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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细密绵长的春雨,让浸润在宫灯柔晕中的皇太孙寝宫,喷涌着一丝含了谋划的暧昧。
春夜喜雨,朱瞻基雅兴很高,恰好晚膳的时候,孙玫璇给他送来一瓶绍兴刚刚进贡的“女儿红”,便与她对饮了几杯,想不到竟然不胜酒力。
夜半之时,他做了一个悠远的梦,年华正好的少女依偎在他的怀中,勾着他的脖颈,杏眼如丝,樱唇轻启:“你还记得对我说过的话么?”
喝了酒,脑袋有些混混沌沌的,努力的看着怀中的少女,那双闪媚着妖娆光晕的目光,渐渐变成记忆中的双眸,清澈若水,只是这样的眼睛可不能配着凌厉的柳叶弯眉,要柔和的水雾眉才刚刚好,微笑的嘴角现着清浅的梨涡。
“柔儿…”
叫出她的名字,朱瞻基温柔的笑了起来,只是身 下那双含着兴奋又有些紧张意味的眼睛,在他的笑意中却不自觉的沉了一下,身体微微一僵。
“柔儿?”她是谁?!
“你怎么来了?”
他的问话,把因为自己一心想要占有的男子,口中却喊出另一个人名字的女子从震惊中拉了回来,想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她压制住心头的猜忌,换上妩媚的一笑,没有回答,只倾身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拥香衾、欢心称,金炉麝袅青烟,凤帐烛摇红影,无限狂心乘酒兴。
一夜辗转索取,云翻雨覆,落红成雨。
春天身体疲乏的原因么?睡个觉都觉得累,头也有些痛,朱瞻基想要伸个懒腰,却觉得有什么压在自己手臂上,警觉的睁开眼睛,侧头看过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玫璇?!”
压在自己手臂上的,竟然是孙玫璇一只裸//露的胳膊,她正躺在自己背后,从身后抱着自己,两人赤//裸相对。
被他的声音惊醒,孙玫璇睡眼惺忪的对他微笑:“殿下,你醒了。”
用手臂支起身体,看着寝宫地上两人衣衫凌乱的丢着,再看看床上的情形,朱瞻基很明白发生了什么,脑中更加混乱,也更加不解:“你…怎么会在这儿?”
孙玫璇有些害羞的看了看他,见他眉头紧皱的看着自己,想起昨晚的事情,低了头羞赧的含笑回答:“殿下,昨天晚上…你喝多酒了…”
神态间,似喜还忧,不胜娇媚。
依稀想起昨晚的事情,还有些梦里的影迹,朱瞻基神情自责又微微有些焦虑:“对不起玫璇,我…”
听他开口道歉,孙玫璇忙伸手捂在他的唇边,目光清明而坦诚:“我们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啊,殿下,我本就是你的人,对么?”
被她的话震得一惊,朱瞻基略微沉默,转而有些许释然:“是。”
她说的没错,是自己在幼时许她正妃之位,自己是皇储,说话做事都要一言九鼎,只是自己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神,孙玫璇却揽着他的脖颈贴了上来,肌肤相亲,拉回朱瞻基的一丝警觉:“呃…我该去上早朝了,你再休息一下。”
说完,他便起身去穿衣服。
确实快到上早朝的时辰了,只是他没有掩饰好的神色间的紧张和疏离,却那样明显,孙玫璇看着他逃也似的下了床,却没法开口挽留询问,脑中却蓦然想起他醉酒后喊出的那个名字:“柔儿!”
殿下,你在山东,到底经历了什么?!
去往奉天殿的路上,朱瞻基有些愠怒,身后的金英察觉到皇太孙的不对劲,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时不时去查看他的脸色。
“昨天晚上怎么一回事?!”
终于还是忍不住,朱瞻基没来由的语气恼的吓人。
金英忙赔笑:“孙姑娘说她陪殿下用膳,让小的等都不用服侍…殿下…也答应了的…后来的事情…”
“母妃那边…有没有人来找过玫璇?”
“浣雨姑姑来过,只是当时…殿下的寝宫灭了灯…所以…”
浣雨是太子妃身边比较出众的侍婢,母妃派她过来,又是那样的局面,怕是母妃会很生气吧?
叹口气,朱瞻基心烦意乱的吩咐金英:“下了早朝,先去母妃那里。”
“那…孙姑娘?”
“先让她留在宫里吧。”
朱瞻基清楚,母妃对宫人的约束一向严格,尤其是对身为储君的自己期望很高,母妃不希望自己沉迷女色,希望自己将来做个盛世明君,对自己一再戒省,对宫人管束也便严格,尤其是对玫璇,因为都知道她的心思,让母妃对她渐渐生出一些看法。
孙玫璇昨天没有经过母妃应允,便留在了自己那儿,回去肯定是要受到责罚的,可昨天的事情,应该是自己错了吧,是自己酒后乱性,没有把持住自己。
这样想着,心情更糟,以至于早朝上也有些心不在焉。
下了早朝,他心情忐忑的来到东宫觐见太子妃:“儿臣给母妃请安。”
“起来吧。”
张妧倒是脸上还是很平静:“玫璇昨晚一夜未归,一直在你那里?”
“是…儿臣特来请罪。”
察觉到母妃脸上微微的不悦,他怕孙玫璇收到惩罚,只能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儿臣…儿臣一时情难自禁…”
“绍兴的女儿红是刚烈一些,却并不至于让你无法驾驭,本宫是担心你喝的酒里面有伤身的东西。”
张妧知道他是在为孙玫璇开解,可是昨晚的事情,张妧也绝不相信是自己的儿子酒后乱性,他是与孙玫璇关系亲厚,却不至于如此不知轻重!
母妃言语底下的意思太清楚了,朱瞻基忙否认:“没有母妃,没有那样的东西,这一点儿臣很清楚。”
迟疑了一下,他补充说:“母妃,我答应过玫璇…会娶她的…”
本来张妧还算平静,一听这话,她立刻怒了:“你的婚事,是你说了算的么?!”
见母妃动怒,朱瞻基也意识到自己莽撞,忙认错:“儿臣知错。”
张妧叹口气:“基儿,母妃知道你与玫璇从小要好,可是你更应该清楚你的身份!太祖皇帝立下规矩,储君正妃必须从百姓中选娶!这是为什么?”
“为了防止外戚专权,产生祸患。”
“你知道就好!”
见他好歹还明白这一点,张妧的怒气消散了一些:“以玫璇的性子和心思,做个嫔妃也就罢了!昨天的事情,母妃可以不计较,但是…”
说到这里,她加重了语气告诫朱瞻基:“在你大婚立下正妃之前,若再有一次,玫璇她应该最清楚你宫里那个宫女,是因何被送出宫!”
“母妃…”
乍然听母妃说到自己宫中之前的那个宫女,朱瞻基一个激灵,脸色也有些白。
(注释:“拥香衾、欢心称,金炉麝袅青烟,凤帐烛摇红影。”一句来自柳永昼夜乐(二之二·中吕宫),全文如下:
秀香家住桃花径。算神仙、才堪并。层波细翦明眸,腻玉圆搓素颈。爱把歌喉当筵逞。遏天边,乱云愁凝。言语似娇莺,一声声堪听。
洞房饮散帘帏静。拥香衾、欢心称。金炉麝袅青烟,凤帐烛摇红影。无限狂心乘酒兴。这欢娱、渐入嘉景。犹自怨邻鸡,道秋宵不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