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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敢在下雨,雨很大,冲刷着斑斑驳驳的水泥砖,不一会儿就在凹陷处形成了小水洼,再一会儿,小水洼也被愈来猛的雨水给淹没了。
郝清扬上夜班,老甘嗑药之后睡着了,只剩下冯三蹲在门口看雨。
冯三担心蒋越到机场换汽车不好开回来,一下大雨汛期河水涨起来了,各处路也得跟着堵。
黑黑的门外出现一个人影。
冯三站起来:“越哥!”
蒋越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盖着蒋越的黑色大衣。
蒋越快步走进屋:“冯三,去找绳子。”
冯三不明所以但还是哎了一声跑去厢房。
易周抓着他前襟衣服,用泛红的眼睛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镇定剂的效果过了,一阵一阵的胆寒,恶心从全身渗透出来。
蒋越刚把她放在床上,她从床上跳下来就要往外面跑。
蒋越拦腰把她扛起来,甩在床上。
冯三拿着一根麻绳进来:“越哥。”
意识到蒋越要干什么,易周在他手底下挣扎:“你他妈……你敢……”
易周的脖颈被蒋越钳制在手里,易周用尽全力朝后肘击,但是以更快的速度被化解了力道,以绝对疼的姿势被别在背后,接着整个人被翻了过去。
两只手顺势被蒋越拉到头顶。
丝毫不怜惜地把她的手死死绑在床头。
“草你妈蒋越你放开我!”
绳子在她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固定在床上。
毒瘾发作时候的疼痛比什么都要来的猛烈。
绝对不能用言语形容那种痛苦,钝器击打在身上的痛苦或许一下,再一下就麻木了,血流干净,之后也就没感觉了。
可是毒品匮乏带给人的那种从身体内部啃噬的刺激感,无时无刻不折磨着神经,只是愈发猛烈而没有尽头。
意志力和其他什么,在这种痛苦面前,显得特别苍白可笑。
易周已经趋近癫狂,她不停地扭动着身子,浑身颤抖,眼睛血红:“蒋越你个混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不要忍了,我忍不住!好疼!好疼!”
极致的痛感趋势她无望而拼命的挣扎:“你放开我!蒋越你他妈放开我!”
整个床被她带动地哐哐响,手腕被麻绳磨破皮,渗出血。
蒋越把她摁的死死的,压在她身上,易周从下往上看着他的眉眼,深刻冷利的,不经意间淌出的痛苦,仿佛此刻在遭受折磨的是他一样。
易周忽觉得悲伤,但也只为蒋越这样的表情动容了一瞬。不能忍了,忍不了了,好疼!好疼!
她失去理智地大骂:“蒋越你滚,你滚,你她妈该死,我为什么要遇见你,为什么要受罪,都是你!你该死,我不要你!你滚!你滚!”
蒋越把头贴在她脸颊边上,肩膀轻微的颤抖。
可她只觉得更加痛苦,绳子勒进她的身体,她不住的打寒战,神经如刀割,恶心,呕吐出混浊成咖啡色的血,生理性的眼泪,汗水,血液混在一起,整个人都是湿的。
最后她骂不出来了,太痛苦,她的理智彻底崩溃,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乞求:“蒋越你放开我好不好?我错了 我不该招惹你,我错了,求求你放开我……求求你……我好难受,我错了,蒋越……放开我好不好,我陪你上/床……我做什么都行……”
蒋越只是紧紧抱着她,深深把头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一言不发。
冯三眼里泪水险些滚出来,他看不下去,自己跑了出去。
易周乞求了很久,直到最后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剩痛苦地嘶嘶声。
易周被毒瘾折磨,她同时也折磨着蒋越,谁也不比谁好过。
恍恍惚惚,一个小时过去,她似乎差点要死掉,已经是筋疲力尽,她呆呆望着天花板,眼珠缓缓转动,看见耳侧男人脑后突出的一块头骨。
“蒋越。”她声音沙哑。
蒋越抬起头,满脸疲惫,轻微皱着眉,擦了擦她的脸,略带迟疑:“好了?过去了……?”
易周轻轻点头,脸色惨白,剔透的眼珠子静静望着他。
蒋越眉头舒展,仔仔细细看了她一遍,竟然有点恍惚。
易周动了动勒出血的手脚。
蒋越恍然:“疼?”
“嗯。”
绑的时候绳子系了死结又太紧,松不开,蒋越抽出一把小刀,挑断了绳子,断绳像一条切断的小蛇,尸体碎块纷纷砸在地面。
易周忽然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脸,那种笑脸,全然不似她刚才正常跟蒋越说话的模样,是一种空洞的,没有生气的笑容――
理智消失地无影无踪,她在得到自由的一瞬疯了一样踹倒毫无防备的蒋越,像是被谁追赶着,不顾一切地逃了出去――
老甘在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易周鬼一样闯了进来,掀开他放白粉的抽屉,打开打火机――
蒋越大吼一声,追出去抓她,横起一脚踹在她手臂上。
白粉四散,打火机拽了出去。
易周凄厉而疯狂地尖叫一声,扑过去捡拾散了一地的白色粉末。
摸索着,十指都沾满了地上的东西,干脆,连同泥水一起,贪婪地舔舐着。
蒋越把她提起来,狠狠一巴掌,她整个人被打翻在地上,她不管,只是疯了地把地上的白粉往嘴里塞。
蒋越暴怒,抓住她的双手,易周根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跟疯狗一样与他厮打。
全然无理智,他挡着我吸毒了!他是仇人!我要杀了他!
她拳脚相加,然后被加倍地打回来,跟毒品带来的痛苦比起来皮肉的疼根本不算什么,她张嘴一口狠咬住他的肩膀。
鲜血从她咬的地方渗出来,湿了一圈,蒋越的眼睛渐渐红了,液体湿了眼眶。
易周愣愣地,松开嘴。
她伸出沾着泥的纤细手指,想去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眼睛里滚出来的清透液体是什么。
蒋越一下把她的手打开:“你滚。”
她站在原地,呆呆地一动不动,吞掉的白粉开始生效,她的世界里什么都在晃,阴仄的门框,简陋的茶几,黏湿的土地,站在她面前的一直是那样桀骜而不屈的男人。
哭了。
他说:“你滚。”
嗯,我滚。
她拖着残破不堪的世界远离他,折身跑进雨幕。
天与海颠倒过来,倾盆汪洋流泄,她一定是跑进海里面了吧,雨那么大,那么大,然后就要注满全世界。
停靠的汽车变成各种鱼被啃噬殆尽的骨架,突然活过来冲她呲牙鸣笛嘶吼。
一条细细的线悬在天上。
她想那该是电线一类的,随即又把它否定了,肯定是谁抛下来的鱼线,咬住,就再也上不来了。
她置身的世界欢乐的奇妙,身体仿佛要舒服地分裂成一小片一小片然后飘出海面――
可是她的心脏却那么痛,那么痛。
她想去给自己揉一揉,抓了抓心口的位置。
什么也抓不到。
只有海水盈满她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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