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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柜上放着一叠干净的被褥和一杯水。
徐白张开双手,在床上瘫成一个大字。
她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套上拖鞋时,两条大白腿止不住地连续打晃。
撕裂一般的疼痛令她每迈一步都像在承受严酷的惩罚。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换好了干净的床单,并将脏褥子洗得干净如初,认真晾晒。
中午,她冲个澡后就躺下休息,早午饭全没吃,一沾枕头就睡沉了。
而此时考古所的食堂里,没有陆鲲和孟今卉的影子,别的同事倒是三五扎堆。
他们全在说陆鲲的八卦。
一个带眼镜的男人先起的头。
“你们有没有觉着,陆博士这趟回来,整个人更难相处了?今早上班,我在过道里瞧见他,给他打招呼他就跟没听见似的,瞥我一眼就走了。”
有人搭腔:“不管怎么说他大难不死,我去他办公室想和他聊会儿,谁知他直接让我走人,还说以后没什么事别进他办公室,临走给他发烟他也不抽。你们说,他是不是有毛病!拽什么拽。”
还有人不以为然道:“他还不够怪吗?以前也不算好相处,我都习惯了。据说今天陆鲲的师傅去他办公室,都没得什么好脸色。”
梁栋也在桌上,但向来八卦的他,今天却闷头扒着饭,一句话也不说。
眼睛男抵梁栋胳膊:“梁哥,你有没有觉得陆博士不太对劲?”
梁栋昨晚在新开的超市碰到卢佳影和她丈夫,还有她婆婆,她大包小包把自己胳膊挂成了圣诞树,那男的就站旁边,和个大爷似的,她婆婆则在一边对卢佳影指手画脚。
梁栋心里装着心事,其实压根没听同事们在说什么。
突然被这么一抵,梁栋一个激灵吓一跳问:“什么?”
“我们在说,这次陆博士回来就跟变个人似的。”
梁栋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道:“八成是和他媳妇吵架心情不好,你们少惹他,他向来脾气臭。”
说完这句,梁栋起身,把再没心思吃的剩饭剩菜全倒进了垃圾桶,一个人跑考古所大院的花坛上闷口抽烟晒太阳。
坐没一会儿,陆鲲从他身边经过,连招呼都不和他打一个。
孟今卉追在他屁股后头,神色严肃。
离梁栋视线不远的一颗大树下,孟今卉左手一把扯住陆鲲胳膊,右手挎着的名牌包包用力地甩打在陆鲲身上。
梁栋看见这一幕,挺直背脊,不由伸脑袋。
陆鲲伸手将她推开,寒寒地问:“撒什么疯?”
孟今卉不依不饶:“我只要一个小时,你的时间应该没宝贵到这程度。”
陆鲲觉得这女人性子泼辣直接,惹人厌烦。
哪有徒弟用这种态度对待师傅的?
他胡撸把脑袋,把脸斜到一边:“有屁快放。”
孟今卉见他这语气,又用包狠砸了下他的胸肌道:“好,我就一句话。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回考古所上班,而是去医院检查你这颗脑袋。”
孟今卉的话一下刺激到他的神经。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要让他去医院?
是她发现什么了么?
陆鲲一时头疼得快炸,狠咬住牙关。
孟今卉盘起手,高抬着下巴道:“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押你去。”
这话一出,更让陆鲲慌神。
“你真他妈烦。”陆鲲想走。
孟今卉又一次扯住他胳膊。
可这一次却没这么好运。
陆鲲一个甩手,直接把孟今卉甩到地上。
这一举动不仅让孟今卉诧了神,连远处的梁栋都忍不住喊了句:“卧槽!粗鲁!”
陆鲲却扯扯西装丢下句:“我下午请假。”然后钻进车里绝尘而去,直奔徐三多住处。
和往常一样,徐三多正在修剪他心爱的兰花:“白天跑来我这做什么?”
陆鲲靠在阳台的一面墙上,冷冷地说:“有些事想再问问清楚。”
徐三多继续修剪:“叫爸。”
陆鲲没吭声。
徐三多转过脸,语气强硬地说:“叫。”
陆鲲迟疑了几秒,毫无感情地喊句:“爸。”
徐三多皱巴巴地脸上慢慢杨起笑容。
他目光落回兰花上:“想问什么?”
“陆鲲活着的时候他的精神有没有问题?”
徐三多开始警觉:“为什么这么问?”
