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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微弱的烛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银白月光透过窗棂幽幽地洒进屋内,晕染开了一地的清辉。泛着白光的地面上,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柳明溪骇然失色,她惊呼出声,“赵政霖……”她太过慌张,以致于就这样直接喊出了他的名讳。柳明溪还想再说点什么,只是她的嘤咛已被他尽数吞入口中。
她顿时觉得自己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忽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吻正如他这个人一般,带着浓烈的侵略气息,霸道地在她唇舌间攻城掠地。
来自于他身上的冷冽气息混合着极淡的茶香,追逐纠缠着她慌乱不已的丁香小舌,难分难舍。
柳明溪的脑子里已经混沌一片。
事实上若不是书房门忽然被敲响,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他却只是不紧不慢地吻了吻她的发顶,才将她松开。他好像说了让她先回屋歇着,而她真竟的在那些人诧异不已的目光中乖乖地离开了书房,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要知道他的书房门自始至终就没有关上!
柳明溪离开赵政霖的书房时,仍有种身处在云里雾里的感觉,恍恍惚惚,看不太真切也听不太真切。
直到秋风瑟瑟,拂面而来,那沁人的凉意让她有些凌乱的思绪蓦然清晰了许多。
她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番话,也无法作出判断。
更让她不敢相信的是当他微凉的薄唇吻上她时,她居然可耻地沉浸其中,往日那些仇那些恨,在那时,她竟然通通都不记得了!
最可恨的却是那人,她明明已经放下,彻彻底底地将他放下了,一心只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可为什么他偏偏阴魂不散地缠着她,还搅乱了她的心。
或许是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柳明溪走近才发现她的屋外有一抹颀长的身影。
偌大的前院一片静谧,月光下那人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白衣翩翩,飘然欲仙。
他玉面如冠,剑眉轻拧,凤眼微挑,俊俏的眉眼间似带着淡淡的愁绪。看到柳明溪踏着月色缓缓走来,他有些惊喜,有些羞涩,还有些局促不安。
他的声音向来是轻柔的,听起来就像山间流淌的泉水,有种温润的质感,“明溪。”
柳明溪郑重其事地裣衽一礼,“见过锦风大人。”
看到她的疏离,再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让锦风感到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明明昨天他们还坐在一起把酒言欢,谈笑风生,为何才隔了一天她就冷淡至此?
柳明溪倒不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原本她穿着男装,倒也可以随性一些。如今她已经换回女装,再像原来那般可就不妥了。
虽然她现在也不再是什么尚书府千金,更不是高门贵女,最多也就是个弃妇罢了,谈不上什么闺誉,但是锦风却不同。再说她一介庶民,锦风却是朝廷命官。
他们不仅仅男女有别,如今这身份同样也是天差地别,理应保持距离。
“明溪,我……”锦风支支吾吾的,只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偏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他想表白的那人又这般疏离,令他有些难以启齿。
其实他想问的事也很简单,他明明知道那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他仍然想问问她,“你觉得我如何?”
他的心太过于急切,于是这句话也就仓促地脱口而出了。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没头没脑!哪像是温润如玉兼文武双全的玉公所问的话?倒像足了一个青涩莽撞的毛头小子,柳明溪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萧瑟秋风拂面而来,带来了阵阵寒意,也带来了他身上类似于青竹,极淡极淡的清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她身边。
柳明溪抬眸望着他,那双澄净的双眸也正凝望着她,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光芒里带着些许不安,有些期待,还有些别的异样情绪。
锦风居然问她,觉得他如何?柳明溪认真地思索了一番。
毫无疑问,他是个俊雅舒朗的男子,才情、风度俱佳,他完全当得起玉公子这一美称。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私底下为人也不错,一点都不冷漠,多好的男子啊!
她也不是小女孩了,知道锦风不会无缘无故地问她这个问题,也知道他眼神中那簇闪烁的光芒代表着什么。
柳明溪迟迟没有回答,这令锦风心中更为忐忑。他越来越不安,“明溪,我是说,我……”任他平常再好的口才和满腹的诗书,在她面前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来。
柳明溪盈盈抬眸望他,少顷,她淡然一笑,“锦风大人自然仪表堂堂,文武双全。”
锦风的心中有喜悦也有忐忑,他只要确定明溪对他也有好感就足够了,其他的他已经顾不上。他脱口而出,“明溪,我心悦你。”
听到他这么说,柳明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她垂首,“锦风大人可能有所不知,方才殿下说,他有意纳明溪为妾。”
这事锦风已经知晓,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守在此处。他生怕自己晚一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锦风鼓起勇气说道:“明溪,你若是愿意,我愿为你竭尽所能争取!”
若是明溪愿意,他定会禀明殿下,不惜一切代价请求他成全。
他知道那并不容易,毕竟殿下对明溪的态度很不寻常。不过关键在于明溪,他敛了敛思绪,如同等待着最终的审判般,心情忐忑地问道:“你意下如何?”
皎洁月光下,柳明溪缓缓启口,“明溪自知身份低微,且……”
他那双狭长的凤眸凝望着她,似在做最后的挣扎,“你说的那些,我根本不在乎!”
柳明溪淡然一笑,“可是我很在乎,多谢锦风大人的厚爱,大人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定会有桩好姻缘。夜深露重,明溪先告辞了。”
锦风如同骤然失去了浑身的气力,他失落的轻笑一声,说道:“如此,我便明白了,你走吧。”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目光中满是失落与伤感。
柳明溪挺直了脊背,装作若无其事地缓步迈入屋内。
年少无知时,她曾经对诚王一见倾心,进而死缠烂打。她十三岁嫁人,十六岁被休弃。她还怀过孩子,而且孩子的父亲是那人。那些旧事,她实在难以启齿。
她私心里并不是很想告诉锦风那些不堪的往事,也不想被他所唾弃。
然而不论她说或不说,铁铮铮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她与锦风之间绝无可能。
其实不论是谁向她表达情意,结果都不会有什么不同。柳明溪根本不打算与任何男人产生纠葛,如今的她真的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而已。
既然杜鸣生已将她丢在这里,不管不顾,那么她也该识趣点,以后都不要再去牵绊人家,想必这也是令他求之而不得的事。
至于她自己,只要能借着参加方家商队离开了诚王府,从今往后,天南地北,任她遨游,还管什么诚王不诚王的。
总之,京城她已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她望了望门外那抹正背对着她的颀长身影,缓缓地将木门阖上,如同将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