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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房与其他几间房有着明显的区别,虽也十分雅致,但是房间内贴着的黄符要明显多于其他的房间,抬头看,还悬挂着一面八卦镜,就连床的另一侧都贴满了黄符。
“雅竹娘子这间房……平日也接客吗?”秦卫羽回身看向雅竹。
雅竹面露苦涩,摇摇头,“民女近来身子不适,所以未曾接客。”
秦卫羽稍点头,又往里走了几步,修长指尖撩起一张符,轻嗅,又松了手,再看看上面的画符。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这是,净心神咒。”眸子一转,重新望向雅竹,“雅竹娘子近来有什么心神不宁之事吗?”
雅竹用力摇头,“不……只是……”雅竹紧忙解释道,“大官人莫怪,这真的都是姐妹们求着来玩儿的,并没特别的意思!”
“我也只是好奇一问,没别的意思。好了,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去我们大理身边了。”秦卫羽笑着负手离开,只是走到门口时,视线又稍稍往那上锁的房间留了一眼。
待回到店的中央,唐玄伊早已在等着他了,视线稍一交流,唐玄伊便了然于胸。于是对神色有些紧绷的苏二娘道:“若是有什么其他发现,一定要通知大理寺。”
苏二娘连连应声,近乎谄媚地说道:“一定,一定!”
唐玄伊点头,带着大理寺一众人离开了苏二娘家。
苏二娘一直在店门口目送,直到人都走远了,才回头看向自己的那些姑娘们,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愠怒。
……
回到大理寺后,秦卫羽将一份苏二娘家姑娘们的口述整理出来交给了唐玄伊,但唐玄伊一如既往只是暂且将那些放在一边,直接询问秦卫羽那些女子在被追问时的神情、表情、还有一些细节。
秦卫羽一一道来,不过在说到后面的时候,不免也拢起俊眉,似乎对那间被上锁的房间十分怀疑。
“那间房确实十分蹊跷……”唐玄伊拿起桌上的画师绘制的苏二娘家凶案现场的绘制图,“这里的人看来是在害怕什么。”
“难道是……鬼?”秦卫羽脸上露出了值得深思的表情。
唐玄伊指尖很有节律地点着桌案,动了动唇角,说道:“秦少卿,派人盯着苏二娘家,但凡有疑点,迅速来通报。”
“是!大理!”秦卫羽长揖,而后转身朝大门走去。
恰逢沈念七拿着一张纸溜达着往政事堂走,他含笑颔首,与沈念七擦肩而过。
念七将跨入政事堂,将手上捏得乱七八糟的纸放在了唐玄伊的案前,铺平,“唐卿,酒窖里的骨头处理完了,这是结果。”
“身高为六尺的男子,与身高五尺八寸的男子。”唐玄伊轻声念着纸上墨字,又因这报告竟遭沈念七如此蹂躏而蹙眉。
“嗯。”沈念七点点头,像没见到唐玄伊额心的川字一样,继续解释道,“这是按我朝最新的尺寸来衡量的。和旅店地窖拿回来的尸骨一样,他们身上着实缺了许多标志性的骨块,所以我是用胸骨的长短经过计算得来的,按照弯曲程度,胸骨应该没有被另外砍掉某某部分使其缩短,所以估算的身高应该可以作为参考。另外还有一点……”念七露出困惑的神情,“这两个人,四肢骨有多处断裂。”
“旧伤还是新伤?”
“新伤。”沈念七负手走了两步,思索着说,“两人断骨处都有血液渗入,有粉碎现象,而且两人断骨地方极为相似,不像是意外导致,更像是……人为。另外,断口十分痕迹十分清晰,看样子像生前骨质尚好时断裂。念七浅见,凶手肯定特别痛恨这两个人。”
唐玄伊右眼轻眯了一下,陷入深思。
沈念七觉得自己必然又立了头功,喜滋滋地等待唐玄伊的褒奖。熟料一抬头,却见唐玄伊已经起身去拿外袍。
“诶?唐卿你要出去吗?不是马上就要夜禁了?”沈念七顿顿,刻意拉长声,“不是还得说些什么吗?”
唐玄伊却根本不领情,直接抛下一句:“沈博士,去拿东西,今日随我回府。”
沈念七十分讶异,而后恍然大悟:“啊……对了,明日是唐大理的朝参日!三品大员果然有开不完的会!”她早就向王君平这个八卦王打听过,听闻朝里有一位能让唐卿也无法应付的克星。
唐玄伊刻意无视了沈念七的落井下石,拿上卷宗从沈念七身边走过,待到门口,回头补了一句:“三十个数后,我会驱车回府,没赶上,便请沈博士在大理寺值班吧。”说完,伴着抑扬顿挫的数数声扬长而去。
沈念七面色一白,悲鸣着去追唐玄伊了。
……
次日正午,阳光正好。
平时沉寂的太极宫汉白玉石阶前,晃晃多了许多紫衣红衣朝服的大员,他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往外走,脸上各自带着客套亲近的笑意……除了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唐玄伊。
此时这位唐大理却步伐极快,不仅不跟着其他人潮前去廊下搓一顿官饭,反而另辟了个小道儿,明摆着要速速逃离这是非之地。
实际上,有一件事真让沈念七说对了。
在这文武百官中,确实有一个如何也应对不了的同僚,那人正是六部中的刑部尚书,也是三司会审的成员之一——简天铭简尚书。
所谓三司会审,是说但凡遇上大案要案,就一定要大理寺、刑部以及御史台下都察院协同办案。因此在公事上,唐玄伊与这位简尚书也算是老熟人了,也十分认可他的办案能力。
但性子上,唐玄伊与简天铭确实不太对付。一个极度低调,一个却想方设法与众不同。而且简天铭还有极强的好奇心,一旦什么事被他咬住,便再难脱身。办案之外,两人简直是一方水火。
又因是一方水火,所以抢起案子来更加明目张胆。
早前闻说简尚书开始打听大理寺的白骨悬案的时候,唐玄伊便有不好的预感,再加上方才朝议时他偶然间瞥见简尚书对自己绽放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更让唐玄伊觉得十分棘手。
此时正是办案之际,他可不想分心还要对抗刑部,遂专门绕了个道从顺义门回府,就是不想被简天铭逮到。
谁料,就在唐玄伊觉得万事大吉准备迈进自家门槛儿的时候,他的府邸门口却停放着一亮光彩夺目的马车。车夫蹲坐小憩似在等什么人,马车后排了好几辆拉货板车,堆着大大小小的吃喝之物,乍看之下,仿佛是谁人的聘礼。
唐玄伊的心逐渐沉了下来,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他先招来家仆交待了些什么,随后迈开步子朝正堂走去。
谁料尚没步入,便从里面传来到了那个熟悉而让他头晕目眩的爽朗笑声。
果然是简天铭,他竟然直接到他府上来了。
唐玄伊一阵泄气,撑着门框站了好一会儿,半晌,这才踏开步子走入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