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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微微蹙了蹙眉头,沉默了片刻才看着孙掌柜问道:“我记得严家祖籍是太平府的?”
“是,就是太平府边上和县人,如今和县住的都是远些的族亲,严大人一家从上代起就定居在太平府了。”孙掌柜仔细解释道,李小幺点了点头,往后靠了靠,把自己放舒服了,低声说道:“孙叔仔细说说严家的情形。”
“好,严氏是大族,不过严大人这一支人丁不算旺,严大人这一支,从严大人祖父起才发起了家,严大人祖父初开始是个金银匠,挑着挑子走街串巷,也是个有本事的,后来生意越做越好,就发达了,银钱多了,就费了银子,让两个儿子脱了行籍,可惜两个儿子虽说读书极用功,可到底底子上差得多,考了十几年一无所成,老爷子死后,两个儿子分了家,严大人是二房庶出子,这严家长房两子,二房三子,这第三代五个儿子中,就严大人这个庶出子考出了功名,严大人的父亲和生母都已早逝,如今二房府里只有位老太太在,严大人自小聪明,极得祖父和父亲宠爱,这嫡母也没薄待过他,如今一家人也算是其乐融融,母慈子孝。”孙掌柜说得极详尽,
“严大人和吴家谁交好?”
“和吴贵妃的伯父吴侯爷的四公子交好,两个人是同科进士,听说这位四公子年青时手面极大,时常入不敷出,严大人家里别的没有,就是银钱上不缺,没少给他填窟窿,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莫逆起来,严大人靠了吴家四公子,这宦途上也算顺利,如今这四公子在礼部做个堂官,两人时常一处宴饮会文,四公子也常来江南坊,赏人的手面大得很,就是吃完记帐,回回都是严大人过来拿银子会帐。”孙掌柜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讥笑的笑着摇了摇头,李小幺凝神听着问道:“这位我怎么好象没听说过?”
“四公子是吴侯爷第二个继妻生的,这第二个夫人娶回来第二年就生四公子难产死了,不到半年,吴侯爷就娶了如今的夫人,也是个可怜的,自己又不成才,听说吴家上下也不大把他放在眼里。”孙掌柜解释道,李小幺轻轻呼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间,这大家子里个个都有一本烂的不能提的帐。
两人话没说完,赵五哥就气喘吁吁的配了药回来,西安接了药下去煎了,赵五哥从孙掌柜车上取了两三个青布囊下来,提在手里进了正院,孙掌柜转头看到赵五哥手里提着的青布囊,抬手拍了拍额头笑道:“你看看,光忙着跟五爷说话??????”
“孙叔不能叫五爷,要叫姑娘!”赵五哥一边将青囊递给李小幺,一边郑重的纠正道,孙掌柜忙改口道:“对对对,是姑娘,昨天是中和节,照这太平府的规矩要送百谷、瓜果种子,取个吉利,我昨天就给姑娘备下了,今天带过来,一听姑娘病了,竟忘的一干二净!”“取个吉利?怎么个吉利法?”李小幺打开青囊,看着里面的百谷和瓜果种子问道,孙掌柜为难的咳了几声解释道:“种子,生子,大概是这么个意思。”李小幺听得高挑着眉头,举着那几袋种子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看这种子还是带回去转给孙姐姐和张大姐的好!”赵五哥咧嘴笑着说道:“这是姑娘的,孙大娘子和张大姐的孙叔也备下了,昨天还念叨着要寻人捎过去呢!”李小幺笑着将种子放到几上,看着赵五哥吩咐道:“你还不能闲着,去找大常,让他挑两个人给你,家里可是什么都没有呢,我这里的东西,你去寻淡月和海棠要单子。”赵五哥干脆的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忙了。
李小幺看着他出去了,转头看着孙掌柜低声问道:“那边??????的人,可还好?”
