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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监仓之后我把方管的意思跟四哥聊了聊,四哥当即一皱眉,“怎么样,我说新来的毛头小子没经验吧?你瞧着吧,这么整法,早晚得出事儿。”
我点点头,“上次越狱的事儿还没解决清楚呢。李管就是因为经验少才出事的。我看着方管现在是打算搞个第二次越狱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我得出去了。妈的,自打你当了新收调教之后,我都快成给你选妃的太监了!来个狠角儿你治不了,油条就更别说了。我都挑两天了,进来7个新收我都没敢往咱们班送,太他娘难了!”
四哥走了,我自己躺在床上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方管来了之后,我们已经把上铺的“三不管”全部分到了其他班,这里包括欧阳栓柱他们。没有了“三不管”,号里的乐趣似乎也减少了许多——至少喜全、郑强、苍蝇他们是这么认为的。中午四哥扔下那么一句话走了之后,先是喜全凑过来,说别管新收是什么角儿,咱们先收了再说!不听话的就砸呗?!接着郑强和苍蝇也接踵而至,说要就要个炸号的,到时候直接给他撂倒,咱又能立功!众说纷纭、杂乱无章。我听得闹心,干脆从送饭口伸出脑袋,让几个小杂役帮我叫来方管给我开门。没一会儿方管就走了过来,“咋了?干啥去?”
我嬉皮笑脸地看着他,“在仓里太闷了,想去厨房给臧云龙帮忙去。”
方管瞪了我一眼,“才待多久就闷了?那其他未决犯还活不活了?你还是别去厨房了,到我办公室来吧,有点情况早上忘了问你。”
到了管教办公室,他第一句话就是:“上次暴动越狱的时候你们号里都有谁参与了?”我一愣,“我们号儿里的人可一个都没参与!”
他笑着一看我,“没参与?那好。看来所里让我写的报功材料可以不用写了。”
我赶紧摆手,“不,不,方管。我没理解您啥意思。上次基本上全号的人都参加了,至于谁做了什么,这个我不太好说。您要不看看监控记录?”
“我看了好几遍了,先是看你和臧云龙商量什么,然后又是他喊,又是你喊。接着还有几个人打你,然后你们就跑出去了。谁知道该怎么给你们报?你最好给我说详细点,谁发现的、谁策划的。这样我也可以给你们论功请赏。”
我点了点头,“应该是欧阳栓柱第一个猜到的,然后告诉了我。我跟臧云龙策划的。至于制伏那些人,就是看监控了。”
“李管是你背回来的吧?”
“是。”
他嗯了一声,低头在纸上沙沙地写。我看了一会儿问:“方管,这个报功是给什么奖励啊?”
“减刑呗。”他头也不抬,“那你以为还能给你点现金?”
我嘿嘿地笑,“在这儿有钱也没地方花去!那这个能减多少?”
他看了我一眼,“那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管报。至于减多少,怎么少判,那就不归我们负责了。”说着话,管教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方管一伸手接起,“喂,二队办公室……好好……好……我这就去。”
放下电话,他把材料放到抽屉里,起身对我说:“你去厨房把臧云龙叫过来吧,有一个新收杀人犯,是个大案子。你先回去跟你们号里的人说一下,回头我给你们送进来。”
到厨房的时候四哥正在手捧着一把瓜子和一个管教聊天,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反倒把他吓了一大跳,“操,小虎子,你啥时候开始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我尴尬地一笑,“方管让咱们回监仓,说来了个大案,要发我们班。”
四哥一皱眉,但是当着管教的面儿又不好说什么,只好站起来对那个管教说:“孙管,您先忙着,我得回去看看了。”那个管教笑呵呵地一挥手,“去吧!回头你们的新队长再怪我,那可吃罪不起!”
一出厨房门四哥马上问:“咋分大案子来了?你没跟方队说你接不住?”
我叹了口气,“我哪儿有机会啊!方队还没等我说就确定扔咱班了。还说让我俩回去赶紧跟兄弟们商量一下,看怎么应对。”
“那就估计真的是大案了。”他自信满满地说,“别看这个方管是个毛头小子,城府深着呢!能让他紧张的案子,估计是省厅或者是公安部的督办大案。走吧,咱们得让号里的兄弟准备一下。这狗日的新收要是炸号,那咱收不住。”
“咋收不住?”我看着他。
他一摆手,“别问那么多了,大案要案的我见过,这些人都是疯子!”
和四哥回到七班,话还没有说几句,监道里的一个小杂役就跑了过来,从监仓门上的瞭望窗对四哥说:“哥,方管让我跟你说一下,人已经过了接收室,让你们赶紧准备一下接人。”
四哥点点头,一指郑强和苍蝇,“你俩出仓检查,带着小虎子。千万记住,一定要把兄弟们的威信竖起来!要不然新收压不住了!”
