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猥琐男似乎没听明白大汉的意思,他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看大汉,又低头瞧瞧谢东,一时有些无措。
“滚!”大汉又说了一句,声音显然大了许多,而且将手中的烟头猛地弹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猥琐男的鼻梁,吓得他连忙松开了抓着谢东的手,摸着鼻梁上的痛处,眼巴巴地看着大汉,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一瞧那刀子般的眼神,吓得缩了下脖子,退到后面去了。
大汉还是不错眼珠儿地看着谢东,好像在琢磨着什么,好半天,脸上突然露出一副难以捉摸的笑容,客气地说道:“你……坐下吧。”
这个举动令监舍里的二十几个人都目瞪口呆,特别是刚刚还嚣张的猥琐男,更是看得有点傻眼,众人都搞不清楚,这位一贯凶神恶煞般的刘老大,今天咋跟换了个人似得。
谢东也懵了,但早已筋疲力尽的他此刻却也顾不上许多,听说让坐,想都没想,一屁股就坐在大汉的身边,后脊梁靠在墙壁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大汉就是号长刘勇,见谢东坐下来,身子似乎有意无意躲开了些,眼珠儿叽里咕噜地转了几圈,伸手从角落里拿过香烟,抽出一只递了过来,然后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凑上来,殷勤的划着了火柴。
谢东略微犹豫了一下,心中暗道:爱咋样就咋样吧,先抽上一口再说,于是伸手接过香烟,深深地抽了一口,然后看着刘勇苦笑了下,无奈地道:“大哥,我确实冤枉……”
不曾想刘勇却点了点头道:“说来听听,我看看到底怎么个冤枉。”
从被警察带进黑院子,到今天被关进五监区,30多个小时里,还没有人以这样态度和他说话,真没想到,第一个想听听他是如何被冤枉的竟然是一个囚犯。一股莫名的酸楚猛地涌上心头,情绪一时有些激动起来。
稳定了一会,又抽了几口烟,他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虽然知道和面前这个人说了也没什么用处,但仍旧啰啰嗦嗦地讲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几个,我说的都是实情,要是有半句假话,让我一辈子都不能出去。”
刘勇却没说什么,好半天才眯着眼睛低声道:“既来之、则安之,真要是有冤情的话,就你这点事应该很容易搞清楚的。”
本已经做好讲完之后被暴打一顿的心理准备,见刘勇这般态度,不禁有点发愣。这世道真是变了,难道警察还不如一个罪犯?
刘勇低着头思索了片刻,一本正经地道:“我可以帮你把情况反映给监区的领导,没准会有解决办法的。”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随即心里又是一凉,先甭说一个在押人员的话有什么分量,就是五监区的领导,自己也刚刚见过,好像也没比昨天晚上拖鞋炖肉的几位强多少。
见他面露失望之色,刘勇却胸有成竹地道:“你刚才和领导见过面了吧,别看他出手挺狠的,其实,那是个百分之二百的好人,而且绝对够爷们、够义气,你要是真有冤屈,他还是敢讲句公道话的。”
话音刚落,监舍的铁门忽然开了,只听外面有人喊道:“刘勇,出来一下。”
刘勇忙将手中的烟头掐灭,起身大声喊道:“报告,我来了。”说完,边往外走边对众人小声道:“就让他在我这儿歇着,没我的话谁也不许乱动。”
五监区的负责人叫郑钧,是位名副其实的老公安。由于脾气火爆、性格耿直,所以在警界服役了大半辈子,也只不过是个监区负责人而已。
一般而言,嫌疑人很少有拒绝在刑拘通知书上签字的,从警二十多年,在看守所里接触过各式各样的罪犯,穷凶极恶的、狡诈多变、装疯卖傻的、歇斯底里的,可拒签这样的事,今天还是头一次碰到。按以往的经验判断,这个家伙一定是块难啃的骨头,于是索性将谢东直接安排到了刘勇的号里,让他先吃点苦头,也方便日后的管理和审讯。其实,这和评书中经常提到的先打一百杀威棍作用是一样的,只不过由在押人员动手更安全隐蔽,就算出了问题,看守所最多是个管理漏洞而已。
谢东被带走之后,他习惯性的拿起案件卷宗看了起来,不曾想不看则已,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首先是时间,周五晚上被七马路派出所传讯,周日便被移送到路南区看守所,手续办理之快有些不合常理,何况还赶上个休息日。其次是询问记录,这份记录几乎无可挑剔,谢东的回答逻辑性很强,前后顺序非常严谨,不仅对犯罪事实供述面面俱到、没有一点含糊不清的地方,而且还有自己心理活动的分析。把这几页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心中暗想:怪不得这小子不签字,这个案子确实有问题。
