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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试手
轻轻晃动的马车中,我重新踏上了旅程
在这陌生的世界中,颠沛流了大半年,突然有了一个来自同时空的同伴,而且还是荫萝外表的谜样生物,不由让人悲喜交加的感叹,世事无常的命运弄人什么的。
然后庆幸其,吾道不孤的同时,至少还有一个可以正常交流沟通,乃至倾诉吐糟的对象。乃至精神和思想上,相互依偎取暖的心灵慰藉。
但是起码她看起来比我小,但是在这个世界的起步,看起来比我早上许多,在各种日常和资讯上,比我更具有优势,这恰好是我目前所短板的,虽然信任度和可靠性上还有待商榷。
但我至少不用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收集资料,兼带探路踩点什么的维持基本的安全感了。与此同时,我的旅伴也大大增加了。
像虞侯风卷旗和他的一小队人马,被我指名留下来继续同行,对此,他千恩万谢的鞍前马后奔走不停。
另一个潜在的好消息是
韩良臣或者说韩世宗同学,也默认了某种事实,打算随我南下去先看看再说,这样我总算空手套白狼的到手历史武将一个,虽然个人声望和关系,还只是在友善左右,忠诚度也在6、70上下。
要知道寻常情况下,像这种有着成熟历史观和背景势力的成名人物,可没那么好上手或是变更立场的,光靠恩情什么的,并不足以长期套牢和束缚一个人的立场,还要给他满足基本的诉求,到足够的发展空间,乃至实现理念和展露才华等等,其他值得追随的理由,才是长久相互扶持共济之道。
不过显然这一路上,在没有他们出手的机会了。
有这么一只精英模版加权势光环的行司卫队同行,基本消弭了到途中绝大多是的风险和隐患,不但沿途有地方官府和驻军,殷情招待和迎送,而且基本不用担心不给的问题。
而他们唯一一次出手,就是用齐射和排击,驱散了堵塞道路的不明人群而已,就像是割稻草一样的,留下大片尸体和血泊,一哄而散。
更何况旅途有红袖相伴,虽然这只红袖未免太幼齿了点。只是她成功的将陈夫人邀上那辆特制马车之后,就时常呆在一起,看起来颇得其心的样子。
我这一行,一路穿州过县,经睦州、衡州,进入陈夫人名义上的娘家——饶州,却没有多停留,又继续前行到抚州,再转道吉州,经由庐陵,太和,入虔州,抵达虔化,就算到了南朝东南行司的宁都置制的治所。
沿途的地势,也从原本一望无垠的水网平原,变成了高低起伏的零星丘陵,然后丘陵越来越密集,又变成大大小小山地之间,大片的盆地和旷阔的谷道。
于是又从当地,增派了一百名府兵和两百名军役杂使,作为开道通障和沿途翻山搭桥的脚力之用。
只是越往南走,除了沿途的景色风物之外,就不免还多了一道独特的景观。
因为在尚称完好的大路上,最常见的,就是满载于道途的南投百姓,国朝已经****百载,不要说打成一桶浆糊的北地,就算是最精华的东南和荆楚地区,亦是大小战乱不断。
因此一年到头,最不缺乏的就是这些因为走投无路,或是抱着其他憧憬和梦想,而踏上南投之路的流人。
起码在岭外南朝控制下的地区,数十载不闻兵戈的基本安定和平和,还是有的。再加上南朝为了和洛都争夺正溯的某种宣传和舆论大战,不免将南朝下辖吹嘘成与北地流离失所,形成鲜明对比地上天堂。
因此,历年历代以来,南奔之人终年不绝,只是根据季节和时局,数量多寡而已。因为饥荽,因为体弱,因为气候不适,各种死在道路上的亦不在少数,因此沿途不乏据说掩埋了累累尸骨的野冢,亦有僧人树立的招魂浮屠和依山雕啄的佛龛。
随着抽打鞭子和骑士奔驰而过的声音,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前面就是梅岭古道了。”
风卷旗过来,对我特意通传道。
“须得停下来稍作歇息准备一二。。”
所谓南岭或者,其实是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构成横断南荒,绵延不绝五岭山脉。梅岭古道正位于大庾岭中段。
海拔并不算高,有大道盘山半腰之后,却被人为的长二十丈,宽三丈,高十丈的大山凹,开通了一条宽一丈余,长三十多华里的山间大道,成为长江与珠江相连的黄金通道。
是以这里商旅富集,在山下依托古驿站,形成过一个规模相当大的安远镇,只是这些都已经随昨日黄花流水去了,只剩下一个外围关卡,兼带的小型军营,稀疏斜斜的旗帜刁斗,昭示这他们作为二线部队的懒散和空闲。
而在,
高耸绵连的大山背后,就是被称为岭外,或是南朝的岭南诸道地区,从原本被南海都督府逐步吞并的岭南五府经略使,加上安南都护府和黔中道道基础上,最终扩张析分成陆上七道,两大海道,
据有后世的广东、海南、广西大部和云贵部分,以及大半个中南半岛,再加上诸多海陆藩领、属国的偌大版图。
岭南之地自古以来以山地、丘陵、台地、平原交错复杂地貌著称,且因为山地较多,河流密布,遍地蛮荒,密林水泽,最早是隋唐以降,用来流人的苦厄之地,
虽然秦代就已经设立的南海、桂林、象郡所谓的“岭南三郡”,但历代沿革变化有限,真正的开化,却是在开元名相张九龄,在大庾岭开凿了梅关古道以后,岭南地区才得到逐步地开发。
然后经历了乾元、泰兴后,为了支持南海大开拓和终年不绝的藩贡体系,而不惜代价发数道军民开山劈石,从五岭的崇山峻岭中,辟出了多条越岭道和转运水路。
