为自己真的忘了,若无其事的当做她从未出现过。
陆依依抱着孩子走过来时,囡囡隔着老远便是看到何副官,嘴巴里咯咯的笑了起来,挥舞着小胳膊,让何伯伯抱。
两人看见了她,便俱是笑了起来,陆志河只对着陆依依道;“你怎么过来了?”
陆依依将孩子放下,三岁多的囡囡正是顽皮的时候,只扑倒何德江的怀里,让他举高高。
“小姐闹着要爸爸,我没法子,只好抱着她来中院找司令。”陆依依也是微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娇俏而秀丽。
还没说上几句,就听办公室里传来彭的一声巨响,显是将什么摔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是男人的怒喝,正是贺季山的声音,一屋子的人唯唯诺诺,连大气也不敢出。
听到贺季山发火,何德江眼皮一跳,赶忙将囡囡送到了陆依依怀里,叮嘱道;“快抱着小姐去找司令,司令一见到小姐,保准什么火都没了。”
陆依依抱着孩子,刚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就见贺季山坐在主位,一脸的阴戾,地面上落了一台电话,已经摔碎了,一屋子的人俱是恭恭敬敬的坐在那里,其中一人低着脑袋,站在贺季山面前,待看见她将囡囡抱了进来,明显的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知道,贺季山对这个女儿爱如性命,无论是如何震怒,只要奶娘将孩子抱了过来,再大的祸事都可以消匿于无形。
囡囡看见他,便是从陆依依的怀里挣扎着下了地,稚嫩的唤了声;“爸爸。”接着就是迈着小步子,扑倒贺季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