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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压根不会摔坏人的河沟,一份草草结案的案宗,让一个似乎是因为撞见奸情而杀人的案子变得复杂了起来。
“提审张叶氏。”
张叶氏眼睛红肿的跪在堂下,精神十分萎靡,“民女张叶氏,还请青天大老爷给我家当家的做主。”
“张叶氏,本官且问你,当初你是因何原因嫁给张勇的?”成杨端坐堂中,左手边坐着崔县令,堂下右侧站着君无咎。
“民女家中父亲已故,母亲病种,还有年幼弟妹。所以民女要了较高的聘礼,又没有什么嫁妆,最后是当家的觉得民女可怜,便出了钱财娶了民女。”
成杨问:“但是当时能出得起聘礼的并不止张勇一家不是吗?”
张叶氏道:“是的,但是当家的家中无父母,民女就同他商量,若是可能便就想常回家照顾母亲,他同意了,民女才嫁给他。”
成杨问:“那你之前见过张勇此人吗?”
张叶氏道:“见过,民女随父亲经常外出卖艺,偶尔会在当家的肉铺上买些肉,一来二去便认识了。”
成杨问:“李珏此人你可认识?”
张叶氏浑身一震,半晌点了点头,“岂止认识,李珏是民女父亲收的徒弟,与民女从小长大,以兄妹相称。”
成杨慢悠悠道:“本官查看案宗,见五年前李珏死因有误,想要重新开棺验尸。但是开棺验尸也需要其亲属同意。张叶氏,你是否同意重新开棺验尸,查明李珏确切死因?”
张叶氏双眼大睁,死死的盯住成杨,眼中流出泪来,“大人,大人!!此话当真?珏哥他,他……”
成杨道:“自然当真,本官本就为查案而来。”
张叶氏浑身颤抖,双唇不停的哆嗦。她突然开始磕头,每一下都重重的磕在堂下青砖之上,“大人,珏哥死得冤枉,死得冤枉啊!!”
成杨微微眯起双眼,手指轻轻滑过惊堂木,道:“比胡铁牛和张勇都冤枉,是吗?”
张叶氏伏趴在地上,然后失声痛哭。
看到她这样的态度,成杨摇摇头,然后看了眼君无咎。
君无咎只是低着头看哭的不能自抑的张叶氏,眼中满是怜悯。
带走张叶氏,君无咎道:“虽然没有线索,但是张叶氏和张勇之间确实应该不止是夫妻关系,现在要找的就是那个在山里能将张勇杀害之人,初一大哥还未回来吗?”
成杨摇头道:“还未,我让他去查问的事比较多,例如那晚究竟是有人报信,还是张勇事先就知道此事。若是有人报信,那么报信之人是谁,以及尼姑庵里那名女子是否就是张勇带回家的那名女子。”
君无咎点头。
成杨又道:“将于县丞叫来吧,问问他所查到的线索究竟是什么。”
于县丞就住在县衙内,他三十有一了,却一直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回来之后便洗漱好换了干净的衣服,默默地在房间内等待对方找自己去问话。他知道这个时间不会太久,因为被人喊回来的时候也略听说突然来的这位大人亲自问案,而且是与张勇相关的案子。
张勇死了,他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的,忍不住叹了口气。
仆役来传话,于硕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皱褶,跟在仆役身后去了后堂。
成杨他们也回到后堂,正在跟君无咎讨论案子细节,崔县令在一旁坐立不安。身边这俩人说得越多,他就越觉得浑身发冷,有一种不仅乌纱帽保不住而且小命也要保不住的感觉。
于硕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踏实了。他思索了很多,一直在想这位新来的大人为何要亲自问案,是要帮着崔县令安稳度过最后的这几个月,还是打算翻案。如果是翻案,崔县令的乌纱必定要摘。
看崔县令脸色苍白表情惶恐的模样,让他有了一丝心安。
也许不止可以让崔县令摘了乌纱,如果他将之前那位县令做下的事也都翻出来的话,是不是也会让那位贾县令同样摘了乌纱呢?这样的想法让于硕的脚步变得急促了一些,他走到成杨面前深深的行了一礼。
“成大人,卑职庚县县丞于硕。”
“于大人,快请坐。”成杨面带微笑的指了个位置,又道:“本官也是被皇上钦点前来查案,原本以为就是走个过场,谁知刚来就遇到了案子,反而走不了了。”
“庚县能得大人亲自来巡视已是一县人民之福了,”于硕拱了拱手,再次说道:“卑职这几年一直在外,对县中许多案子并不是很明了,只有回来述职的时候才会有机会趁整理案宗的时候查看一下,所以卑职不知道大人将卑职找回来是为了什么。”
成杨道:“你身为县丞,却连县中案宗都不明了?”
