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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骁呵呵一笑,亦是半真不假的说道:“李姑娘这般说,那我倒是要去寻县太爷要赏金了,只是不知道李姑娘想要多少?”
“一千两咯!”李莫愁信口开河,只是好玩,又道:“本姑娘武功这么高,请我出手可是很贵的哟。”
吕骁又是一番笑,再说了几句玩笑话。而后看着时辰不早,才开口告辞,村口人犯自是被押解而去。
此事既过,李莫愁也就不予多想。只是小杨过却变得沉默少语,不似先前那般闹腾,夜间尤是独睡难安,梦中醒来亦是失魂哭喊。
小杨过似有心病,李莫愁自当全心呵护。转眼数日,终是稍有活力。李莫愁算算日子,也该是穆念慈回来之时,只愿届时无恙,好让姐姐放心。
是夜,李莫愁将小杨过安置于内侧,而自己依旧靠坐床头,尽心守护。只待小杨过似是闭眼,再无动静,这才吹熄了烛火,自己和衣躺下。连日少眠,李莫愁终也有些困顿,躺下一会,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李莫愁睡得亦不安稳,梦中亦是那日险情反复。一番辗转迷糊,但感心口竟似被何物压住,胸闷气短,梦中却是被贼人得手,正在遭人羞辱,一阵心悸,顿时喊了出来。
“不要!”李莫愁一声惊呼,才发现噩梦一场,顿时重重舒了口气。只是心口所压,确是真实。心下顿时再一惊,正欲急起,耳边却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姨娘,你怎么了?”
李莫愁一转头,借着窗棂月光,才发现小杨过正醒着,一双眼睛怔怔盯着她。半个身子还伏在李莫愁身上,一双小手牢牢抱紧她的胳膊。李莫愁又是重重舒了口气,将小杨过身体挪放下来,而后柔声道:“睡吧,明日娘亲就回来了。”
李莫愁一番好话,小杨过乖乖不闹,只是总有翻转,似是不曾熟睡。李莫愁当下也是睡意全无,担心适才自己梦中惊醒,或是吓到了孩子,只是柔声问道:“过儿,姨娘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小杨过果然醒着,经此一问,却不答话,只是忽然伸出双手抱住了李莫愁胳膊,抓的甚紧。
李莫愁感受小杨过指尖力道,心中担忧,又安慰道:“过儿别怕,姨娘刚才只不过做了个梦,没事了,没事了。”随后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对着他露了一个笑容。
小杨过依旧没回应,只是双手慢慢松弛了开来。李莫愁心下稍宽,正要再说安慰好话,忽然听到小杨过开了口,甚是认真,“姨娘,你教过儿武功好不好?”
“教武功?”李莫愁先是一愣,立马想起穆念慈平日关照,即刻说道:“你娘亲不让你习武,这事姨娘不好答应。”李莫愁也当孩子懂事,此时倒不欺瞒。若是自己随口答应,将来穆念慈不同意,反倒失了信义。
李莫愁话刚说完,小杨过一双小手就撤了回去,嘴上也只是“哦”了一声,便一个转身,再也不说话。只是良久,依旧气息不稳,似非熟睡。李莫愁生怕小杨过又生了心结,将心事闷于心中。一番思索,随后又是柔声唤道:“过儿,过儿。”
连唤几声,小杨过却是不理。李莫愁心下一急,只能支起半身,再说好话,只道:“过儿是不是生姨娘的气了?要不这般,等明日娘亲回来,我去替过儿说。”李莫愁其实倒不赞同穆念慈的想法,一直以为乱世之时,习些武功总是有胜于无。既然适才杨过开口,那自己权当说上一说,难保穆念慈不改主意。
听得这番话,杨过倒是转了过来,只是话中并非开心,而是自责之意,只道:“过儿不生姨娘的气,过儿只是生自己的气。”一句话说得李莫愁摸不著头脑,只是又问:“过儿好好的,生自己的气做什么?”
