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一章 闲事

闲听落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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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厮送了菜品进来,北庆等人接过摆到桌上,李小幺探头仔细看着桌子上摆盘极雅致的四样小菜,指着一份翠绿的的红绿白三丝推荐道:“你尝尝这个。”苏子诚掂起银筷尝了几丝,点头笑道:“酸脆爽口,这是黄瓜?”

    “嗯,绿的是黄瓜,红色的是红心萝卜,白色的是酸笋,都是清爽开胃的东西。”李小幺转头看了另三样小菜,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话间,北庆又摆了两三样热炒,一份红铜锅子上来,李小幺闻着锅子里散发出来的香味,满足的叹了口气:“这样的野味也就这里能吃得着!”苏子诚瞄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指着锅子说道:“这样的野味哪里吃不到?可不只丰乐楼一家有!”李小幺嘿嘿笑着,站起来,先给苏子诚盛了碗汤,自己又盛了一碗,坐下来慢慢喝着,苏子诚低头喝了几口汤,看着李小幺,突然说道:“我十岁那年,也是过年,大哥带我去听小曲儿,母亲知道了很生气,罚我抄了半个月的书,罚大哥在宫门口跪了一夜。”

    李小幺看着苏子诚怔了片刻,笑着说道:“她怕你们学着游荡不务正业,或是沉溺女色?”

    “嗯,从那回起,我和大哥再没敢到坊间流连过。”苏子诚低声答道,李小幺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外间的热闹,心思微转,笑着说道:“那时候你还小,宁王也刚成年,先皇后自然要多加约束,如今你们兄弟大了,若是先皇后还在,看到你和宁王这样青出于蓝,不知道多少欣慰,你再去坊间,她也知道你不会游荡不务正业,更不会沉溺女色了。”苏子诚意外的看着李小幺,突然笑起来:“要是母亲听到你这话,必定要罚你抄前朝顺帝本纪!”李小幺吐了吐舌头,她倒忘了这个了,那个顺帝,前明后暗,三十多岁偏迷上了个十来岁的美人儿,胡闹得国土内外狼烟四起。

    “嘿,那顺帝除了祭祀,就出过一回宫门,出了宫门就没能回去,他还真没流连过坊间,这居上位者贤明与否,不在流连何处,只看他是不是能时时警醒,视王位家国如履薄冰,宁王那样自律,府里连个侧妃姬妾都没有,肯定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李小幺笑着辩解道,苏子诚脸色微变,没接李小幺的话,用银匙盛了勺汤,呆看了片刻,才食不知味的放到嘴里,李小幺仔细想着自己说过的话,想不出哪里不妥来,一时也摸不着头绪,不敢再往下说,只仿佛没看到苏子诚的不对,指着一碟白嫩嫩的豆腐丝推荐道:“尝尝这个好不好。”说着,用小碟子盛了些递过去,苏子诚接过吃了一口,笑着连连点头赞道:“这个好!是豆腐?极鲜嫩。”

    “这道菜不过两样,一是刀功要好,二是汤要鲜。”李小幺笑着介绍道,一边说,一边又取了其它几样菜递给苏子诚尝了,两人看着外面的热闹,说着闲话,慢慢吃了饭,南宁重又泡了茶,两人喝了两杯,就起身离了丰乐楼,上了车直往南桥瓦子看热闹去。

    车子在一处偏僻的街巷停下,东平恭声禀报道:“回爷,前面就是南桥瓦子,请爷示下,车子是不是进去?”

    “不用进去!”不等苏子诚说话,李小幺忙回绝道,说完,转身看着苏子诚笑道:“这车上有梁王府的徾记,进去不好,咱们走过去,悄悄的看热闹才最好。”苏子诚笑着表示赞同,两人下了车,车外,长明站在东平身边垂手侍候着,苏子诚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长明退后几步,带着人隐入人群,四下呼应着护卫着两人,东平和众小厮前后拱卫着,一路往南桥瓦子进去。李小幺敏感的打量着四周或明或暗的护卫小厮,暗暗叹了口气,这是在开平府,他不过是个皇子,戏文里那些能闯到皇帝车驾前告什么御状的,一个个都是奇迹!

    苏子诚看着李小幺熟门熟路的引着他径直往大宗关扑处过去,带着丝笑意问道:“这里你常来?”