还没说完话,就听到监道里哗啦哗啦的脚镣声响起,郑强一乐,“这个都他娘的赶上我的待遇了,我还以为再没人和我一样呢!哈哈……”
四哥一直从瞭望口往外看,听到郑强说这句话,他笑了笑,“他的待遇比你高!你当初就是戴了个重镣,这个直接加了佐料啦!”
“啥佐料?”我挠着脑袋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啦!”说着,抓住监仓门把手使劲往里一拉,喊,“方管,开吧。这个门儿不拉住开不开!”外面嗯了一声,监仓门哗啦一声被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个头不高,但是满脸杀气的男子。他穿着一身白衣,脚上套着一双灰黑色的布鞋。和别的重刑犯不同的是,他的手铐和脚镣之间的那根钢丝绳非常地短,短到让他只能弯着腰走路。
“臧云龙,叫人检查!”
“是!”四哥大声答道,随即冲早已一直守在门口的我、苍蝇和郑强一招手,我们三个马上走到监道里开始检查。
其实这样的检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最多就是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违禁品,从看守所门口买的垃圾棉被里面有没有铁丝之类。但是这些东西在检查室和监道口已经过了两道关了,所以第三道的问题肯定不大。
仅仅用了2分钟,检查就结束了。郑强和苍蝇一起抬头看了看我,我赶紧汇报:“报告管教,人犯可以进仓了!”
方管点点头,“行了,进去吧!多帮助新人!”
“是!”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完,他们两个人一把就把新收拽了进去,而我在后面抱着他的被子也匆匆走进监仓。
新收看上去不像个菜鸟,至少在别的地方待过了。因为他一进门,就很自觉地蹲在四哥面前的墙角上,低头不语。
四哥扬了扬眉毛,“还不错,看来是知道规矩了。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啥面儿进来的?”
那个新收操着浓重的河南话说:“哥,我杀人进来的,29了,叫周云。”
“河南人啊!”四哥啧啧地说,“你来晚了两天,前几天你的一个老乡刚分到别的班去!我看你也是懂规矩的人,以前进来过吧?”
“是,”周云点点头,“以前在石家庄住过,上次因为盗窃被判了三年。”
四哥嗯了一声,“这次咋回事儿?”
周云一仰脸,毫不在乎地说:“杀了13个,碎尸了9个。最后一个正剁的时候被警察发现了。”
四哥面容一颤,而坐在一边的郑强和苍蝇马上像是被刺激了神经,激动地围上来问:“啥情况,赶紧说说!”
周云笑了笑,“我们同案好几个人,主要是我带着我弟做的。绑了几个卖淫的女人,一起抢劫其他的卖淫女。一般抢完我们就杀了,然后分尸,然后用硫酸溶解掉。我们这不算啥,我们同案里有个女的,本来是我们劫来要杀的,结果她比我们还狠,把一个女人的肾给炒着吃了。”
“噗!”坐在一旁的邢耀祖正在喝水,一听说他的案子当即把满满一口水喷了出去,“操,你恶心不恶心?进门儿就想炸号是吧?”
没想到周云居然笑了起来,“哥,号里我也不是进来一次两次了。反正我这次肯定是死,你们要打就打。我本来就打算只要一抓就自杀,没想到从石家庄运到这边的时候路上看得太紧,现在肯定有机会!你们要是把我当菜鸟的话,我也不给你们好过!”
四哥一下子站了起来,“操,你给我听好,你要是能配合我们,我们对你也好。你要是乱来的话你可想好,我们这里的人比你的案子也差不到哪儿去!老子砸不死你也阴死你!”
坐在一旁的苍蝇听到这话,当即踊跃起来,“你知道刚才给你做入监检查的啥面儿吗?这个高个子,铁拳头啊,一拳一个打死了17个!而且啥武器都没用,就是拳头!这个面皮儿白净的,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像个念书的,他把一个女的拉自己家,用了一个月煮着吃啦!剩下的就不用我一一介绍了吧?”
周云嘿嘿地笑,“兄弟,你这一套吓唬别人行,吓唬我就算了吧!我都做了11个了,肯定是个死。你吓唬我也没啥用处。”
“咋,那你的意思是炸号到底呗?”四哥凑了过来。
周云一摇头,“反正就这么点日子了,只要你们不给我难受,我也肯定老老实实地把剩下的日子过了。”郑强一听,马上凑过来问:“那要是我们给你难受呢?”
“那就他妈的一起难受!”周云翻着白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