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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卿晓躺在床上,双眸轻阖,看见燕王的脸庞布满了焦虑与担忧……
之前来存墨阁的路上,燕王抱着她疾速飞驰,她迷糊地看见他紧绷的脸颊、紧抿的薄唇,看见他的桃花眸坚定里氤氲着迷濛的雾气……
万分危急的生死关头,他又一次救了她。
燕南铮见她清醒了一点,温柔地握住她的小手,“觉得怎么样?”
“还好……”她语声极轻,脏腑的剧痛缓解了大半,好受点了。
“鬼煞给你施针放出毒血,你暂时不要动。”他的眼里泛着怜惜与焦虑。
“嗯。”
“你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
此时,兰卿晓的头部、手臂、双脚等重要穴位都刺着针,的确不能动弹。
鬼见愁站在一旁,鬼煞把脉后道:“殿下,卿卿姑娘中的剧毒叫作合欢醉。此毒剧烈,服下两个时辰内发作,倘若半个时辰之内没有及时施救,就会毒发身亡。”
燕南铮的深眸迫出一缕冰寒的戾气,“合欢醉!”
兰卿晓心想,怎么会中毒呢?是谁要毒死她?
“你可以配出解药吧。”鬼见愁问鬼煞。
“合欢醉跟别的剧毒不一样,是两种慢性剧毒在体内混合而成的剧毒,要先确定那两种剧毒分别是什么,才好对症下药。”鬼煞如实道。
“那两种剧毒不是固定的?”燕南铮的雪颜腾起凛寒的杀气。
“总共有数十种,不过殿下无需担心,属下会取一点卿卿姑娘的血,喂给小白兔吃,再喂解药。若小白兔活下来,那么解药就是对症了。”鬼煞解释道。
“要多久?”
“至少要一个时辰。”
“尽快。”燕南铮看着她,恨不得代她受剧毒的折磨,“她能支撑多久?”
“殿下及时地封住她的心脉,阻止剧毒攻心。属下先给她服下护心丹,延缓剧毒攻心,应该可以支撑一个时辰。”鬼煞道。
“你必须保住她的命。”
“是。”
鬼煞见殿下的周身缭绕着凛寒的杀气,感觉到周遭的压抑,不由得抹汗。
即便是殿下自己蛊毒发作,也不见殿下这般杀气腾腾。看来殿下对卿卿姑娘的情意已经非同一般。
鬼煞离去,鬼见愁宽慰道:“殿下无需太过担心,卿卿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的。对了,殿下,今夜要留宿存墨阁吧。”
燕南铮点头,鬼见愁道:“属下去准备火盆、热茶。”
寝殿只剩下燕南铮一人,死一般的沉寂,令人心慌。
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小手,不禁有点患得患失,不,卿卿不会有事的!
兰卿晓眉心紧蹙,不安地动来动去,应该是脏腑难受才会这样不安。
“卿卿……卿卿……”
他轻柔地低唤,可是她毫无反应,精致的五官皱起来,小脸青白交加,楚楚可怜的样儿令人疼惜不已。
忽然,她轻轻地颤抖起来,双目微阖,不知有没有一点神智。
燕南铮又唤了两声,她颤得越来越厉害,青紫的薄唇一翕一合,额头渗出细密的薄汗。
他的胸口好似被人锤了一拳,闷闷地疼。
查出是谁给她下毒,他一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他的黑眸深处涌出爱怜,抱起她,紧紧地抱着她,似在安抚她不安、惊惧的灵魂。
在他的怀里,兰卿晓依然发颤,不过渐渐平缓下来,好似找到了舒适、安全的港湾。
他轻轻摩挲她的后背,舒缓她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不再发颤,在他温暖的怀里睡沉了。
想把她放下来,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可是他又想长久地抱着她,不愿松手,担心这一撒手,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像这样抱着她。
她一动不动,如死一般。
从来不曾这样慌过,从来不曾这样害怕过,从来不曾这样担心过……
他不敢想象她再也不会醒来的那一幕,不敢想象她从此消失于世间的事实,不敢想象她永远离开他后会怎样……他紧紧抱着她,好似这样抱着就不会失去她,她就不会离开……
燕南铮的五脏六腑似被文火烤炙,焦灼惶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卿卿一定不会有事的……
……
鬼见愁沏了热茶,带着几个太监搬两只火盆进来的时候,看见殿下一动不动地抱着卿卿姑娘,好似经历了千年风霜的石雕。
这一幕不宜让太监们看见,他吩咐道:“手脚利索点。放好了就出去。”
几个太监不敢看,安放好火盆就立即退出去。
鬼见愁把两只火盆挪了位置,尔后道:“殿下,喝杯热茶吧。”
燕南铮动了动,把卿卿放下来,让她平躺着。
尔后,他接过茶盏,一口气饮尽,“鬼煞试得怎么样了?”
