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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锦心头大大一跳,趁着混乱走了进去。周女官急得团团转,几个宫女也不敢去扶萧应禛。安如锦几步上前就扯开萧应禛的外衣。
周女官惊了一跳,正要呵斥她无礼。可是却猛地住了口。只见萧应禛的胸口上血染了一大片。
安如锦沉声道:“殿下的伤口裂开了。”
周女官才回过神来,连忙对宫女喝道:“还不赶紧去找陈老太医!他擅长治外伤!快去!”
宫女和内侍赶紧匆匆忙碌起来。安如锦和几位内侍把萧应禛扶到了软塌上。动作不小心扯到了他的伤口。他却只是皱了皱剑眉。
安如锦探了探他的额头,面色微沉。他的额头滚烫,情况真的不好。
周女官脸色难看,问道:“殿下如何?”
安如锦摇头:“殿下好像发烧了。这伤口又裂开恐怕十分凶险。”
周女官吃惊:“都这么多天了,难道伤口还没好吗?”
安如锦摇头。
此时太皇太后匆匆而来。她走得很快,扶着她的女官们纷纷口中道“慢点,慢点。”
太皇太后快步走到软塌前,摸了摸萧应禛的额头,顿时大怒:“怎么好好的又伤口裂开了?那些太医是干什么吃的?还有照顾的下人呢?怎么把哀家的乖乖曾孙给弄成这样了?”
她很少这般疾言厉色,这一发怒,四周宫人战战兢兢纷纷跪下。
福泰听到消息匆匆赶了进来,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下来:“太皇太后娘娘,不是奴婢们不尽心,是殿下不顾奴婢们的劝阻,伤势还没好全就非要为皇上查明刺客身份。这几日殿下风里来雨里去,伤口不但好得慢,还染上了风寒……”
太皇太后气得脸色不好:“乱来!真是乱来!几个小蟊贼还要他查吗?大理寺卿做什么去了?刑部做什么去了?”
此时陈老太医匆匆前来。他看了一眼萧应禛的伤口,顿时大惊:“怎么的会成了这样?唉唉……”
他说着赶紧洗手把脉,又让医女更换伤药。忙活了好一阵子子,陈老太医擦着手跪下道:“启禀太皇太后娘娘,汉王殿下的伤口因为伤口裂开,发炎了几日,现在风邪入体,十分危急。一定要下猛药镇住高热才行。今明两天特别要小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勤换药,不然高热发作,到时候微臣也无能为力。”
太皇太后脸色沉沉:“陈卿家尽管用药吧。哀家的禛儿会平安熬过去的。”
陈老太医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准备了。
太皇太后又吩咐道:“去把太医署的几位治外伤的院正都叫来元宁宫。好好一位皇子出事了竟然就只有陈老太医前来,实在是可恨!禛儿是天家血脉,轻视他就是等于轻视天家!”
宫人们一听是心头惴惴不安。
她目光沉沉:“从今日起,禛儿就在元宁宫中养伤,什么事一概都推后,等他活蹦乱跳了哀家再放他出去。”
她说完,宫人们纷纷领了旨意赶紧下忙碌。
周女官轻声细语将方才的事禀明了。太皇太后看了安如锦一眼,点头:“你不错,你留下来照顾汉王。”
安如锦诧异。她张了张口却只能应下。那边皇后和云贵嫔匆匆而来。
皇后见太皇太后怒气未消,连忙安慰。云贵嫔也道:“太皇太后放心,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皇后你是殿下的嫡母,虽然后宫被姓林的那狐媚子霸住皇帝的宠爱,但是身为嫡母却没有照顾好皇子,你也有责任。”
皇后大惊急忙跪下请罪。她一跪,云贵嫔也只能跟着跪下。
太皇太后道:“你们今日说的事哀家心中有底了。皇帝来了之后,哀家会说他的。你们跪安吧。”
皇后和云贵嫔赶紧退下。过了一会,有宫人说皇帝驾到。太皇太后由人扶着前去了。
整个偏殿中慢慢恢复安静。用过药的萧应禛依旧昏昏沉沉睡着。他神色憔悴,面颊上有两抹不正常的红晕。安如锦跪坐在他身边为他频频更换湿帕。
周女官吩咐完宫女,悄悄到了她的跟前。她目光若有深意:“看来你和殿下是认识的。”
安如锦面上一紧。她刚想要否认,周女官又道:“你骗不过我的。关不关心一个人,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说吧,你怎么和汉王殿下认识?不说的话,以后出什么事,我也帮不了你。”周女官目光严厉,仿佛能看破她的内心。
安如锦犹豫了会,挑挑拣拣将一些事慢慢道出。良久,周女官皱眉:“这么说,殿下拿了你当幌子逼着安郡主离宫?”