于硕抬眼看了看崔县令,又道:“卑职这几年,一直在庚县周围的村镇,查看人口与农耕之事,如若出了案子是一定要上交给县令负责,所以……”
成杨笑着看崔县令道:“我倒不知这县丞居然做起这种工作了,难道是你们庚县特有的方式?”
崔县令连忙站起身道:“下官,下官……这个,当初贾县令临走之时与下官说,于县丞对审案之类的事情并不精通,但是却对农耕之事熟悉,让下官在这方面要多多重用于县丞,所以下官才……”他急忙把这个锅丢给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贾县令了。
“于县丞对审案不精通,崔县令你倒是精通呢。”成杨嗤笑,他拿起手边的案宗,让君无咎递给于硕,“于大人看这个案子,是否还有印象?”
于硕以为本是这两天发生的命案,但是一接过来就发现不对,首先案宗已经泛黄,而且上面写的日期居然是五年之前的了。他翻开案宗,眼睛蓦地睁大,“大人,这,这案子……”
“这案子有何不妥?”成杨喝了口茶水,问道。
于硕用力深呼吸两下,压下心头激动的情绪,颤声问道:“大人可是要翻案?”
“翻案不翻案,也要看此案是否能翻。如今本官正在审的案子与此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听闻当初于大人曾经参与过此案调查,所以本官将于大人你找了回来,就是想问问于大人当初调查的情况与这案宗上所写的情况是否一样?”
于硕不用看就知道案宗里写的是什么了,当初他之所以被“发配”到下面村镇很少能回来,也是因为这桩案子。
“回大人!”于硕站起身来向成杨行礼道:“这案宗内所写,与卑职调查的完全不一样!”
崔县令垂下双眼,心说老贾啊老贾,不是我不帮你,是本官如今也自身难保了,这案子若是翻了,在牵扯到如今的案子上,你的乌纱帽丢了是小,命丢了可就是大了。这大理寺少卿被派来一定是圣上亲自调派,就算你上面有人,怕是也翻不了身了。
成杨道:“哦?既然不一样,那么把你当初调查出来的线索与本官讲述一下吧。”
“是的,大人。”
当初接到报案后,是于硕带着仵作衙役去的案发地点,也就是那个灌木丛生的河沟。
发现尸体的时候,因为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出现腐烂状态,但是根据现场调查却能看出死者之前经受过虐待侵犯的。仵作查验尸身也证实了于硕的猜测,后来根据死者穿着打扮判定此人就是经常来城中卖艺的那群人其中之一。
后来于硕找了那群卖艺人的领头询问,得知死者叫李珏,当天晚上打到了野味,李珏去给师傅打酒。城外就有个小小的客栈,专供赶不上进城之人歇脚的,里面就卖酒。
后来李珏就再也没回去,他们也曾出来寻找过,甚至连这个河沟也曾路过,但是因为那时李珏的尸身被灌木泥土遮掩才未被发现。后来是有野狗将尸身从灌木泥土中挖掘出来,才暴尸在众人面前。
于硕将此案查看过程与结论上交给当时的贾县令,原本贾县令说要重视,但是谁知第二天就反口了,硬是将案子压了下来,以迷路跌落最后被野兽杀害定了案。
于硕曾经表示过怀疑,然后被贾县令不喜,后来于硕专门去查了这个案子,在那间酒馆问道了一些线索,就是当时胡铁牛,张勇与其他几名酒客都在一起喝酒,李珏来打完酒之后离开,胡铁牛和张勇也跟着离开了。
那时候胡铁牛也不过二十来岁,张勇曾经娶妻但是妻子最后病死了,再后来他父母也死了,只留了张勇一人,就有些肆无忌惮。于硕觉得同一年张勇家中父母妻子都死了这本就是一件充满疑点的事,再加上当时胡铁牛张勇与李珏前后脚离开,就要去找胡铁牛和张勇询问此事。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贾县令突然命他去十分偏远的一个村子督导农耕人口之事,并且即日启程,于硕感到十分莫名,甚至与贾县令起过争执,后来他才知道,贾县令半年之前,也就是张勇父母刚死没多久,就抬进去一房小妾,那个小妾则是张勇的亲妹子。
因为这件事,线索就直指张勇,但是于硕因为被“流放”了,所以此案就没有再进行下去,而是按照贾县令的要求定了案。
可现如今,胡铁牛死了,张勇也死了,这个案子倒成了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