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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这边,以前繁华的公路两旁小餐馆、小商店,如今几乎都搬走了,穿过逼仄的小巷子,楼角处的爬山虎,在这个季节倒是枝繁叶茂,几乎爬满了半栋楼,绿油油的,在晚风中摇曳。
所有的人都被强制性搬离了这里,地上堆满了枯黄的叶子,还有生活垃圾,也没人清扫,走在上面,悄没声息,天还没黑,却让人有一种枯藤老树昏鸦的苍凉之感。
从墙脚处,不时会窜出一两只流浪猫狗出来,见到生人,会惊恐地逃离,它们害怕,城管已经来治理过一批了,侥幸逃脱的那些,更是如惊弓之鸟一般。
好在旺财被夏忠诚带去了何刚的厂房里,如今的旺财长大了,和边牧愈发神似,成天和厂里的看门狗混在一起,没了先前的温顺,也学会看门了。
龙芳在单元楼楼下的石凳上,坐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了,如今,她也不用上班了,空闲时间比以前更多,韩洪涛时常都不回家,愈发觉得孤单,整个人反倒开始怀旧起来。
她去了好几家瑜伽馆应聘,被三家拒绝,只有一家小瑜伽馆是老关系,抹不开面子让龙芳继续回去带学员,但是每周排的课很少,毕竟停了三年多,加上她这些年不注重身材管理,整个人看上去胖了至少两圈,缺少了整体美感,年龄也到了50岁,很多老板更愿意用年轻人。
去健龙健身会所的时候,她还遇到了付丹,龙芳老远就看到了她,主动打招呼,付丹却用一种倨傲的姿态与她擦肩而过,一句话也没说,这让本来就自尊心很强的龙芳难受了好几天,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呆在这里有些害怕,龙芳便决定离开。
最近,她听说了这一片房子即将拆除的消息,鬼使神差地,就打算过来看看。
今天总算鼓起了勇气。
顺着熟悉的楼梯口,她直接上了三楼,家门的钥匙还挂在钥匙串上,龙芳尝试着开门,没想到门锁应声而开,真没想到,自己离开了这么多年,夏忠诚连门锁也没换过。
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全部搬空了,但是看在龙芳的眼里,却浮现出了夏忠诚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满脸憨厚地笑着,“回来啦?再过十分钟就可以开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白油肚条,还有还有,楼下张大爷说,市场上今天有卖江鲢,我也去买了一条,要不就明天再做了吧?你说是红烧好,还是清蒸的好?”
龙芳咽了咽口水,其实不管红烧还是清蒸,都好啊,可是那样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她眨了眨眼睛,屋子里哪里有夏忠诚的影子。
不敢再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待着,龙芳迅速下了楼,在楼下石凳上坐着发呆,这估计是自己最后一次来这个里了,索性就多待一会吧。
直到天色擦黑,不时有野猫野狗从墙角窜出来,龙芳觉得害怕了,才打算离开,刚起身,却在逼仄的小巷子口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想要躲避开已经是没有可能了,龙芳站在原地,有些慌乱,抬头,便看到了夹杂在人群里的夏忠诚。
如今的夏忠诚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确实不太一样了,在以前,总觉得他穿啥都没气质,一股农民工的潦倒样,老实巴交只会点头哈腰傻笑,十分窝囊,如今在人群里看到,却是比别人显得更有气质一些。
夏忠诚在和周围的邻居一边说着话,一边让其他人先走,巷子太小,仅容一两人通过,就在谈笑风生中,他也看到了龙芳。
在夏忠诚离婚之后,没过几个月他便去了何刚的机械厂上班,只是偶尔周末回来,周围邻居平时本就见龙芳的时间就少,有的并不知道两人已经离婚,猛然见到龙芳在楼下,也没多想,只是调侃着笑说夏忠诚,开始还说不过来,老婆都在楼下等着他呢。
有的邻居,也是知道夏忠诚他们之间的关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不知情邻居的说话,大家有说有笑地转到了其他楼门去了,没一会,楼下就只剩下龙芳和夏忠诚两人,他们站得有半米开外。
“你最近还好吗?”
还是夏忠诚先说话了,看着面容憔悴的龙芳,心底没来由地痛了一下。
“挺好的。”龙芳扭头,不想看夏忠诚的眼睛,以前自己万分厌恶的窝囊男人,此刻问起这样寻常的一句话,竟让她瞬间有了哭的冲动。
“你的东西我给你收起来了,在我父母家放着,你要需要给我说一声,我给你送过来。”
龙芳点头,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啥,只是点了点头,“谢谢。”
空气里流淌着让人窒息气息,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夏忠诚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再也不会勾起自己心底任何波澜了,可是真正见到,才发现自己压根做不到想象中那样淡定,他没了心情再去找其他邻居,扭头往小巷子口走去,逃也似的打算离开,似乎他来这一趟,仅仅就是为了来见龙芳这一眼似的。
龙芳在背后叫住了他,“忠诚,要不,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夏忠诚明显愣了一下,回头看到了龙芳充满期待的眼神,但是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改天吧,今天我还有点别的事。”
说完,夏忠诚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条巷子。
来到龚萍的家里,她已经做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在等他了,还给夏忠诚开了一瓶酒,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满脸带笑,“夏哥,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我陪你喝一杯。”
夏忠诚不知道龚萍说的值得庆祝是庆祝自己拿到了拆迁款,还是庆祝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可是在饭桌上,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情绪有些低落,自己离开时候,龙芳眼底的那抹失望,就如一把刀一般,不时刺痛一下他的心。
吃完饭,夏忠诚没管龚萍的挽留,逃也似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