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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夜幕中到处是摇动的影子。雨水在街上蔓延,泛着清亮的光泽,消失在看不见的角落。
一个多小时后,通缉犯出现在一间密室中。四周的陈设如同一间化学实验室,中间有一条传送带,传送带的一头连接着一张床,通缉犯浑身赤裸躺在上面,胸膛平稳地起伏着,身上插满了管子。传送带的另一头通向黑暗深处一个类似高炉的装置。
隔着玻璃窗,罗堪静静看着室内。
此时站在窗后的他,不再是那个三十来岁高大俊朗的酒吧老板。
此时的罗堪露出了真面目。
他的脸颊、嘴唇、耳朵甚至鼻翼和眼皮,布满了针眼,显得怪诞丑陋。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同样有密密麻麻的孔眼,有些孔眼较大,结了血痂,有的则是深浅不一的肉痕,有的孔眼距离太近,扭结成小疙瘩,而有的孔眼仍然渗着血迹,仿佛死不瞑目的尸虫。
他的视线透过朦胧的光线,望着那个通缉犯。通缉犯似乎在微微蠕动。
一个秃顶男人慢慢走到罗堪旁边,欠了欠身,干巴巴地笑一笑:“咯咯咯,将军,您今天抓的这个材料相当不错。”
罗堪并不看他,仍然望着室内,问:“时间还不到吗?”
“化学药剂充分清洗他的身体,这样才能保证纯质。”药剂师说。
“还需要多久?”
“到凌晨五点二十分。”
那条传送带开始移动,罗堪那阴鹜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原本迷蒙涣散的眼神,倏忽间变得凌厉,森寒的眸子里射出诡异光芒。
传送带缓缓前移,不久,通缉犯消失在黑暗尽头。
罗堪闭上眼睛,唇角痉挛,露出一丝冷漠的笑容。
最近十年来,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不适应陆地生活,这座城市只有在雨季时,才能让他舒服一些。身旁这个药剂师是他雇佣的第五个,还算满意,因为这家伙给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人渣。
室内的传送带停了下来,另一边的黑暗中传来轻微的咔嗒声。
那名药剂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去了,正在操作设备。罗堪隐约听到一声惨叫,不一会儿,黑暗中闪过一片暗红色光芒。那是一套隔绝空气的装置,正在对材料进行热化学加工。
人渣炼制人渣儿。想到这里,罗堪牵了牵嘴角。
终于,那片光芒消失了。
再经过一系列运转,室内的咔嗒声变成了轻微的震动,夹杂着机器的鸣叫声。
罗堪继续等候。
那具材料分解后,会产生少量粉末状的固体物质,做成一粒粒黑色的胶囊。
这便是罗堪的“补品”。他服用胶囊,用来补充体内微元素,维持稳定能量。
那名药剂师又回到了罗堪身边。
罗堪转过那张遍布针眼的脸。尽管药剂师早已看惯了,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些针眼、血痂、肉痕,还是禁不住一阵寒意席卷全身。
似乎为了转移尴尬的气氛,他讨好地说:“你家里那个女人……噢,叫薛小莲吧。”
“怎么了?”罗堪漠然问。
“她出门散步时我见过两次,好像不满意现在的生活呀,老是吊着脸。啧啧,我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鬼心思。”药剂师热切地问,“要不要给她配制一副药?”
“什么药?”
“乖乖药。每周注射一次,能管一个礼拜,温顺极了。”
罗堪看着药剂师,沉默片刻,嘴角牵了牵。“难怪我的侍卫讨厌你,你确实是人类中的败类。”
“谢谢。咯咯咯。”
“如果我养的女人,需要每周注射药物来控制,那不是对我的侮辱吗?”
药剂师愣了一下,马上挤出干巴巴的笑容。“您说得对,将军。整个九渊市都在您的掌握中,还有什么控制不了的?”
“不过,说到配药,”罗堪忽然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我需要除掉一个人,你能提供什么药啊?”
药剂师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问道:“在哪里使用?除掉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要求?”
“在诛鲛士总部的学习班,除掉一个黑鲛人。要求是手法隐秘,但结果要有震慑力,要让其他人感到害怕。”
“噢,将军要放一个大呲花!”药剂师简直手舞足蹈了。
“你有方案吗?”
“信手拈来啊,将军。”药剂师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三个玻璃瓶摆在桌上,又从口袋掏出一张处方单,比划起来:“这是最新研制的三种药,您请看——”
编号CX725药物:只需1剂0.8毫克/公斤,茶水送服。服用者的身体外观没有任何异常,6小时后,患者自觉颅内有一块小石头压着,脑部扫描并无异物,但感觉那块石头越来越大,脑血管爆裂而死,死时脸色发青,状如厉鬼。
编号A16药物:50毫克剂量,入酒服用,不出3小时,病者全身就像生了疥癞,遍体发痒,必须用竹片持续拍打,才能好受一些。打到最后,皮肤肌肉枯焦零落,死时的样子,就像枯死的树皮一般。
编号T247药物:0.1克一片,入汤服用。此药入汤,味道非常鲜美,喝汤后一个小时,腹中生出菌虫,状如小甲虫,不到二小时,菌虫都在五脏中钻闹,最后全部从七窍爬出来,死时极痛苦。
……
“将军我还有……”
“够了。”罗堪把处方单还给药剂师,“就用A16。”
“好吧好吧,咯咯咯。”药剂师把处方单折叠起来,收进口袋,忍不住咕哝道,“其实T247最好玩,我给它起了个好听又通俗的名字:孕甲丸。但是要够级别才能享用。二冯兄弟临死前,就是这样款待的。”
罗堪陡然投来森寒的一瞥,脸颊、嘴唇、耳朵上的针眼似乎瞬间绽开,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仿佛尸虫上流出了残血。
药剂师吓得头皮都快裂了,秃顶上竟出现了细小的波纹。
罗堪问:“你怎么知道二冯兄弟?”
“将军您忘了……上次您让我提供药物,屠侍卫就在旁边跟您念叨。他从来没把我当个玩意儿,所以……”
“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我就替你挖掉它们。”
“我该死,该死。”药剂师带着哭腔,抽了自己两耳光,“让我贱!让我贱……”
罗堪已经走了,身后的地板上留下一些黏液,形成一道弯弯曲曲的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