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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局还没完成,该入局的人还没有到齐。阮韶冷笑着看着眼前繁华的宫廷,很快这里就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若不是要离开,他真是很期待。
宇文寒有些受宠若惊。他听小叮当说,今日这人亲自下厨给他做了晚膳。似乎自从那晚两人同醉而眠之后,韶对他的态度就变得不一样了。
“你看着我干什么?爱吃不吃。我不过是不小心做多了,顺便而已。”阮韶冷冰冰地说着就要收拾桌上的东西,伸出去的手却被男人的大手握住。男人有一双很好看的手,比他的手略大,干燥而温暖。阮韶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再大的疲惫也在看到这人时烟消云散了,更何况这人还亲自为他做了美味佳肴。他还真不知道,原来他的韶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怎么会做饭的?”
他们之间难得有这么温馨相处的时候,宇文寒真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他把这一刻的韶深刻地印在脑子里。
“我很小就征战在外,什么都要会才能经得住生死的考验。”阮韶面无表情。事实上,他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做过饭,连小纬都没有。这男人倒是第一个品尝他厨艺的人,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紧张,别扭的说,“不喜欢吃就别勉强,没人逼你!”
那微红的耳朵尖泄露了主人的害羞,几乎溺毙了宇文寒。他真是栽得彻底啊,哪怕这里面下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的。宇文寒吃得很香,当他的筷子伸向那盘如兰鸡丝时,被韶给挡了挡。那人皱着眉头问,“你不是不喜欢吃鸡肉的吗?”
“谁说的?我早已经不挑食了。韶这盘如兰鸡丝卖相如此好,勾得我五脏庙不消停,不吃怎么行?”说罢夹起鸡丝,在韶略显焦急的目光中将整盘鸡丝吃了个干净。
“你今天也累了吧?快去休息吧,这些都别弄了,交给下人就好。”宇文寒温柔地把韶送回房。
卫琴急得团团转,“主子你怎么会中毒的?”这是什么毒啊,怎么她一点头绪都没有,“主子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里。”宇文寒指着自己心的部位,就那样靠在软榻上,脸色有些苍白。
“主子你知道自己会中毒?”卫卷在一边不能苟同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如果不知道,主子不会召来卫琴。
“他不想害我的。”宇文寒甚至轻柔地笑了,那笑容柔和了他惯来冷肃的眉眼,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却又让人无端觉得凄凉。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替他说话!我去找他,让他把解药交出来!”
“回来。”宇文寒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他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你们都知道我从来不吃鸡,他把毒下在如兰鸡丝上,不就是不想让我吃吗?我明明知道,但是还是想吃,因为那是他亲手给我做的。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但看着他焦急的模样,想阻止我又不能的无助,我很心疼。能得他这番挂念,我已经知足了。比起我对他做的,这算得了什么。”
几人之中,只有卫书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几人之中,只有他能理解主子的心情。那人近来已经开始模糊想起自己有个很重要的人了,只是总是记不起来是谁。习惯了照顾那人,习惯了夜晚那人身上的温度,他害怕自己没有办法放他走了。
卫琴是不能理解主子这种情圣的想法,她只是急得跳脚。卫琴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小叮当,“你先稳住主子的毒性。我回一趟山上问问师父去。”
“琴儿,别太着急。他不会想让我死的,不过是让我痛苦痛苦罢了,这点苦痛我还受得了。”
卫琴跺跺脚,真想骂两个人都是神经病,但是看到主子的模样,到底只是急匆匆地走了。
宇文寒转头吩咐小叮当,“这几日我要休息,若有人拜见一律回绝。”
阮韶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一看就是一个时辰。他真的做了!他真的给宇文寒下了毒,还亲自看着他吃了那盘下了毒的鸡丝。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可是他为什么还是会心痛呢?心口疼得喘不过气来,好像中了剧毒的是他一样。不,他没有错。他和宇文寒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什么未来。他这么做是对的,只要离开了,两人就不用都痛苦了。
原来,我是如此地恨你!恨不得你去死,宇文寒。
