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网 www.ranwenxs.cc,最快更新推官君无咎最新章节!
君无咎停了他们吵闹,心里叹了口气。
那个女人说的也对,若是张云东能留下个儿子,对于她们这些做妾的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万倾地里的一棵苗,怎么也得护着,有了这跟苗,好歹她们的生活也不至于太过困难。如今这跟苗没了,迎接她们的日子里可就难过了。
“你有什么看法吗?”成杨问道。
君无咎摇摇头,不解道:“除了吃的,剩下的就是熏香了,然而我并未在房间里嗅到熏香的气息……”他再一次问过丫鬟,丫鬟说二少奶奶不喜欢熏香,平日里也只是用干花放在衣柜里熏制衣服。
“那干花现在还有吗?”君无咎问道。
丫鬟点头,从衣柜里拿出几包用荷包装了的干花,解开洒出来查看,里面不过就是一些常见的花瓣。
“这些都是二少奶奶自己做的,她平日里让我们收集这些花瓣,然而晒干自己做荷包,就连花儿也是她自己指定了要什么,我们便去摘什么。”
既不是熏香,也不是食物,那会有什么办法,让这位薄命的二少奶奶突然在夜里小产了呢?
君无咎的目光再一次放在了周秀兰的尸身上。
周秀兰安静的躺在哪里,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就这样香消玉损,令人不得不感叹一声人生莫测。她身上穿着崭新的衣服,头发上擦了头油,柔润顺滑的挽成发髻,脸色到还未来得及擦胭脂,所以青白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的不协调。
诶?难道是头油和胭脂出了问题?
“你们二少奶奶如今每日里还装扮吗?”君无咎问。
丫鬟摇摇头道:“自从知道有了身孕,二少奶奶便甚少装扮了,平日里门都很少出。”
“可以把你们二少奶奶用的那些头油什么的拿给我看看吗?”君无咎还是不太放心。
圆脸盘的丫鬟指给他看,梳妆台就在窗户旁边,竖着个光滑的铜镜,铜镜下面摆着首饰匣子跟胭脂匣子。
首饰匣子里放着周秀兰最近常用的首饰,因为怀了身孕,平日里那些大件的首饰也很少用了,不过就是一些绢花鬓簪。君无咎拿起一朵绢花放在鼻端嗅了嗅,是淡淡的茉莉花的香气。
成杨凑过来,也从首饰匣子里拿出一朵绢花,放在阳光下仔细查看,“你怀疑是有人将可以使人小产的药物放在这些东西上吗?”
君无咎放下手里的绢花道:“如果不是食物和熏香出了问题,那么能出问题的就是平日里经常会用得到的东西。例如这些绢花簪子,胭脂口脂头油之类,尤其是口脂,因为会接触嘴唇,最容易被人不经意的吃进去。”说着,他又打开了胭脂匣子,里面摆放了头油胭脂口脂和一些擦手擦脚的香膏。
这些东西香气浓郁,就算里面掺杂了奇怪的东西,用的人估计也不容易察觉到。
“我忆起岳老大人曾经破过的一个案子,那案子就是有人将砒霜之类的毒物掺进头油里面,量十分少,但是长年累月使用会使人头发掉光,毒素进入头皮,最后将人致死。”
君无咎点头道:“那个案子是妻妾争宠导致,但是……”他又看了看周秀兰,想到周夫人在责骂那妾时所说的话,不禁心中一动道:“成大人,还需要让您打听一下,这周秀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那几个妾室又是如何。”
“这件事容易,”成杨点头应了下来。
“可是……”圆脸儿丫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装着胆子解释道:“这些头油香膏都是从京城最大的胭脂铺子买的,很多小姐夫人都去那里买。而且我家二少奶奶十分善良,她每次买了东西也都会分给那些姨娘来用。”
君无咎笑道:“谢谢你提醒,但是谨慎一些不会出错的。”
他想了想,又走到周秀兰的床边。
周秀兰的枕头是一副刺绣缎面的枕头,上面绣着鸳鸯戏水。这种缎面用的时间长了会因为摩擦而起一层毛圈,然而这个枕头却十分的新,枕面平整,似乎从未用过的样子。
他蹙了蹙眉,看向那个圆脸儿的丫鬟,“你们二少奶奶的这个枕头,是新换的?”
圆脸儿丫头小心翼翼的往外瞅了眼,周夫人正坐在外面的厅里小声的哭。
她点点头道:“二少奶奶的娘家母亲说要换全套新的,不想让二少奶奶带了沾了安王府的……”她咬了咬唇,“这些都是当初二少奶奶的陪嫁,一直没有用过。”
周夫人这性子也实在是……
君无咎暗自摇摇头,又问道:“那之前的枕头被子都扔了吗?”
圆脸儿丫鬟道:“二少奶奶的娘家母亲说要都烧了,在二少奶奶出殡之前烧了,就不让二少奶奶带去了。但是现在还未来及的烧,不过都扔到柴房去了。”
君无咎心念一动,转身对成杨道:“大人,我想去一趟柴房。”
柴房里果然堆放着二少奶奶换下来的那些床具衣服,被子褥子上面都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香来,可见二少奶奶十分喜爱茉莉的香味。
君无咎在柴房里翻找了一下,却发现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但是唯独枕头不见了。
“东西都放在这里了?”他问那跟随而来的圆脸儿丫鬟。
丫鬟点头道:“是的,都在这里了。”
“那么枕头呢?”君无咎问。
“枕头也在啊,我亲眼看着他们将被子枕头卷走扔了的。”丫鬟道。
君无咎问:“是谁扔的?”
丫鬟道:“是二少奶奶娘家母亲带来的下人给扔的。”
成杨指使了人,又将东西都翻了一遍,仍旧没有找到枕头。
为什么独独少了枕头?