陆鲲暗自观察着徐三多的侧脸,冰冷的眼神中流出一丝探究:“他徒弟今天追着我,让我去医院检查颅脑问题。所以我在想,爸你果然是费劲心机,不仅找个最好的整容医生,让我长得和陆鲲一摸一样,就连身体状况好像也有相同点。还有,同事们对我的声线好像也很习惯。”
“我为你挑的人当然得是各方面相似的,陆鲲的身体是有点问题,不用理会他们。”徐三多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唧:“怎么,你在怀疑我?还是在怀疑你自己是谁?”
“不敢。”陆鲲慢慢挺直背。
徐三多沉默了一会,放下剪子道:“你应该快点帮我找到那两批文物的登记资料,一批是十年前的,一批是三十年前的,那两批东西的特点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找到后立刻辞职离开考古所,重新过回你以前的生活。和爸一起,成为全国最大的倒卖文物商人。”
陆鲲说:“我不想做那些。”
徐三多急了:“你没有选择,你以前就是个盗墓贼。”
这世界上人才那么多,他之所以会选择眼前这个小伙可并不只是看上他的考古天赋。
陆鲲说:“以前怎么样,我都忘了。我既没有爱的人,又没有回忆,也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所以什么都诱惑不了我。”
没人会晓得这段时间以来,他承受着多少恐惧极不安。
徐三多告诫:“你该快点振作起来,我还有很多东西要教你。”
现在的徐三多已经等不及想要‘操纵江山’,实现他的人生棋盘。
陆鲲鼻尖喷出一抹自嘲的讽笑,声音既冷酷又锋利:“资料我会想办法帮你找,但我希望拿到资料之后你能金盆洗手。现在的生活已经让我很不安,我不想未来的几十年继续这种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
徐三多说:“等你拿到资料再和我探讨咱爷俩以后的职业生涯。”
陆鲲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盯着一整排的建兰问:“你好像很喜欢这些植物。”
徐三多笑笑:“恰好相反,我骨子里最讨厌兰花。”
——
傍晚时分,陆鲲回到住所。
徐白的白球鞋还放在原位。
他脱去白T外头那件西装,挂在臂上,迈上二楼。
推开卧室的门时,徐白的脸映入眸底。
她躺在床上,睡得安稳。
他在床边静静站了好一会。
中途,徐白有翻身夹住被子,露出圆润的臀。
陆鲲无意识地勾起嘴角,在她磨牙,揉鼻子时,更是突然笑出了声。
而这些脸部的细微表情在徐白醒来的一刹那,消失在陆鲲脸上。
“你回来了?”徐白慢慢坐起来,哑着嗓子说。
“嗯。”陆鲲寒寒应一声,把压在臂弯上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背对着她问:“怎么还没走?昨晚还不够让你害怕?”
徐白说:“这是我家,我没有走的理由。至于昨晚……你是因为和我一样没经验才会横冲直撞,有经验的男人才不会像你一样。”
徐白认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是不是处,昨晚两人交融的那一刻已经彻底暴露了。
而且现在她也想开了,那次在玻璃窗前自己问都不问就单方面分手,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所以就算陆鲲说再残忍的话,拿着大棒揍她走她也不会走。
陆鲲转过身来,瞧见她潮湿的目光和憋红的小脸,一时竟有些语塞的‘嘶’上一声。
愣好几分钟,他才烦躁地说:“马上把外套穿上,出门去找你嘴里所谓很有经验的男人。”
徐白盯着他,淡淡地说:“我不穿,也不出去,我就爱没经验的。”
陆鲲冷哼一声:“你铁了心要赖这?”
可不只赖着,下周考古所外招,她想去试一试,她要全方面渗透陆鲲的生活。看看他到底是被人胁迫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开始耍赖:“我第一次都给了你,你得对我负责,要不然你就不算个男人。”
徐白这句话赌得陆鲲再次语塞。
不算男人?
难道还成娘们了?
陆鲲胡撸把脑瓢。
正在踌躇想说什么话接招时,徐白可怜巴巴地说:“鲲哥哥,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好饿。”
一句鲲哥哥莫名喊得他骨头发酥。
叫的可真恶心。
陆鲲说:“想吃自己出门,没让你待这。”
徐白伸手扯住他上衣的边角:“你昨晚对我那么坏,现在连口饱饭都不肯给?你还是个人吗?”
陆鲲一听,脸彻底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