夜深了。阮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想,今夜,那个男人不会来了吧?他下的毒他最清楚,会让男人在睡梦中痛不欲生,当然,如果宇文寒不爱他,这毒于他倒是等同于没有。但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宇文寒对他近乎变态的占有欲。此时此刻,宇文寒指不定怎么痛苦呢。正这么想着,却听到了脚步声,比往常沉重,像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头子。来人脚步声很重,但坐在他床上的动作却很轻,他甚至能感觉到男人刻意压低的喘息声。男人的手抚摸上他的脸,比往常冰冷。男人似乎察觉到了,立刻缩回了手。
“韶,真疼啊!但是我,甘之如饴。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又有什么不可以?只是你啊,还是太心软了,比起这点疼痛,你还不如拿刀直接往我胸口刺两刀来得痛快。你可知道你的不舍,让我如此着迷。我想,我真的是疯了。就算余生我们都要这样相互折磨下去,我也不会放手。很快,这大溟江山就是我的了。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和你共享这万里河山,我要你成为这大溟朝开国以来第一个男后!你等我,很快的。我这一生,将不会再娶妃。也会在登基之后将那些有生养的嫔妃迁到别宫,并发誓这一生都不再见她们。我只有你,一辈子。”男人似乎很累了,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他床上。想必男人觉得,点了熏香的屋子里,他是不会轻易醒过来的吧。
男人眉头皱得很深,从来冷肃的眉眼,因为疼痛纠结在一起,像是把阮韶的心硬生生地打了两个结。阮韶强硬地把男人的眉宇舒展开,然后将男人抬上床。他今夜还有事要做。
阮韶将宇文寒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然后趁夜去了中宫。他知道,出了小纬那件事后,宇文焘在中宫遍布自己的眼线。他跟紫阳在皇后的寝宫碰了头。不可一世的皇后娘娘已经被紫阳一个昏睡穴点去梦周公了。阮韶细心听着外面的动静,未几,跟紫阳点了点头。两人声音很小,但却足够让那细作听见。
“皇儿,这么多年了,你也装够了吧?母后已经累了,现在大局快定,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吧?”
“母后,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们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错。”
“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忍耐那个杂种了!”欧阳皇后的声音里满是愤恨。
“母后,就快了。待儿臣登基,第一个除掉的就是他。只是,看在他和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留他一个全尸吧。要知道,那孩子防备心甚强,让他对我彻底放下心房,我可是煞费苦心。等到尘埃落定,我也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我就说吗,本宫的儿子怎么可能让本宫失望!不过,你也伪装得太好了,差点连母后都被骗了。有时候母后还真以为你是被那小子收服了呢。”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宇文寒又顿了顿,才道,“就要跟他的母妃团聚了,想必焘儿会很开心。”
“哼,那个贱女人,死得那么轻松,真是便宜她了!”
宇文寒“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细作就听见宇文寒让皇后娘娘早些歇息。他赶紧悄悄离开了,他深知宇文寒的厉害,可不敢暴露半分。探晓这么大的秘密,细作头顶冷汗都下来了。他真是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恶毒,连他们聪明绝顶的主子都给骗过了。想到这些年,主子为了太子殿下又是练兵又是训练死士的,却换来太子殿下这样的算计,他的主子真是命苦。
“你说什么?”宇文焘听罢,不置可否地一笑,“恐怕是欧阳雅若那个女人知道了你的存在故意让你上套的吧。这个世上,谁都可能要你主子我的命,就是皇兄不可能。”
“少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宇狮在旁边说道,“江山社稷,不是每个人都像少主一样洒脱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少主,你不得不防!”
“行了,都给本宫闭嘴!”宇文焘绝不会相信皇兄会对付自己。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你们都去做自己的事,一切按照我的部署进行,这种有的没的的消息以后不用传回来了。不要让本宫觉得自己养了一群废物!都下去吧!”
人都走了。宇文焘就那么坐在那里。这个心腹是他从小养大,绝不可能背叛他。那皇兄为什么要说那些话,难不成只是为了让欧阳雅若安心?
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抱上来,有人将头靠在了他的背上,“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别轻易下结论。你们那么多年荣辱与共,他不会的。”
“阮阮和我想的一样。这世上全天下的人都可能会杀我,但是皇兄不会。不然的话,为什么要把我养大呢?”宇文焘顿了顿,握住阮阮揽在他脖子上的手,“阮阮,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