然后是大量涌入的军民户口,对岭外两百年间披荆斩棘的开发和经营,以及南朝确立后,大兴土木的建设这片根本之地,才有如今偏安岭南一隅的局面。
其间既有气势磅礴的山峦,也有水网纵横的平原;既有岩溶洞穴,也有川峡险滩的奇景,更有海天一色的港湾风光。
此外还可以算上南朝在岭北地区设置的五路招讨行司,在两浙、江西、荆湖到西蜀,云贵所控制的部分地盘。却是在南朝建立的百多年间,经历了永嘉大进军,宁佑北伐等数次失败或是部分成功的大征之后,才形成的现今的格局。
宿夜在安远镇的时光,让我颇为感叹的却是另一个发现。
因为相对的稳定,带来日常维护的需要,硬化路面的直道和林立的电报线杆这两样,代表大唐全盛时期建设成就的产物,终于又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据说在被称为乾元,泰兴中兴之后,大唐的黄金时代,历代天子想要有所称道的成就,就是拼命投入建设和拓展这两样事物。
因此在朝廷中枢的权威,最强势的时代,
依靠这些蛛网密布的传讯线路,处于两京之间大唐的中枢,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政令传达和反馈在天下二十七道,九大都护,管领州府六百有余,五千多县治,以及数以百计的的羁縻属和诸侯之地之间,并且对来自最偏远或是边疆地区的消息,作出相应的对策和反应。
有了这些四通八达的直道,大唐的军队和钱粮,可以通过整个封建时代最高效的动员和调集体系,来慢慢抚平那些遭受灾荒的地区和人口,或是将反乱的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
在乙未之乱后,被称为大崩坏的时代中,整个北地或是南方大部分地区的直道和线路,都被战乱拉锯的磨盘给毁灭殆尽,蒙尘朽烂在野草蔓生之中。
只有从广州誓师起兵,乘机吞并整个岭外地区和南海藩属的南海都督府境内,才得以保全了大部分基础设施,并且在技术和工艺的大批流失残缺的情况下,修修补补的沿用至今。
籍着这个停留的空档,宇文萝萝也过来和我聊了几句,然后给我一个小惊喜,从夹层盒子里取出一把精致的火铳,属于骑从卫队的制式。
这是她故作新奇眼热,替我从陈夫人的骑从卫队那里,讨要了一把备换的来,作为赏玩之物。
其中的主要零件三下五除二就被我拆散了下来,和包裹的皮套、绒布,以及用来搽试的麂皮和棉头通杆什么,整齐的码放在一起。
这是一把颇为原始的遂发枪,厚实的滑膛短管和缩口,半曲指痕的握把,精巧的弹簧夹片和精心挑选的燧石,通体缕刻着某种飞马踏云的纹饰,充满了某种穿越者前人,所留下的匠心和遗存,但是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我又拿起木质药瓶和装着铅丸的布袋,还有配套的工具检查了一下,铅丸是手工熔制打磨的,配重只能个人掌握,
又倒出一点药粉搓在手指上,火药的成分不知,颗粒还算细腻,保存的也很好,没有板结和潮感,而药瓶的盖子,同样也是称量火药的用具,有涂蜡额封口,看起来具有一定防水能力。
依照这种工艺和材料,估计也是在小范围的特殊配备,推广起来足够让军需官和后勤维护人员破产的。
这样的话,我料想中全火器的部队,就相去甚远了,只能作为弓弩一般的远程压制和辅助兵种之一,在大规模冷兵器战斗中发挥作用。
但从另一方面说更多装备和战术上改良的空间,也意味着我的机遇和前景,就看我怎么运作和利用这些知识上的代差。
想到这里,我走下马车来,对正在布置行帐的风卷旗吩咐了几句,
“什么,参军想试试手么?。。”
他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给我找了处靠山的空地,还细心找个木牌,画上一圈充作靶子。
不多会,也有好奇的骑从护卫凑过来,大有看我的热闹之意。因为没有三点一线的准星什么的瞄具,我只能站在二十步外,用枪管的脊线,来粗略对准。
有些费力的扣动下去,几乎是延迟了半个呼气的冲程之后,才听碰的一声和手中震感,随着枪口喷出的袅袅白烟,惊起一小群飞鸟,也引来了更多探头探脑的旁人
嗅着呛人的味道,我皱皱眉头,烟雾还是有点大,燃烧也不是那么充分,火药改进的余地很大。
又看了眼枪膛,里面的残渣有点多,这也意味这,需要经常清理的必要性,引申开来,就是战场持续火力的遮断,也要个折扣。
这第一发,自然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不过这不算什么,我又开始通膛装药垫实塞紧,最后填蛋,再把燧石复位到待击,就像我之前反复操作过的一样。
有打了一发,同样不知道飞哪里去,不过我不气遂,找根木杖做支架,托住枪身,这次打在靶子旁边的山壁上,溅起一蓬沙石。
对着拿回来的靶子,我估计了一下弹道和偏转程度,又走到弹孔前,一小片风化的碎石被打落下来,变形的铅丸,嵌在碎窝中,穿透力和冲击力还可以,起码可以近距离对付轻甲的人。
我一口气就借故试射了十几发,才算找到真正的初步手感,最后几发几乎都打在了靶子上,引得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声。
这次试射,也让那些颇有想看我笑话的骑从卫队成员们,多少有些改观,毕竟按照风卷旗的说法,这种东西因为操作和使用的繁琐,以不好侍候的娇贵著称,因此在南朝也是属于某种高端大气的稀罕物和小众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