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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乔漫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也没去。
脑子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空白的,但又有很多的时候是不理解的,甚至是有点想不开的。
关于他的遇袭,以及遇袭回来后的行为和反应。
并不是奢望可以重新开始,而是不想结束的时候,彼此太难堪。
可能是此时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照射进来,洒在脸上暖洋洋的,又或者是肚子里的孩子胎动频繁,她终于从那种沉浸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准备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她把已经快要及腰的长发梳拢起来,穿上黑色铅笔裤,又搭了一件淡粉色的羊毛衫,外面又套上一件焦糖色风衣外套,便拉开房门下了楼。
赵嫂正在准备午饭,见乔漫下来,赶紧迎上去,“太太,您要出去吗?午饭马上好了。”
“我出去透透气,很快回来。”
乔漫绕过赵嫂继续往出走,刚刚走出了两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看了过去,“还有,赵嫂……”
赵嫂正准备往厨房的方向走,听到乔漫的声音,赶紧停顿住了脚步,笑着应声,“哎,太太,您说。”
“以后不要叫我太太了,叫我漫漫吧,可能过几天,或者现在就已经不是什么太太了!”
乔漫的话,让赵嫂听的云里雾里,刚刚来这家的时候,她确实叫过她几天漫漫,但后来纪云深单独找过她,话里话外都表达出了他不太喜欢她叫乔漫的名字,后来就改成了太太,现在又要改回去吗?
还有那句可能过几天,或者现在就已经不是什么太太了是什么意思?
“哎,好嘞。”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赵嫂都聪明的选择不问。
说多错多的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乔漫听到赵嫂的回应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朝着公寓的门厅走去,换过鞋,快步的走了出去。
温布尔顿冬天的风并不是那种刺骨的冷,反而在阳光和煦的晴天里,会给人一种春风拂在脸颊上的感觉。
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沿着公寓前的人行道,缓缓慢慢的散着步。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她低着头,步子不是很大,走着走着,头顶上方便被一道高大的人影覆住,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因为她低着头,所以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双深黑色纯手工缝制的皮鞋,然后是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西裤,垂到膝盖处的深蓝色风衣外套,白色的衬衫,最后是那张仿佛经过上帝精雕细琢后的英俊脸庞。
是纪云深。
他的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眉眼间更是很深很深的疲惫。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竟然陌生的分辨不出来他的真实情绪。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她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想象中的感动,也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大概这段感情,真的已经把她的很多本能给消耗殆尽了。
“你回来了?哦不对,我应该这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纪云深单手插在裤袋里,听到她的话后,精致的剑眉挑了挑,“一个月之前。”
“哦,既然都一个月了,为什么还要出现?”
午后的风将男人的风衣衣摆吹得飘散在空中,偶尔滑过她身前,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帧一帧的播放着。
纪云深因为她的话,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才缓缓的说道,“跟我回国吧,也就是明天,一切就会尘埃落定,我们之间也再没有任何的阻碍和隔阂……”
乔漫适时出声,低低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也打断了他的话,“纪云深……”
女人淡淡的笑,梨窝浅浅,“因为你为了爱我,可以连命都不要,所以我就必须在你觉得可以结束的时候结束,可以继续的时候继续?纪云深,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不那么独裁,不那么一意孤行,我其实可以跟你分担。”
“而且,抛开这一切不谈,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接受一个在婚姻存续期间,和我的朋友滚了床单的男人?”