    “不算常来,哪有空儿来?”李小幺遗憾的答道,苏子诚挑着眉梢,正要说话,李小幺指着不远处的披红挂彩、雕梁画栋、漆得通红的三层小楼介绍道:“你看那里,那个叫红楼,是处勾栏,别看外面看着俗艳,里头布置却清雅极了,最红的小姐叫红牡丹,这是红楼的风俗,最红的小姐都叫红牡丹,一枝红牡丹老了,就又有一枝新的顶上,如今这一枝去年十月刚顶上来,弹得一手好琵琶,我听过一回,真叫大珠小珠落玉盘,等会儿咱们去听听?”苏子诚高高的挑着眉梢问道:“吕丰带你来的?”

    “不是,我自己来的,吕丰只对头牌有兴致,这红楼的规矩,卖艺不卖身,那枝老牡丹除了舞跳的好,诗词上也极通,读了不少书,人雅致,见识也好,听说年前跟了个吴地来的大客商做小星去了,但愿她遇得良人。”李小幺转头看着苏子诚,笑眯眯的说道:“你知道那枝牡丹为什么要跟吴国的客商走么?”苏子诚疑惑的看着带着丝讥笑的李小幺,李小幺一边笑一边低声说道:“这枝红牡丹生得柔媚的出奇,舞好人更好,这开平府想摘这枝牡丹的侯爷公子可不只一个,她算是聪明厉害的,做这一任红牡丹一年多,硬生生周旋了一年多,去年突然摔断了腿,说是瘸了,只好跟了个吴地的商人从了良。”

    苏子诚蹙了蹙眉头:“侯爷公子?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那枝牡丹叫落雁,我看她跳过舞,说过几回话。”李小幺笑着答道:“其实不光她,这开平府的红歌舞伎,哪个不是这样?身不由已,不过我最喜欢她,女伎中间有这份见识的不多,有这样狠劲儿的就更少了。”苏子诚若有所悟的看着李小幺说道:“看来那公侯之家非栖身善地。”

    “哪家公侯府里都不是栖身善地,这开平府,哪个公侯不是三妻四妾?做妻的,伤心劳心,做妾的,提心吊胆,还不如跟个有钱的商人,没那些规矩束缚,四处做生意,虽说飘泊了些,可好在自由自在。”李小幺不等苏子诚答话,就指着旁边一处巨大的棚子笑着说道:“你看那里,里面是演杂剧的,听说来了两三个班子,正较劲呢,有空咱们去看看,我最喜欢看神鬼戏,那些人在满台烟雾里钻来钻去,装着上天入地了,好玩的很。”

    苏子诚看着李小幺,却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士农工商,商人尖滑重利,到底卑贱,往后别说这样的话,也不能再这么想,听到没有?!”

    “嗯,”李小幺从善如流,答应的极其利落:“我就是随口说说,说落雁的,她做女伎,自由自在惯了,自然是这样最好,你看,前面就是关扑的地方了,快走!咱们今天要发个大利市!”李小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着苏子诚就往前奔,苏子诚被她拉的身子僵了下,脸上泛起片红晕,有些趔趄的跟着往前奔了几步。

    高大宽敞的棚子里极是热闹,李小幺拉着苏子诚一家家看过去,这关扑的法子极多,有有掷骰子的,有猜枚的,有摇签的,投壶的,各式各样,李小幺一边看一边和苏子诚盘算着:“??????掷骰子我不行,你会不会?”苏子诚急忙摇了摇头,他哪玩过这个,李小幺果断的否定了掷骰子,继续往下看:“猜枚也不行,摇签也不行,咱们投壶吧,你箭射的好,投壶肯定也能投的好!”苏子诚忙摆着手:“你玩就行,我看着!”李小幺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拉着他,只挑以投壶做关扑的摊子看,一路过去,看到处摆放着几块玉石珍珠的摊子,仔细看了看,指着块巴掌大小的玉石低声说道:“你看那个,福禄寿三彩翡翠,虽说水头稍稍差了些,可胜在种好,咱们就要这块了!”

    苏子诚无语的看着那块实在让他看不上眼的玉石,笑着说道:“咱们就玩玩,也不一定非要他那块石头不可,你来投,我给你助阵。”

    “好!我先试一回。”李小幺松开苏子诚的手,东平和南宁看着玉石旁标着的十文大钱,正为难的四目相对,李小幺已经从挂在腰间的大荷包里取了十个大钱出来,南宁急忙上前半步,伸手从李小幺手里接过大钱,递给了摊主,摊主是个眼睛贼光的干瘦老头,躬着身子接过大钱,忙递了十根细长的竹签子给南宁,陪着满脸笑意说道:“这位爷,十支全中,那块玉就归爷您了,中五枝以上,那一堆东西里,爷随意挑。”

    李小幺从南宁手里接过竹签掂了掂,两只脚一前一后站好,紧张的咬着嘴唇,凝神盯着十来步外那支脖子细长的长颈瓶,全神贯注的比划了好大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投了一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