这份审讯记录,简直就是预先打好了草稿,让嫌疑人背诵的,正常的审讯记录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嫌疑人一定会有一个挣扎和狡辩的过程,就算是进来就招的主儿,也会因为紧张导致记忆凌乱,前言不搭后语,左右矛盾是常有的事,需要审讯人员反复的提问和梳理,才能得到最终答案。
郑钧和犯罪嫌疑人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看过无数的审讯记录,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第一,谢东确实是被冤枉的,办案人员采用非常规手段进行审讯,于是就有了这份已经事先拟好的供词。第二,嫌疑人和审讯人员早就约好了,故意避重就轻。而从谢东拒绝在通知书上签字、并且喊冤的情况来看,无疑属于第一种情况。
他将卷宗放在了一边,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溜达了几圈,心里却少有的犹豫起来了。
在路南区警察队伍里,郑钧绝对是个倔脾气,没交下几个朋友不说,而且还得罪过不少人。今年女儿大学毕业,为了安排工作的事,他硬着头皮敲开了分局局长赵曙光的家门,却没想到局长爽快的答应下来,表示一定尽力帮忙。从表面上看,局长帮忙和今天这案子没什么联系,可实际上,这里面联系大着呢。
嫌疑人是被路南区七马路派出所送进来的,这份审讯记录的审讯人是高宏伟,而这位高警官正是分局赵局长的小舅子。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较真的话,那打的可是赵局长的脸啊。
自己这辈子稀里糊涂的也算了,可孩子的前程耽误不得啊。想到这里,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心里说道:算了吧,有问题的案子太多了,跟我没一毛钱关系,只要嫌疑人关在这里不出事,我就算完成任务,至于其他的,还是别闲操心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正打算锁起来了事,忽然又想道:看这小子鼻青脸肿的样子,送来之前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刘勇又是个急性子,万一弄出点意外就不好了。
案子的事睁一眼闭一眼,那是没办法,要是把人折腾出个好歹,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想到这儿,他连忙朝外面喊了一声:“去把刘勇给我叫办公室来。”可随即又改了主意:“先等一下,我去监控室看看,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
每个监舍都有视频摄像头,嫌疑人在里面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中。郑钧进了监控室,调出刘勇监舍的监控画面一看,却不禁眉头紧锁,半天没出声。
画面中的刘勇和谢东正盘腿靠墙坐在一起,似乎还在说着什么。看这个架势,非但没折腾,好像还聊的有滋有味,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刘勇这小子今儿也反常起来了,居然还学会坐而论道了?
“去,把刘勇给我带这里来,我有话问这小子。”他朝值班的民警吩咐道。
五分钟之后,便听到门外有人高声喊道:“报告。”
“进来吧。”他应了一句。
值班室的门一开,刘勇走了进来,回身关上了门,立刻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
“领导,是不是我的案子有啥消息了?”他问。
郑钧掏出一包香烟,扔给刘勇,眼睛却还是看着监控画面,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搞得啥名堂?”
“什么?”刘勇好像有点没听明白,朝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画面中正靠墙坐着的谢东道:“你说的那个未遂的,就是这人吗?”
郑钧冷笑了一声:“别跟我兜圈子,有啥话快说!”
“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您老面前兜圈子呀。”刘勇咧着大嘴笑道,然后凑近了些低声道:“我感觉这哥们的案子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儿……”说到这里,他狡黠地看着郑钧,故意停顿了一下道:“我知道您老人家眼睛里不揉沙子,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这句话显然是胡说八道,郑钧命人把谢东送进号里之前,已经让人传过话了,该不该做,该怎么做,刘勇的心里早就应该有数,哪里有什么轻举妄动之说。
郑钧冷冷地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对劲?”
“是啊,肯定不对劲!”刘勇瞪着两个眼珠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