“还有啊,我记得我到英国的时候,在离婚证上签字了。”
乔漫说着,便退后了两步,在阳光下毫不闪躲的看着对面高大挺拔的男人,“纪云深,我们努力了那么多次,最后只能证明,我们真的不合适。”
话落,乔漫就转过身,原路返了回去。
纪云深在身前的小女人走出两步后,就迈开了那双修长有力的长腿,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街边的蛋糕店,散着奶油的味道,在冬日淡色的阳光下,有那么几分甜腻的气息。
可对于此刻的两人,却像是遥远星河后的奢望。
……
乔漫回到租住的公寓门外,也没有看后面,拿过大衣口袋里的钥匙打开公寓的门,进去后,就将门反锁上了。
赵嫂将午饭摆在餐桌上后,正要给乔漫打电话,就听到房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看过去时,只见乔漫一脸慌张,脚步也很快。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看向房门旁边的落地窗,只见外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虽然她的眼神不怎么好,但从身形轮廓可以很轻易的判断出来,那个男人就是纪云深。
赵嫂走过去,刚要询问什么,就被乔漫先出声打断,“赵嫂,不准给他开门,还有午饭一会端到我的房间里。”
“哎哎,好嘞,太……漫漫。”
赵嫂在要说出太太那两个字时,被乔漫扫过来的眼风给制止住了,话音一转,硬生生的变成了漫漫两个字。
乔漫嗯了一声,也没有多逗留,接着就迈开脚步上了楼。
温布尔顿最近受一股寒流影响,经常下雨,不下雨的时候,风也很大,今天是最近几天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却又是温差最大的一天。
白天的温度在零上十度左右,到了夜里就变成了零下几度,将近二十度的温差,那个男人就一直那么站在门外,没来敲门,就算赵嫂没听乔漫的话,去给他开了门,他也没进来。
有些事情,为了达到目的,他确实在不择手段。
无形中肯定会伤害到一些人,当然,乔漫就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
她整个孕期,他都因为忙着和纪东河较量,而全部缺席。
这个时候,他确实不值得原谅,他理解。
但他既然回来了,那怎么可能还放手?
白天的好天气,到了夜里,变成了强对流的绵绵阴雨。
男人就那么站在雨中,挺拔的身子分毫不动。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还是那个姿势,那个动作。
最后是赵嫂看不下去,过来敲她的房门来劝。
她本来不想去开门,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房门口,又怎么鬼使神差的把门打开的。
赵嫂在看到她开门的那一刻,激动的嗓音都尖细了起来,“太太……”
“……漫漫。”
赵嫂拍了自己的嘴一下,赶紧改口,“漫漫,先生在外面淋了那么久的冷雨了,你的气差不多也消了吧?要不让他进来暖和一下吧,虽然你们都还很年轻,但也不能这么糟蹋身体啊!”
赵嫂虽然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吵架,但大致也猜到了。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其实有跟国内的亲戚联系,也跟儿女保持联系,听说了纪云深重伤归国的消息。
不过傅青山再三叮嘱过她,无论知道了什么,对乔漫都要三缄其口。
大概乔漫在国内没什么家人,也没什么朋友,再加上她孕期的反应严重,情绪也不太稳定,所以并没有关注的国内的新闻,又或者有人刻意只对她封锁了消息。
比如傅青山,比如纪云深……
总之她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到这对相爱的年轻人的不容易,更何况是他们本人。
“嗯,你让他进来吧,我累了,就先睡了。”
乔漫没有多说什么,大概也知道纪云深在用苦肉计。
即便她尽量的不去看,但也知道温布尔顿的冬雨有多么凉。
况且他不是重伤刚刚痊愈吗?这么淋着身体会出问题,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非得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让自己好过。
她给自己和他想了一大堆理由,直到觉得通顺了,才关上房门,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
赵嫂听到乔漫的话后,马不停蹄的下楼。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大了一些,她撑着伞,接近站在雨中的男人时,能够清晰的听到冰冷的雨点洒落在伞顶上的力度,如果直接落在身上,那该多疼多冷啊!
赵嫂将伞举高,罩在男人的头顶,“先生,太太说让您进去。”
纪云深没说话,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上一秒还亮着灯的房间,下一秒就变成了和夜一样的颜色。
他没动,甚至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用着比冰雨还冷的声音说道,“你先进去吧,我站在外面等她。”
“先生,您重伤初愈,这么淋下去,身体会出问题的,漫漫她只是觉得您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跟她商量,解释,等想通了就好了,快进去吧。”
连赵嫂都看明白了他们之间的问题,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的问题真的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
“我有分寸,你进去吧。”
纪云深的声音好像又冷了一些,赵嫂知道他的性格,多劝也没有意义,只能回楼上再去劝劝乔漫。
乔漫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的睡不着,甚至能够很清晰的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可能是和赵嫂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几乎立刻就听出了那是她的脚步声。
没进来么?
