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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方才那姑娘,看着是个聪慧的,怎的倒是算不清账了,像这块地方一个月给上个一两银子怕是就顶天儿了,她偏偏要给咱一成的抽成。她那个卤串儿摊我瞧过,一个月少说卖上二三十两的银子,要给咱们抽上二三两银子去,这不是缺心眼儿嘛。”乔大有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乔大有是方怀仁远方亲戚,按辈分是他的外甥,生的白净,嘴甜机灵,干活不偷懒,在这里做跑堂的也有两三年的时间,很受方怀仁的喜爱,因而乔大有在方怀仁面前也不是很拘谨,什么话都敢说。
方怀仁瞧了乔大有一眼,伸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你啊,今年都十六了,年岁也不小了,竟是连一个小姑娘也不如!刚才那沈姑娘可不是算不清楚账,她啊,是有大智慧在心里头呢!”
乔大有再次撇了撇嘴,嘴里嘟嘟囔囔:“什么大智慧,分明就是算不清楚账嘛,这哪个赚的多,哪个赚的少是明摆着的,她非要挑吃亏那个,不是傻是什么?”
方怀仁微微摇头笑了笑,道:“还真是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表面看来是那沈姑娘吃着亏呢,可实际上,她算计着呢!”
乔大有一脸的迷茫,十分不解。
“若是她真给了咱一两银子做租费,咱把地方给了她也就是了,至于来咱们底里头吃饭的人买不买她的吃食,咱们肯定也不会理会了,兴许还因为想卖咱们店里头的吃食,故意让客人不买她的,而且若是她挣钱挣的多了,咱们兴许还要心生嫉妒,时不时的找一找她的晦气,给她添一添堵,这样她的买卖还怎么做?”
“她现在给咱们一成的收益,这便是不同了,为了挣这一成的抽成,自然是鼓足了干劲儿的帮她卖吃食,而且她赚的越多,咱们也就赚的越多,也不会存在眼馋心热的想法。这么好好算一算的话,你觉得究竟哪个对她更好?”
乔大有听完之后砸了咂嘴。
总觉得方怀仁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呢,只是,方才那沈姑娘看着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罢了,竟是懂得这么多的大道理吗?
瞧着乔大有似乎还在琢磨这些话,方怀仁笑了起来:“你呀,赶紧去招呼人,抽空了再好好琢磨琢磨这个理儿吧!”
“哎。”乔大有答应,脚步动了到酒缸旁打酒,心里头却还一直琢磨这方才方怀仁所说的那些话。
沈香苗出去之后继续收拾东西,收完之后瞧着沈文韬的蝈蝈笼子和竹球还剩下一些,就帮着一起卖。
孟维生一边卖卖烧饼一边时不时的看沈香苗一眼,几次三番想说话,却都压了下来,欲言又止。
“孟大哥,你有事?”沈香苗素来有话直说,不喜欢遮遮掩掩,猜来猜去,被孟维生看的浑身不自在,索性先开了口。
“嗯,其实也没什么事……”孟维生拧了眉,话也吞吞吐吐起来:“其实,也算是有事……”
孟维生平时可不是这样犹豫不决的性子,沈香苗也狐疑起来:“孟大哥有事直说就是。”
“方才,方才方掌柜找你去,所为何事?”孟维生话一出口又觉得问的十分唐突,紧接着补了一句:“沈家妹子若觉得不方便,不告诉我也无妨,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方掌柜说可以在月满楼里给我腾个地方卖卤串罢了。”沈香苗觉得这种事没必要刻意隐瞒,和孟维生之间关系也算亲近,便说与他听。
“那沈家妹子是如何打算?”孟维生眼神突然黯淡了些许,咬了咬嘴唇:“能在酒楼里卖卤串儿,其实也是好的,不用日晒风吹,月满楼也能帮你拉客。”
“嗯,我也是这般打算。”沈香苗笑道:“已经和方掌柜说好了,等他腾好了地方就过去,约摸着两三日吧。”
“嗯。”孟维生点头,随即却又低了头,心里不是个滋味起来。
这些日子,尤其是沈香苗到这里开始卖卤串儿的这些天来,每日与她又说又笑的,倒是颇为开心呢,若是她挪到月满楼那里,怕是连话都说不上了。
而且,离了这生意好的卤串儿摊,怕是这烧饼又要和以前那样一整天也卖不出去多少个了……
孟维生的心里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的很。
沈香苗瞧在了眼里,心思略动了动,开口道:“孟大哥,你是在担心我若是去了月满楼,你这烧饼就不好卖了吧。”
孟维生脸色一白,眼神一愣。
是,他的确是有这个担心。
从前是挨着沈香苗卖卤串的摊位,卤串卖的好,他的烧饼也跟着越卖越好,这些日子也是多赚了不少的钱,除了给卧病在床的母亲抓药,手头也宽泛不少,总是偶尔能做顿肉吃了。
可现在沈香苗要去月满楼卖卤串儿,那他的烧饼往后怕是又要跟从前一样,卖的不多了。
本来想着马上端午节了,给母亲扯些布料做新衣,怕是也不成了。
“沈家妹子,我,我……”孟维生也不敢抬头,眼神左右飘忽了起来,末了抬了头:“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这么想的,你能去月满楼,能多挣钱给铁蛋交束修,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这都是应当的,倒是我,竟是有了私心……”
孟维生越说声音越低,满满都是愧疚感。
孟维生家境贫寒,家中还有老母长年病着,他能在如此贫困的环境下,仍旧还能摆正自己的心思,已属难得,加之在镇上卖卤串儿这些日子以来,孟维生也时常照看他,沈香苗觉得自己可以多帮衬一下他。
而且,孟维生品行端正,也是值得帮衬之人。
沈香苗不介意自己“慷慨”一次。
“孟大哥,我记得你说过你在这镇上卖烧饼也有些年头了,却也不怎么挣钱,可曾想过别的路子?”
孟维生抬头,脸上一阵的苦涩:“这烧饼手艺说起来还是当年我爹教给了我娘,我娘又教给了我,眼下除了做烧饼,我怕是也没有旁的手艺,家里没什么田地,若是给旁人去做活,怕是更赚不到什么钱,若是做旁的生意,我也没什么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