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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离去的时候,饶有意味地扫兰卿晓一眼。
素月拿起紫色衣袍,找到需要修补的地方,哭丧着脸道:“破这么大的一个洞,怎么补啊?即使是补了,也不可能看不出修补的痕迹啊。”
兰卿晓抖开另一件衣袍,破烂的洞洞更大,而且形状是一个直角,修补的难度颇大。
“卿卿,殿下不会是故意为难我们吧。莫非殿下想看看我们的刺绣功夫?”素月愁眉苦脸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尽力就是。”
兰卿晓可以断定,不是燕王为难自己,就是流风,他们这是变相的报复。
然而,她不会轻易认输,只会遇强则强,奋力一搏。
灶房的人送来晚饭,二人一边吃一边冥思苦想,不过吃完了素月还是想不到看不出痕迹的修补办法。她惨兮兮道:“卿卿,我想不到办法,你呢?”
兰卿晓把衣袍平放在宽大的长形案上,把那破烂的地方放平整,右手托腮,蹙眉思索。
素月抓抓头发,狂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你别走来走去,会影响我。”兰卿晓道。
“我去里面死一死。”素月急得快哭了。
“我想到了!”兰卿晓忽然道,语带欣喜。
“当真?怎么修补?”素月立马转过身来,惊喜地等候下文。
“燕王殿下的衣袍都是紫色,色泽深浅略有不同,大多是用银线、金线来刺绣,纹样也不多。”兰卿晓看过前任两个绣娘留下来的册子,了解了个大概,“你这件衣袍绣的是岁寒三友,破烂的地方正好没有刺绣,你这样修补……”
素月听她说了一通,立即明白,“你那件呢?破烂那么大,怎么修补?”
兰卿晓眉心紧颦,“我再想想,你先修补。”
素月连忙去找合适的银线,忙开了。
不多时,兰卿晓也开始修补起来。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三四更天。素月修补完之后迷迷糊糊地晃荡到里屋,直挺挺地躺下。兰卿晓又绣了半个时辰才去睡。
翌日一早,她们被震天响的敲门声惊醒。
素月匆忙地去开门,原来是流风派人来催问殿下的衣袍修补好了没。
“修补好了,你顺带送过去吧。”她睡眼惺忪地说道。
“你不知道规矩吗?殿下的衣袍,都要绣娘亲自送过去。若殿下有什么不满意,要亲自交代你们。”那太监说道。
“这样啊……那我更衣、梳洗一下就送过去。”
“速速送过去,误了时辰,殿下怪罪下来,有你受的。”
素月回房,赶紧把兰卿晓叫起来,说了这事。
兰卿晓艰难地爬起身,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哎哟,好像是闹肚子了,你送过去就行吧,下次我送。”
素月不敢耽搁,风风火火地收拾了自己,捧着两件紫色衣袍跟着那太监走了。
兰卿晓关好房门,躺下来继续睡。
她才不要跟那个故意整她的燕王见面!能拖几日是拖几日吧。
……
今日阳光明媚,长空如水洗一般深蓝如宝石。
流芳水榭里紫色薄纱在晨风里轻扬如水,一汪碧水澄澈,日光洒在水面如碎金闪烁流动。
燕南铮坐在石案前吃早膳,石案摆了八小碟,都是精致可口的早点。他旁若无人地吃着,优雅如行云。
流风站在一旁,素月跪在冷硬的青石地面,双手捧着两件衣袍,低垂着头。
“殿下,两件旧袍修补好了,要看看吗?”他心想,那个卿卿必定是不敢来。
“嗯。”燕南铮淡淡道。
流风接过两件袍子,素月拿起上面的一件,提着衣领抖开,把修补的地方展示给主子看,双臂隐隐发颤,可见她很紧张。
燕南铮扫了一眼,“另一件呢?”
接着她展示另一件,见殿下久久不出声,心里十分忐忑。
他语声清冷,令人不寒而栗,“这两件都是你修补的?”
“不是,奴婢修补的是流风大人手里的那件。”素月恐慌得全身发颤,结结巴巴道,“那件衣袍本身绣的是岁寒三友……奴婢在破的地方也绣上岁寒三友……算是呼应……若是绣别的,只怕会显得突兀……”
“殿下,看着还行。”流风给主子闪了个眼色,“至于那件嘛,是另一个绣娘绣的?”
“是卿卿修补的。”她诚实道。
“去叫她过来见殿下。”
“是,奴婢这就去。”
素月心慌意乱地离去,想着卿卿修补的那件衣袍不会有问题吧。
不知睡了多久,兰卿晓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叫她,睁开眼,看见一脸紧张的素月,顿时觉得不妙,“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即使殿下什么都没做,什么重话都没说,素月就是害怕,以至于现在都心有余悸,“殿下让你去一趟。”
或许,那就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势与威重。
兰卿晓哀叹一声,到底躲不过。
她匆匆收拾了自己,在太监的指引下赶到流芳水榭。
玉阙楼台,薄纱飘飞。
石案的早膳已经撤下,燕南铮正在品茗。执青玉壶的手如美玉雕琢,手指修长洁白,似一截剔透莹润的白玉。
那只手执壶斟茶的姿势太过优美,以至于她都看呆了。
她能联想起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却都及不上这一瞬的美与雅。
忽然,兰卿晓猛地甩甩头,想什么呢?
“你修补的是什么?”流风质问。
“殿下,这件衣袍只在衣领、衣襟、两肩、腰间用银线绣了缠枝纹,下摆没有任何纹饰。”兰卿晓回话,从容不迫,“衣袍的破处在下摆,奴婢自作主张在破处绣了两朵鸾尾花,以做遮掩。但只有一侧有鸾尾花,显得不对称,奴婢便在另一侧也绣了两朵鸾尾花。”
“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他生气地呵斥。
“昨日流风大人也没说如何修补,奴婢只好自作主张。”她不卑不亢地解释,“殿下不喜欢这样修补吗?若不喜欢,奴婢重新修补。”
她偷偷地抬眸觑燕王一眼,燕王悠闲自在地饮茶,好似未曾听见这些话。
那张莹白的俊容宛若寒冬封冻的冰河,寒气袅袅,令人不寒而栗。
燕南铮道:“本王最讨厌鸾尾花。”
这声音极轻极冷,似是冰河里冰块相击的声响,叩击人心,似要将人封冻。
兰卿晓错愕,原来是触犯了他的忌讳,“奴婢不知殿下的喜好,奴婢拿回去重新修补。”
不知者不罪,他不会严惩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