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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回驻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快十一点了。小周睡得迷迷糊糊,却被他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我的亲哥啊,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啊,白天忙了一天啊,都快累散架子了。”小周睡眼惺忪的埋怨道。
他则得意洋洋的道:“睡个屁,成天就知道睡觉,胸无大志的货!”
“废话,我要是胸有大志的话,能跟着你混!?”小周嘟囔了一句,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根烟,闭着眼睛点上,连着抽了几口,这才精神了点。
“陈哥,我咋感觉你回平阳这几天,还有点胖了呢?是不是整天肥吃肥喝,夜夜笙歌啊,你享福去了,可把我们这帮小兄弟坑苦了,每天就是咸菜疙瘩就凉水,比旧社会还苦。”小周的嘴皮子比他还贫,开口便诉起苦来。
他瞪了这小子一眼,笑道:“别他妈的装可怜,不就是想要回家吗,我说话算数,说给你放假,就不能忽悠你啊。”
小周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两只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嬉皮笑脸的道:“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明天早上第一班车走,凌晨4点20发车,我也不睡觉了,上车在补呗。”
他把嘴一撇道:“随便,你就是现在跑步回平阳我也不管,但是......”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小周打断了:“哥啊,你可千万别但是,一说这两字,准没啥好事!”
他却嘿嘿的笑了:“瞧你那点出息,等我把话说完了,你再下结论吧。”说完,便将公司即将成立办事处,并筹建分公司的事以及刚刚顾晓妍讲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说完之后,往床上一靠,拿出一根烟叼着嘴上,斜着看了眼小周。
小周见状,连忙起身,掏出打火机替他点上了烟,然后陪着笑脸问道:“陈哥,你跟我说这些话,是想要提携我的意思吗?”
“你说呢?”他美滋滋的看着小周道。
小周也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与他在华阳集团的经历应该大体相同,几十年如一日的混迹在一线工地上,干到最后,最好不过是老刘那样的结局而已。退休之前,评个高级职称,享受个科级待遇,基本上就算是最高成就了。
然而,意外真的就降临了。
相比之下,这小子的命比我好多了,陈曦默默的想道。小周人很聪明,业务上也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稍显浮躁,不过也没啥,我当年也一个德性,甚至比现在的小周还要浮躁,磨练几年,自然就成熟了。
细论起来,小周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一直跟在他身边,而且两个人合作多年,彼此比较默契,属于即插即用,无须任何适应。
“陈哥,你不是为了不让我休假,故意逗我吧?”两个人互相逗习惯了,小周冷丁的还真有些难以相信。
他则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道:“没有,关于成立办事处和对我的任命文件,这个礼拜就能传达下来,而且,按胡总的习惯,我估计他最近这几天能来安川。所以,我提前跟你把话说清楚,走与不走,你自己决定吧。”
一般来说,即将成立个新部门,又是作为机构改革的试点和窗口,作为直接领导者,胡介民是肯定会亲自前来训话的,虽然具体时间不能确定,但极有可能和任命文件一起过来,由老大亲自宣布,显得更重视一些。小周虽然在公司才一年多,但耳濡目染,对这些规矩还是了解的。
听陈曦说完,他低头不语,沉吟半晌,最后把牙一咬道:“好吧,陈哥,我听你的,暂时不回家了。”
他则淡淡一笑:“孺子可教也啊!”说完,坐直了身子,很严肃的说道:“这件事目前还没有正式公布,你别跟任何人提起,自己心里有数就成,苟富贵、勿相忘,等正式任命下来了,真是我做办事处主任的话,自然不会亏待你,同时也希望你能全力配合我,咱哥俩好好搭班子,首先把工程干好,其次将筹备工作落到实处,可别忙了一年,等分公司成立了,却没咱们啥事,那可就太丢人了。”
年轻人,谁不想干一番事业呢,一番话听得小周跟打了鸡血似的,两个眼珠子一个劲冒光,连连点头道:“放心吧,陈哥,从今天开始,我啥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他却不以为然:“兄弟,光听话是不够的,你得拿出主观能动性来。事业,是咱俩乃至大家伙共同的事业,你可别认为,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要是没干好被撸下去了,第一个先免你的职,不能光记得苟富贵、勿相忘,还有那句同甘苦共患难也是千古名言呀。”
小周则哈哈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我都记在心里了,陈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会好好珍惜的。”
表完了决心,又赶紧将今天征地合同的签署情况做了汇报,总体来说还是非常顺利的,由于当地政府提前做了大量的工作,所以类似方远途那样的情况根本就没发生,偶尔有几家没达成协议的,也都在积极洽谈之中,所提要求,也都在合情合理范围之内,不过是讨价还价而已。
汇报完了工作,小周忽然一拍脑门,低声问道:“对了陈哥,那个事到底怎么处理的,后来我听他们说,今天来的那个男人,就是正黄旗村帮咱们干活那女人的老公,这小子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啊,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
提到这件事,陈曦也不由得苦笑,略微想了下,觉得自己也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事,根本没必要瞒着小周,于是便将下午他遇到的情况和自己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得小周连连咋舌。
“哥啊,我发现了,整个华阳集团,也就我慧眼识珠啊,老早就认定了你。”小周笑嘻嘻的道:“在这一槽子叫驴当中,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一匹千里马啊!”