“殿下别急,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鬼见愁明白殿下焦躁的心情,宽慰道。
“你去针工局问问卿卿的姐妹,卿卿在毒发前吃过什么。”
“属下这就去。”鬼见愁道,“太监在外面候着,殿下有事吩咐他们喊一声便可。”
燕南铮点头,鬼见愁领命离去。
这一个时辰,犹如一年那么久,漫长的等待、煎熬。
终于,鬼煞来了,惊喜道:“殿下,属下已经知道是哪两种剧毒合成合欢醉了。”
燕南铮欣喜若狂,“速速去配药、煎熬。”
鬼煞应了,立即去了。
燕南铮轻抚她的脸颊,沉魅的语声含着喜悦,温柔如春风轻拂,“卿卿,很快就会没事的。”
又等了两盏茶的功夫,鬼煞送来解毒的汤药。
“你确定这碗汤药可以解她体内的剧毒?”燕南铮不敢大意,郑重地问。
“殿下,属下确定可以。”鬼煞也慎重道,“其中一只小白兔吃了这种解药,还活蹦乱跳的,其他小白兔都死了。”
燕南铮把卿卿扶抱起来,轻拍她的脸颊,“卿卿,醒醒。”
她有点感觉,双眸微微睁开一点。
他轻柔道:“解毒的汤药煎好了,本王喂你。张嘴。”
接着,他舀了一勺喂进她嘴里,她迷迷糊糊地吞了。
他一勺一勺地喂,温柔的动作,十足的耐心,鬼煞汗颜,殿下竟然伺候一个绣娘!
可见殿下对卿卿姑娘用情已经非同寻常。
半碗汤药见底了,鬼煞再次给她把脉,而她又昏睡过去。
“服了解药,不是应该呕出毒血吗?”燕南铮不解地问。
“每种剧毒不一样,不可一概而论。”鬼煞听脉后道,“卿卿姑娘的脉象依然微弱,不过正在慢慢变强。殿下无需太过担心,这解毒的汤药必定有效。”
不多时,鬼见愁回来,将问到的事情详细地说了。
燕南铮眸色沉寒,“卿卿晚饭后一个多时辰才毒发,跟鬼煞说的不谋而合,的确是合欢醉。卿卿自回去后就刺绣,后来去吃晚饭,没喝过什么,那应该是她的饭菜被人下毒。”
“宫人的饭菜是大锅做的,每个宫人都是一样的,如何在卿卿姑娘那份饭菜里下毒?”鬼煞提出不同的意见。
“卿卿还吃过什么?”燕南铮又问。
“哦对了,叶姑娘说,卿卿姑娘刚回去时吃了一块糕点,是衣房的人送去的花酥。此外就没有了。绣房不少人都吃了花酥,叶姑娘也吃了,为什么只有卿卿姑娘中毒?”鬼见愁不解。
“那花酥必定有问题。”燕南铮冰寒地凝眸。
“鬼见愁,你忘了吗?合欢醉是由两种剧毒在体内混合才会发作。”鬼煞解释道,“花酥来历不明,应该下了一种剧毒,另一种剧毒下在晚饭里?”
“吃饭时那么多人,且卿卿也看着,不好下手。”燕南铮否定了这个可能,“另一种剧毒应该不是下在饭菜里。”
“两种剧毒分别入体,不会发作吗?”鬼见愁想不明白这一点。
“这两种剧毒是慢性的,可能一个月、甚至一年后才会发作,混合在一起一两个时辰后便会发作,发作时脏腑剧痛,剧毒攻心后脏器被腐蚀,人就死了。”
“原来如此。”鬼见愁明白了。
燕南铮沉眉思索,饭菜不好做手脚,那么凶手是下毒的?
鬼煞又道:“殿下,合欢醉这种剧毒让人防不胜防,且世上能解此毒的人凤毛麟角。属下觉得,针工局的人应该没办法拿到合欢醉去害人。”
燕南铮不禁感到后怕,倘若鬼煞对合欢醉不了解,那么卿卿必死无疑。
忽然,熟睡的兰卿晓呕出一口血,血色发乌,人也醒了。
他立即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卿卿,觉得如何?”
她疲倦地眯眼,气若游丝道:“没那么疼了……”
鬼煞再次给她把脉,凝神道:“卿卿姑娘的脉象较方才强了些。殿下,属下再给她施针一次。”
燕南铮把她放在床上,退到一旁。
鬼煞落针如风,快,稳,准,很快就好了。
兰卿晓清醒了点,声音微弱地问:“奴婢中毒了吗?”
燕南铮沉哑地宽慰:“你别担心,本王不会让你有事,很快就能好起来。”
她正想开口,忽然又呕出一口乌紫的血,他连忙上前擦拭流到她脖子、身上的血,接着去拿布巾来擦拭。
“殿下,呕出毒血是好事。”鬼煞欣喜道。
“卿卿不会有事了吧。”燕南铮面上的阴霾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