李莫愁原本就是随口一问,心想孩子心事,顺着他说,自是能解。岂不料小杨过却是一个急起,瞬间窝将过来,牢牢勾住了李莫愁的脖子,话里声音竟带了几分哭意,只道:“过儿不会武功,过儿没用,过儿让姨娘被坏人欺负了。”
一番话没说完,已经在李莫愁怀里哇哇大哭起来,正与当日情景,并无两样。李莫愁当下明瞭一二,亦是坐起半身,将人抱住,拍着肩背,安慰道:“不关过儿的事,过儿不要气自己。再说,姨娘已经把坏人打败了,姨娘武功那么高,谁能欺负姨娘。”李莫愁又是哄又是逗,又是说事又是说理,直说的小杨过终于平静下来。
一番哭过,小杨过倒是开怀了许多,只是一直赖在李莫愁怀里,就是不肯下来独睡。李莫愁也是爱护有加,只怕他当日余惊,亦是长抱不放。
“姨娘,明日娘亲回来,你真的去替我说吗?”
“真的。姨娘什么时候骗过你。”李莫愁给了他一个定心丸,而后又是哄他:“乖乖睡吧,等一觉醒来,娘亲就回来了。”
小杨过这才安心,不久便是甜甜睡去。
竖日,穆念慈如期而回。李莫愁自是将前事一说,倒也是避重就轻。又是一番自己的说辞,只道:“姐姐,其实练武和读书,并不冲突。只要我们好好教导过儿,让他明理知事,将来不管他如何选择,都会是有用之才。”
穆念慈并非不懂道理,只是担心习了武功,将来惹上麻烦才不愿意杨过如此。此刻李莫愁既然开口,穆念慈也就不好多说,只道:“那就依了妹妹。只是孩子还小,当多加督促,不可让他好勇斗狠便是。”
李莫愁自是保证,而小杨过更是欢喜不得了。穆念慈为人认真,起初却要让杨过行拜师大礼,只是小杨过说什么都不肯,连声叫道:“不要师傅,只要姨娘。”李莫愁自然不会当真,心想不过是教一些基本入门拳脚,至于师不师的,那些全然没必要。当下自是顺了小杨过的心意,一家人亦是开心无比。
小杨过天资极高,又肯吃苦。李莫愁教的认真,却也细心。
短短三天,一些基本动作如扎马、站位、手型、身姿等等,小杨过尽是一一熟习,倒也摆得有模有样。李莫愁多有鼓励,小杨过甚是得意,练起武来更是用心。如此倒好,小杨过先前淘气好玩,如今却悉心练武,反而让穆念慈省了不少心思。一切看在穆念慈眼里,亦不禁频频点头,于先前观念,倒是大有改变。
再过几日,李莫愁依旧在院子里教导小杨过,却听闻院外人声喊。来人出声,却是吕骁。李莫愁正欲相问,却不料吕骁早已招呼身后,跟班阿虎、阿德尤是抬来一口木箱,木箱打开,竟是整整一千两白银。
李莫愁大吃一惊,忽想起数日前自己戏言,顿觉不好意思。自己碰巧抓人,随口戏言,如今当真见得银子,倒是尴尬万分。直说道:“吕骁,快拿回去,你真当我李莫愁是什么人了!”