“放你娘的屁,你才叫驴呢!”他笑着怼了小周一拳。
小周却一本正经的道:“你说对了,我就是头叫驴,但你是千里马啊,就说这事吧,换成公司任何一个人,也办不成你这个效果,他们最多就是报警处理,可你却能解决得这么圆满,而且还结交了一个地头蛇,你可别小看这个谢天宇啊,将来咱们要在安川发展,少不了这样的人起润滑剂作用。”
“行啊,英雄所见略同嘛,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他笑着道,小周则摇头晃脑的继续道:“当今天下,能称得上英雄者,唯陈哥和我周强而已!这要是弄点肉串,在烤几个大肥腰子,咱哥俩来个撸串煮酒论英雄,岂不......”话还没等说完,后脑勺上就被陈曦给了一巴掌。
“我算看出来了,一会儿不吹牛逼,你就憋得难受!”他道,于是两个人便笑成了一团。
看了看时间,已经午夜时分了,陈曦折腾了一天,早就有些倦了,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还没等睡着,却听小周轻声道:“陈哥,那个小媳妇其实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没收拾,造得灰头土脸的,要是捯饬一下,也是个黑美人啊。”
“你小子,少打人家的歪主意啊。”他迷迷糊糊的道:“自己那点事都忙活不明白呢,闲心还不少。别扯淡了,赶紧睡觉。”说完,翻了个身,不大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临时开了个会,首先对大家这段时间的工作做了肯定,然后决定分头行动,由他带着几个人继续去征地现场与农户签约,而小周则和另外一人去市场采购些办公桌椅之类的东西,运回正黄旗村的新驻地,再就是去电信部门开通电话和网络,以便大家尽快搬进去,否则,总住在宾馆,费用高不说,而且也不是很方便。
吃罢早饭,两伙人分头出发,他带着几个年轻人直奔征地现场,由于有了平阳的工作经验,一切都是轻车熟路,在当地政府相关人员的配合下,合同签订得非常顺利,快到晚上的时候,他初略统计了下,两天的时间,几乎完成了百分之五十的签约工作,这令他非常满意,按照这个速度,施工队完全可以进场了。现在唯一欠缺的是,需要找一快临时堆放管材的场地,只要甲方代表李卫国签字,那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要是说起工作态度,这个李卫国和冯蕊真是天壤之别,在项目部几乎没看见他几回,估计是偶尔过来看一眼也就走了,不过这样也不错,少了个挑三拣四的,也省了不少事儿,可是这场地去哪里找呢?
安川和平阳不同,安川全境都是山地,所以但凡有快相对平整点的地方,基本都被充分利用了,想找一块符合要求的场地,还真是件挺困难的事!
正犯愁之际,忽然想起了谢天宇,对了,这种事,为啥不找他帮忙呢,这位师大爷,神通广大,肯定会有办法的,再说,顺便还得催催他,赶紧把韩莉离婚的事给办了,否则,总把韩莉丢在旅店里也不是个事啊。
这样想着,拿着手机,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拨通了谢天宇的电话,不料电话一接通,谢天宇的第一句话,就把他闹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