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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说了不少宽心话,终使得穆念慈神色好转。随即便道:“姐姐宽心,我这就去抓他回来,定要好好打他一顿!”只是穆念慈终究心软,一听李莫愁话中甚是有怒气,便反劝道:“妹妹自去寻了过儿便是,切不可吓着他。”
李莫愁随即出门,却是嘴角一笑。她哪里会真的去凶杨过,不过是借机摸了个底,也好等会寻着杨过,说话间多几分把握。
李莫愁一路寻来,寻遍日常两人玩耍之处,却是不见人影。眼见天色渐黑,心内不由开始焦急。
“过儿!过儿!”李莫愁村前村后尽喊,尤是不得回应。当下心一急,更是动用内功,提高嗓门,也不顾女子形象,硬是大喊,“过儿!过儿!”李莫愁内功绵密,柔声高呼,却能传出数里之远。
李莫愁又喊一阵,依旧不闻回应。此时心情甚急,竟是飞跃于村外树林高枝之间,再呼再寻。声声呼唤,尤是令人听了揪心。直至天色全黑,李莫愁亦是累得浑身大汗,才不甘心的往家里而回。
李莫愁寻人不着,穆念慈更是心情低落。李莫愁见她神伤,知劝她不听,亦不肯吃饭休息,当即也是陪着她,默默不语。直到了四更天,李莫愁才想了法子,骗得穆念慈一时,也好让她休息一阵。
李莫愁道:“姐姐,你放心。再过一刻,我便进城去找吕骁,请他们兄弟一起来找过儿。此间不大,人多一起找,便能找到。你且先休息,不可伤了自己身子。”
李莫愁这般一说,穆念慈才回过神来。待看眼前人,脸上汗渍灰痕,头上发髻散乱,衣衫亦有多处勾坏扯破,亦是一副憔悴摸样,当下心内一酸,甚是歉意。又听得李莫愁说要进城,只道:“妹妹累了一宿,不如稍微休息。等天亮了,我们一起同去。姐姐没事,妹妹自当去歇一会。”
穆念慈出口关心她,李莫愁心里就宽了下来。当即又说了几句安慰话,便回自己屋内稍微洗漱休息。
李莫愁推门进屋,尚未点灯,却感内屋之中另有活人气息,不由惊了一惊。当下夜黑,自己又是女子,便是丝毫不敢大意。
李莫愁轻声闪进,却探的气息源头不是别处,正是自己的卧床一角。当即心头一恼,暗骂:“大胆淫贼,竟敢埋伏于此!”心念一闪,随即便是纵身一掌拍去。
身形尤快,掌风甚劲,顷刻间到了跟前。忽的,李莫愁但感气息甚是熟悉,一个心念急转,便是恍然大悟。
“过儿!”李莫愁心里疾呼,身形却已经停不下来。当下硬是将掌型散去,真力尽散两侧。只听“啪啦”一声响,掌劲硬是震断了床拦,蚊帐木掾一并落下。
李莫愁身形不滞,当下只是一护,就在黑暗中将人完全抱住,护在怀里,任由散落之物尽数砸在身上。待落物停歇,李莫愁已经被一张蚊帐罩住,却也一时半会不好出来。
“过儿,你教姨娘好找,你怎会躲在姨娘房内?”李莫愁此刻哪里还会再去凶他,只把他抱得紧紧,生怕他再负气出逃。
小杨过适才跑出,却也担心回家后受罚更重,于是没跑多远便偷偷溜进。却不料无意间窥得穆念慈伤神,又听闻两人对话,自是知错,心中甚慌,哪里还敢回家。当即躲进李莫愁房内,却是隔着墙壁,细细听着对面一切。
李莫愁一路寻他,再是回来后和穆念慈的种种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此刻,他是更加不敢露面,直到听闻李莫愁回房,他才慌不择路,躲到了床上一角。