安如锦低头:“是。”
反正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之前她以为安郡主纳兰韵会去太皇太后跟前告状,自己前途难保。可是没想到纳兰韵竟然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了。不过纸包不住火,这事太皇太后迟早要知道的,与其到时候追究,还不如现在坦言。
周女官长吁一口气,面色复杂:“难怪安郡主那日哭了半天非要求着太皇太后娘娘让她出宫回家。这事殿下做的很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也受委屈了。你放心,太皇太后是不会怪你的。”
安如锦道:“多谢周女官,如锦不委屈,殿下觉得愧对安郡主,所以要这么做。殿下用心良苦,如锦感动。”
周女官的面色更加温和:“难得你这么想。殿下和你也算是有缘。既然太皇太后发话了,这几日你就安心照顾殿下吧。”
“是。”安如锦领命。
……
汉王殿下在元宁宫伤势反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正在紫华宫中养病的皇帝也被叫到元宁宫中训斥。
太皇太后的举动令沉寂的后宫掀起暗涛阵阵。难道说早就不问后宫俗事的太皇太后已经摆明了立场要支持二皇子萧应禛了吗?
外间纷纷扰扰,整个元宁宫中却是一片宁静。太皇太后年老体弱很早就休息了,派来照顾萧应禛的宫女们很少照顾人,纷纷疲惫不堪。安如锦留了一个长相机灵的宫女,就让她们都下去休息。
整个侧殿中安静无声,只有沙漏的声音微微作响。外面的春雨又下了起来,寒意阵阵,安如锦关了几扇窗户,又点燃了炭盆和暖笼。
暖笼中烧着不知名的香。安如锦想了想,拿出一丸香药放了进去。不多时,整个殿中香气氤氲,令这寒夜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她靠在暖笼边看着昏沉的萧应禛。他的脸上潮红之色还没褪下,原本犀利的轮廓上因为昏睡而柔和了些许。薄薄好看的唇微抿,面上长眉紧锁,像是在梦中都有难以安稳。
安如锦摸了摸他的额头,拿下滚烫的湿帕。这也不知是第几遍了。他的高热迟迟不退,看样子今晚是真的很凶险。
她拿了帕子细细为他擦着额头上的水渍,忽然手底下传来低低的呢喃。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一看,萧应禛干裂的唇上一开一合,不知在说什么。
她低头伏在他身边,问:“殿下想说什么?”
他反反复复只是念着。安如锦终于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韵儿……韵儿……”他说出深藏在心底那个女子的名字。
安如锦微微一怔,想要再听他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他重重搂在怀中。
“韵儿……”他低低叹息。睡梦中那双手臂力大无比,将她整个人牢牢圈在怀中。安如锦只觉得细腰都要被掐断似的,连呼吸都难受。
她想要挣扎,耳边传来萧应禛沙哑的声音:“别走,韵儿别走……”
她不敢再动,萧应禛的伤口就在她身下,若是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处又因为她崩裂开来,那她真的是罪无可赦了。
萧应禛紧紧搂着她,口中断断续续地呢喃着什么。他身上一会冷一会热。热的时候,她的衣衫都被他打湿,冷的时候,他越发将她抱得紧。
两人相贴,安如锦能感觉到身下坚硬的肌肉和有力的身躯,她只觉得自己如靠在针毡上,处处都不自在。更令她羞愤的是,随着紧贴拥抱,她发现身下的他的胸前紧紧靠着自己的。
陌生的男子气息扑鼻而来。他的眉眼就在眼前,清晰得纤毫毕现。她在尴尬中只能僵硬身子看着,可是看着看着,竟莫名想要抚平他眉心的褶皱的冲动。
对纳兰韵,他也许是痛心更多一点。那么美的女子,温柔纤细,与世无争,偏偏上天要他走的是另一条路。
藏在冷酷面下,他是一个痴心有情的人……
安如锦靠在他胸口,为了不压伤他的伤口,只能尽力撑着自己。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恐怕一个犯上的罪名就逃不过。安如锦只能耐着性子等他平稳了后,再慢慢抽身而出。
她长吁了一口气,手臂上却是乌青了一块,可想而知他的力道有多大。
她揉了揉,拿起早就不冷的湿帕慢慢洗了起来。
“水……”床上传来低低沙哑的声音。
安如锦抬头,对上了萧应禛那双深沉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