“都好,姑娘放心,客气的很,凡事也不多管多问,前一阵子来了个伙计,正要和姑娘商量,我想让他顶五哥的差事,让五哥回来跟着您当差,听说顺才去吃了兵粮,姑娘如今事多,身边没个能用的人不行,那些??????毕竟不如五哥,江南坊,姑娘也知道,也就那样。”孙掌柜声音压的低如耳语,李小幺点了点头:“你想的周到,五哥能过来帮我最好不过,江南坊那边,你说一说,让他们再寻个人过来帮你,今年年底我想接你回去一趟,看看大家,过个年再回来,你得能走开才行。”孙掌柜忙点了点头:“我知道姑娘的意思了,姑娘放心。”说话间,西安煎了药送过来,淡月和海棠取了漱盂、茶水过来,李小幺苦着脸喝了药,漱了口,孙掌柜见李小幺满身疲惫,也不敢多耽误,起身告了辞,李小幺抬手止住他吩咐道:“孙叔这几天若见了严大人,就顺便把我过来太平府求医的事跟严大人说一说。”孙掌柜答应一声,告辞出来回去江南坊了。
这么会功夫,后面净房已经收拾出来,厨房也烧了热水送上来,李小幺泡了个药浴,出来就躺到床上沉沉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听着窗外欢快的鸟鸣声醒来,李小幺伸展着酸软的身子,虽说还是头重脚轻,可比起昨天却好的多了,淡月听到动静进来掀起帘子,仔细打量着李小幺的脸色,笑着说道:“姑娘气色好多了。”
“你们两个昨夜里歇得好不好?”
“好!我这一夜睡得死沉,刚跟海棠说,我昨夜睡死了,也不知道姑娘夜里睡得可安生,她说她也不知道,睡得太沉!”淡月又是解释又是答着话,李小幺长长的呼了口气说道:“那就好,能睡着就能歇过来,能歇过来就不会生病,等会儿让西安再给你们两个把把脉,病一个就够了,可不能再病第二个!”淡月抿嘴笑着,利落的拿了个枕头垫到李小幺身后,扶着她半坐起来建议道:“姑娘先漱漱口,喝碗红枣汤再起来洗漱可好?”
李小幺笑应了,由着淡月和海棠侍候着喝了汤,洗漱起来又吃了药,歪到东厢南窗下的榻上,海棠笑着禀报道:“南宁早上过来过一趟了,说姑娘若有精神就跟他们说一声,有事要禀报姑娘。”
“让他们进来。”李小幺忙吩咐道,海棠答应了出去叫人了,淡月用暖盅捧了盅红枣汤放到李小幺面前的几上,就退到后面收拾衣服去了。海棠引了长远、南宁和西安进来,两人见了礼,长远瞄着海棠退出了屋,才看着李小幺低声禀报道:“姑娘让打听的事,有点信儿了,泰州宋知谦从回到乡下就没再出去过,去年年中收了三个弟子,加上自己的儿子,每天就教导这四个学生,林先生和智静师父这一处没打听到有用的信儿,只说是前年入了川南,去年年初听说离开川南北上了,如今不知道在哪一处。”李小幺皱了皱眉头,如今太平府这样的局势,这两个人能去哪里?长远小心的看着皱着眉头的李小幺,接着说道:“红楼的落雁小姐去年腊月初随钱福泽回到太平府,却没进钱家,连太平府都没进,就在白云山下赁了处别院一直住到现在。”
“噢?”李小幺放下暖盅,惊讶的看着长远,长远接着说道:“听说钱福泽正室性子嫉妒凶悍,妾侍进门,都要先打二十棍子去去脾气,听白云山下别院的婆子说,是落雁自己提出来不进钱家的,如今钱福泽隔个十天八天去趟白云山别院,最多住一个晚上。”李小幺呆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
“让人看着这个别院,多打听打听落雁日子过的如何,有什么来往说话的人没有,平时出不出门。”李小幺低声吩咐道,长远答应了,李小幺出了会儿神,才转头接着问道:“最近太平府安稳些没有?”
“甲一说,比正月上中旬安稳得多了,立春的时候,太平府衙连鞭春牛都胡乱应付过了,昨天的中和节却比立春还热闹,说是宫里还照常斗草了,听说上丁日还要大祭先贤,好象过去了。”长远有些疑惑的禀报道,李小幺凝神想了半晌,看着长远等三人低声说道:“这也说不准,咱们知道的东西太少,长远吩咐下去,留神四处地方,一是太医院所有太医,那些天天正常到太医院,正常回家的不去管他,只看那些留值宫里的太医,打听好是哪几个,各擅长什么,多长时候回一趟家,二是林丞相府、大皇子府和吴贵妃兄长吴侯爷府上,都盯紧了,谁进谁出,进去多长时候,带了什么礼物没有等等,不论巨细都要记下,每天一汇递过来。”长远沉声答应了,李小幺转头看着西安吩咐道:“传话给长明,先安稳隐着。”西安答应了,李小幺垂头想了想,叹了口气吩咐道:“先这样吧。”三人答应了告退出去,李小幺转头看着窗外,又叹了口气,自己能得到的消息远比想象的要少,这太平府的事,也远比想象的要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