难道……
成杨不耐烦道:“搜吧,这枕头并不小,能扔去哪里?”他让人找来张管家,与张管家说了这件事儿。
张管家一脸为难,“为了个枕头……搜安王府,不太合适吧?”
成杨冷笑道:“若是那人真的在枕头里下了毒毒害你家二少奶奶,也能往枕头里下毒毒害其他人,你觉得这件事不值得重视吗?”
“搜,凭什么不搜?还有那些个贱婢房中,都得搜!”尾随而来的周夫人掐着腰站着,对张管家道:“你若觉得不好说,我就去跟你家夫人说,你家夫人不同意我就与王爷说,王爷不同意我就告上天听,总得有人给我女儿伸冤!”
“周夫人,您,您别着急啊!”张管家开始冒冷汗,“容小的去跟王爷通禀一下。”说完告退,急忙走了。
周夫人哼了声,生怕张管家不照实说,她瞪了一眼满脸凄风苦雨的圆脸儿丫鬟,拽着丫鬟也跟着去了。
君无咎站在柴房前有些走神儿,成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算是王爷不同意,我也会让他同意的,你不要担心。”
君无咎摇摇头道:“我没有担心,我只是突然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成杨挑了挑眉,“哦?什么感觉?说来给我听听。”
“你难道没有发现,似乎我们想要什么,这件事就会出现我们想要的那种事。”君无咎道。
成杨眯起眼睛仔细思索了一下,“不应该吧?也许只是个巧合?锦瑟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布这样的局?”
君无咎摇了摇头,“但是锦瑟并不是一个人,她从被发配的路上让人救了,改头换面送到京城,这就不可能是一个弱女子能做得出来的。而且我总觉得,从我们在酒楼撞见张云东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进入了某个人所布下的局。”
“可是这也太巧合了,小月刚巧那天回来,我们去喝酒刚巧碰到张云东与那父女二人,张云东刚巧死在那天晚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成杨说完,自己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你不觉得,巧合的事太多了吗?若只是一件两件也就罢了,还有那乐馆内,刚巧就失火了?那伙计刚巧就被毒死了?锦瑟写给张云东的书笺刚巧就放在书里摊开被我们看见了?锦瑟用夜班鬼哭引我们过去,信也是刚巧放进去的吗?我都在怀疑那指痕会不会也是对方刚巧印上去的。那封信里的地图让我们怀疑是安王府的地图,然后刚巧就出现了一个可以搜查安王府的机会?我怀疑如果我们找到了枕头,也一定会发生刚巧的事。”君无咎一连声道:“这太多的巧合,让我不得不谨慎起来。”
“也许这局是熟悉江苏裴家的人布下的,就是为了给裴家人报仇。”成杨想了一下,又摇摇头道:“不止是熟悉裴家,能在安王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折腾出这么多事来,可不只是裴家区区知府的地位的人能够做出来的。”
“对,我也这么想,”君无咎看了看周围,除了离他们很近的初一,就是那些远远站着的仆人,藏在月亮门后面往这边看着的周家两个儿子,还有安王府的这一房一瓦一草一木,“我觉得,从张云海春猎的时候摔伤开始,那个人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他一步步的弱化了安王府的势力,最终让安王这一脉消失,可以说如果这件事真的全部结束,安王的风光便再也不会在了。老太君中风,安王没有孙子,两个兄弟又与他不合心,皇上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成杨定定的看着君无咎,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去了那远远的庚县,能遇到君无咎其实也是个巧合。谁能想到那偏僻的地方,居然还隐藏着岳鸿之大人的亲传徒弟?而且这徒弟明明从小就在岳鸿之大人的照顾下长大,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
难道君无咎……不,他不像,如果这真是个局,那么他也应该是这局里的一枚棋子。
“可是……”君无咎仍然有些不解,“如果对方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为什么不自己查呢?他手里难道没有证据吗?”
他说完,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成杨道:“也许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假设那个人手里有线索,却不自己去做,要么就是没有这个能力,要么就是……他不适合出面。那么究竟有什么人,既如此心思缜密,又不适合出面呢?”说道这里,他突然一震,看向君无咎试探着问道:“清悦,你确定岳老大人已经故去了吗?”
君无咎惊怒的看他,“成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去开棺验尸吗?好啊,那下官陪你去好了!”
“不不不,清悦万不可动怒,我并没有其他意思!”成杨立马摆手,觉得自己好像是捅了马蜂窝,“哎呀,如果岳老大人真的……那反而是好事呢,我只是猜测一下而已……”
“你胡乱猜测,就要我恩师背负欺君之罪?或者说就算是他真的……”君无咎气的胸膛起伏,“然后呢?你要告知天下吗?逃出生天的岳老大人竟然……”
“哎呀哎呀,我的清悦啊,你小声儿点,可千万别被人听了去!”成杨急的跳脚,“算我说错了话,赔礼赔礼!”
君无咎用力吐出一口气,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压低声音道:“我恩师原本就病入膏肓,又被人追杀,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就连我的未婚妻都没有能逃过那一劫,最后香消玉殒,我不想去猜测什么,这也绝对不可能!”
“是我的错,我的错……还不是因为岳老大人曾经说过任何疑点都要去揣测我才这样想的嘛,我错了,再也不去想。”成杨就差指天指地的发誓了。
君无咎平复了气息,摇头道:“是下官太过激动了,还请成大人莫要怪罪。”
“哎……你,好不容易用你我相称,不过是我说错了话,你却又这样扳起脸来了。”成杨有些不高兴道:“若不是知道你比我大,我还要把你当弟弟哄呢。”
君无咎腾的红了脸,“成大人你,你莫要这样说!什么当弟弟哄,我只是一时生气罢了,过了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