赵嫂的脚步在挪动到乔漫的房门口外时,好像紧张的跺了几下脚,然后才抬手,敲了敲房门。
“漫漫,你睡了吗?”
乔漫抿唇,将被子盖到头顶,权当自己没有听见。
赵嫂贴在门板上听了几秒钟,确定门里面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才继续说道,“漫漫,外面的雨又大了,听我的话,再继续这么闹别扭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乔漫本来以为用被子蒙住头,就什么都不会听见,可赵嫂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飘进了她的耳中。
大概真的不想用两败俱伤的方式吵架,她还是起身下了楼。
她没出去,而是站在落地窗边,拨通了他的号码。
嘟声响了一下,他就滑下了接听键,隔着重重的雨幕看向站在落地窗里面的她。
“纪云深,你进来吧。”
“你原谅我了?”
男人没动,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明明隔得很远,她却好像看懂了他眼睛里的一切。
“我们之间谈原谅或者不原谅,好像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反正就是这样了,原谅或者不原谅,有什么区别吗?”
男人听着无线电波那端的温淡女声,心脏有那么两秒都是蜷缩起来的,就好像被谁的手紧紧握住,根本无法跳动。
“你现在会待在我的身边,也只是因为我不放手?”
“对,如果你放了我,我会立刻离开。”
清晰决绝的话,一字一句的传进男人的耳膜。
他像是反应了几秒,那双深黑如夜的眼眸仿佛瞬间就穿透了那么无边无际的黑暗,直直的看进了她的心里。
“漫漫,这种话题,我们之间也说过无数次了,今天我就再最后回应你一次,不管你爱我或者不爱我,原谅或者不原谅我,我都会把你绑在我的身边,明白了吗?”
乔漫没说话,或者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她以为男人还需要她再哄哄才能进来的时候,就见男人迈开了脚步,朝着公寓的门口走了过来。
他浑身都被雨淋透了,短碎的头发贴服在他的额头上,非但没有给他增加狼狈的感觉,反而让他多了几丝致命的性感。
他没着急换衣服,而是淡淡的说了句,“收拾一下,咱们要连夜返回林城,一会儿会有直升机过来接。”
赵嫂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说了句哎好嘞,就朝着自己居住的房间走了去,将客厅的空间让了出来。
乔漫隔着客厅的橘黄色光线,看向门口的男人,好一会才说道,“可不可以不回去?”
男人听后,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抱歉,不可以。”
这个夜,他们先是在直升机里面,后来又搭乘纪云深的私人飞机,在凌晨的五点钟,飞机降落在了林城的国际机场。
他没有叫司机,而是亲自把车开回了蓝山别墅。
一路上,他也没有说什么,到了蓝山别墅,他把她和赵嫂放下,就匆匆的走了。
乔漫想,这个男人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及时的沟通,要比默默的付出,更让人觉得身心愉悦。
……
纪云深开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直达了军区。
下了车后,和等在军区大院停车坪前的傅青山碰了头。
“准备的怎么样了?”
纪云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随后又抽出一根递给了傅青山,“都准备好了,只差一早上铺天盖地的新闻了。”
“你确定这样会逼他主动辞职下台?”