李莫愁此刻也不顾什么,连名带姓直呼,定不想要这箱银子。
人声喧嚣,穆念慈也是出得屋来。穆念慈自是稳重许多,当下先将人引进屋内落座,再是一番相寻,方知原委。吕骁只道:“昔日周家小姐被辱自寻短见,周家报官之余另有私下缉赏,我不过是将此事告之周家,周家履行承诺罢了。”
李莫愁此时却不言,穆念慈倒是开了口,只叹道:“想不到我帮工佛事那大户,竟是周家。”随后又转道:“周家丧女,已是哀伤,莫愁妹子一句戏言,吕捕头当不得真。这银子,还是送回去吧。”
“这……杨家嫂子……”吕骁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说,倒是李莫愁又重演了当初客栈里的一幕。李莫愁随手抓了一锭,便道:“一千两,收下了。”
李莫愁这次自然不会让吕骁等人分了剩下银两,之后便催促众人将钱送回去。吕骁亦是知理,再说几句赞词,便引人而回。
如此一去,又是一日。岂知第二日吕骁又是带钱而来,送到眼前,不多不少,却是二百两。只听得吕骁道:“周家多有言谢,定要我再送来一百两,还望李姑娘收下。还有,这是县衙发下的赏金,也是一百两。”
李莫愁先是不收,转眼望了望穆念慈。穆念慈微微点头,李莫愁才道:“好。周家这钱我收下了,不过县衙所发,我们还是老规矩吧,请吕捕头犒赏自家兄弟罢。”
“这……李姑娘,无功不受禄。”吕骁自然是要客气一番,毕竟自己不过是捡个便宜。
李莫愁道:“我不过是偶然遇之,你们才辛苦奔波。你要当我是朋友,那就收下。”说完看了一眼吕骁脸上的惊色,再言道:“你们总也是真心为民,平日甚是辛苦,我李莫愁虽然不屑于官府,但是你这个人,我倒是有那么几分敬佩。”
言罢,手一推,将县衙所发的一百两推了过去。吕骁顿了片刻,亦不客气,只是多言谢,而后便是告辞,只道:“眼下公务甚忙,待稍有空闲,定再来访,告辞。”
“不送。”李莫愁亦是淡淡说道,而后便又将周家赠银全数交予了穆念慈。
如此之后,吕骁便有事无事都要来访。短则十天,多则半月,每一次来,总带一些所谓的麻烦来寻李莫愁。李莫愁自是无所谓,倒是穆念慈却说:“妹妹一身武功,若能尽一份力,无论江湖庙堂,总是好事。”又时常对小杨过说道:“过儿须记得,习武非是斗勇,而须学你姨娘行侠仗义。”
穆念慈如此说,李莫愁自是点头。不觉短短数月之内,竟是帮着长兴县衙处理了好些棘手案件。一时间,周乡邻村之中,倒也是小有名气。而一众衙役跟着吕骁,总是“李女侠”这般的叫唤,弄得李莫愁都有些烦恼起来。
“吕骁,警告你,再这么叫我,以后别来找我帮你们抓人!”李莫愁总以为熟人之间不必如此客套,过了反而显得虚假,于是心内总是不悦。
“那你让我怎么叫你。李姑娘?太见外了。难道你让我叫你……叫你莫愁?”吕骁怔怔的启口,吞吐之间犹是不自在。
“行啊,就莫愁!反正我一直叫你吕骁,你这般叫我,也不吃亏。”李莫愁性子里总是掩不住的豪气,说完之后便不再改口。
吕骁混迹公门,人情世故自是通达。每次寻李莫愁相助之后,亦会回馈官府赏银。而李莫愁亦是老规则,自己只取部分,剩余便教他分了众人。如此一来,众人皆是欢喜,而李莫愁这番行事,倒似一条生财之道。只是穆念慈每次既得银子,却总是将之收起,并未多做铺张。李莫愁亦是不问,平日依旧随性而为。
秋去冬来,李莫愁杨家一住不觉已是一年光阴。
这一日,已是年关将至,穆念慈唤来李莫愁,脸色尤是凝重。李莫愁不知何故,只是问道:“姐姐为何如此凝重,是否有甚难处?”穆念慈倒是摇头,却道:“我自是无难处,只怕有人自有难处。”
李莫愁不明其意,只是相问。穆念慈随后道,语气甚是诚恳,“妹妹,既然是一家人,姐姐有话就直说了。”李莫愁自是点头。穆念慈先不说话,只是进得内屋,随后端出一个大木盒,打开一看,竟是厚厚一盒金银。
“这是?”李莫愁待要问,穆念慈已经开了口。便道:“妹妹侠义心肠,平日做下多番好事,这里皆是当日官衙的赏金。只是妹妹从不曾在意,姐姐才将其暂时收起,存放于此。”
李莫愁平日只管帮着吕骁抓人,确实不关心到底得到了多少赏银。如今这般一看,竟也有近千两。只是不明白穆念慈何意,只等再听。
穆念慈道:“妹妹天生菩萨心肠,姐姐想请妹妹将这些银子分了,散于这长兴县周边各乡各村极苦之人。也好让他们有钱过年,甚至于在这寒冬之际,能有一衣蔽体,一饭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