纪云深笑了笑,“会不会,一会不就知道了。”
……
林城,早上八点。
晨间播报,铺天盖地的都是报道关于纪东河在某政治决策上失误的新闻。
这个失误并不是一般的失误,而是很大的失误,大概能够让一个一线大城市的所有银行,证券交易所,以及保险金融业出现财政赤字危机。
原本定于明天举行的大选,因为这个新闻,而被国务院决定延后举行,更重要的是,纪东河还要接受纪检委法院等多个部门的调查,和另一个党派的弹劾。
乔漫睡到八点就再也睡不着了,刚准备出去,就见在打扫卫生的赵嫂盯着电视看,而从电视主播的口中不断出现她很熟悉的人名后,她也因此顿住了脚步,停在了那里,看了过去。
“纪东河作为开国元勋,曾立下无数军功,是林城人们心目中的英雄,更是具有神话色彩的传奇人物,这次的决策失误,不仅会断送他的政治之路,还会让他在史册上留下最失败的一笔,我们都知道纪家是林城最显赫的红色军门,纪东河的落马,标志着林城红色军门纪家也将改朝换代。”
“请看下面的数据,根据最新的民调显示,随着纪东河的落马,新任国防部部长的人选也已经新鲜出炉,其中就包括年纪轻轻就已经军功显赫的年轻少将,纪云深。”
“有人评价说,做商人时,他是最顶级的富豪,杀伐果决,头脑冷静,而做军人时,他是最顶级的将领,以身作则,身先士卒,会是国民的好统领,好部长,我们期待最终的结果,以上是晨间新闻的全部内容,请继续关注林城新闻频道的其他节目,再见。”
随着甜美女主播消失在镜头后面,她才终于消化了刚刚那则新闻,以及他昨天在温布尔顿的街头对她的说的那句话。
【跟我回国吧,也就是明天,一切就会尘埃落定,我们之间也再没有任何的阻碍和隔阂……】
原来他说的尘埃落定,就是把纪东河拉下马,自己上位。
可即便这样,他们之间的障碍就没有了吗?
那么童沁呢?纪晗呢?
……
纪云深因为要竞选国防部部长的事情,一连三天都没有回蓝山别墅。
这晚上刚刚结束一场会议,正要驱车离开,就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黑色车子包围了起来。
目测有十几辆,都没有上牌照。
他像是猜到了,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然后将目光落在他正前方的车子上,果然看到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纪东河。
这大概是他十几年以来,第一次没有看他系领带。
他在面对众人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甚至的威严十足的,现在这个样子,是难得落魄。
也对,在位几十年,一直被人在屁股后面追捧着,突然体会到了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确实不会好受。
他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才推开车门走下去,迈着那双苍劲修长的腿,接近几米外的那辆黑色车子。
纪东河在他走近的时候,就将车窗玻璃降了下来,直到他走近,才抬起深邃锐利的眸子看向他,“小深,没想到你还真会为红颜冲冠一怒。”
“爷爷……”
纪云深叫了他一声,却被他伸手打断了,“抱歉,未来的国防部长大人,您叫我什么?爷爷?别折煞了老朽,怕是到时候我要叫您一声爷爷吧!”
“爷爷,您和奶奶从今以后就安享晚年吧,政治上的尔虞我诈是是非非会彻底的远离你们。”
“小深啊!”纪东河笑了笑,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透进了丝丝缕缕的光亮,“你觉得爷爷还能够安享晚年吗?”
“爷爷,您叱咤风云一辈子,应该知道我既然能够让您从云端跌下来,就还能让您回到云端上去,但前提是,必须退出政治圈,不然,我真怕您晚节不保。”
有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孩子跟他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他比他优秀,至少在面对人情世故的时候,比他果决和圆滑一些,或者说,他比他这个玩转了一辈子阴谋和人心的人,更擅长玩阴谋和人心。
“威胁我?”
过去将近几个月的时间,两人虽然一直在暗中较量,但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可今天,他因为这件事情,彻底被踢出政坛,即便将来正名,也只不过留住了一个晚节,想要重新回去他的巅峰,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了。
“你知不知道,我被人威胁的时候,你才刚出生。”
“爷爷,我没有威胁您,我只是在叙述事实。”
纪东河又笑了笑,声音在相对深暗的夜中,显得有些可怖,“小深,既然你觉得你没错,而我又不想认输,那么就等着瞧,看看究竟是你笑到最后,还是我笑到最后。”
十几辆车子在他的挥手下,迅速朝着刚刚涌来的四面八方退散去,只留下他的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