“过儿,过儿你怎么不说话,是姨娘伤到你了吗?”李莫愁适才问了一句,却得不到回应。只是感受小杨过反抱着自己,双臂甚紧,心中却是以为孩子受了惊吓,顿时也没了底,话中已带十分忧虑。
李莫愁适才发招,确是吓得小杨过魂飞胆丧。原以为被她抓住,定要重重一顿打,没想到此刻李莫愁却是如此温柔,心里顿时又酸又暖,竟是哽咽说不出话来,只将双臂紧紧抱在李莫愁的腰际,整头埋在她的胸前。片刻,便是呜呜哭出声来。
一声哭出,却是无法收拾,便是越哭越响。这哭声中,既有后怕,亦有悔过。小杨过只管自哭,脑袋却在李莫愁双乳间乱动,懵得李莫愁推开也不是,放任也不是。一时间,自己竟是羞红了脸,浑然不知所措。
穆念慈亦被哭声吵到,随即掌灯赶来,这才让李莫愁脱离了这份尴尬。所幸夜黑灯暗,谁都没有注意到李莫愁脸上之色。
当夜事落,谁也不曾再说什么。几日之内,小杨过甚是乖巧,而穆念慈对于读书一事亦是绝口不提。
只是李莫愁知道两人心思,当下便寻了机会,独自找了小杨过。李莫愁道:“过儿,姨娘有件事要和你说,你可要听好了。”小杨过自然是听,只道:“姨娘你说,过儿都听。”
“过儿,你娘要你去读书,做一个知书达理的人,没什么不好。再说,读书和练武不冲突,没有人说读了书就不能练武了啊。”李莫愁话不说尽,只是不想再让孩子负气。
世人皆是不及细辩,自以为读书明理,练武强身。然久而久之,却忘了另有一说,便是“文武双全”。小杨过亦是如此,以为要去读书,便再也不能练武,所以那日的反应才那般强烈。
穆念慈自然是希望杨过自始读书,将来过上平常日子。不过李莫愁也是知道,当下若直接断了杨过习武念头,定是不妥,于是采取了折中之法,前来相说。
见得小杨过面有疑惑,便再解释道:“过儿现在确实还小,姨娘就算教过儿武功,也不过都是一些皮毛。倒不如听娘亲的话,先去读书。等几年之后,过儿再长大一些,姨娘便将所有武功都教给你。那时候,过儿半天读书,半天习武,等过儿长大,便是文武双全啦。”
李莫愁连骗带哄,势要先说得小杨过乖乖肯去读书。小杨过原先还不信,此刻听得李莫愁说得有理,却也是信了几分,直道:“姨娘不可骗人!”
“姨娘不骗人。如果姨娘骗你,那姨娘就是小狗。”李莫愁伸出手指,就要和他拉钩。小杨过虽是搭上了手指,口里却是说:“过儿不要姨娘是小狗。如果姨娘骗人,那过儿以后就再也不认姨娘啦!”说完,才勾起手指,一起童趣齐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边事完,穆念慈才在角落微笑放心。事后寻着李莫愁,便道:“这次真是多谢妹妹了,不然这孩子定是不肯答应。但愿过儿读得几年书后,能淡忘对练武的执着。”
李莫愁却道:“其实姐姐倒也不必如此。若几年后过儿真心还是喜欢习武,我再教他,也是可以。先让他读得几年书,懂一些道理,确是姐姐想得周到。”
两人再是一番相说,便是定个日子,为小杨过寻个好先生。
小杨过天资聪颖,又兼李莫愁承诺,倒也是乖乖读书。一些时日下来,倒也能背上几句《论语》、《诗经》。
李莫愁亦是呵护,每日一早送他进城,当日傍晚再将他接回家中。只是小杨过总是要问,“姨娘你什么时候才肯教我那些厉害的武功啊。”李莫愁总是模棱两可,“等过儿再长大一些,身体再壮一些,姨娘便做你师傅。”
这一日,李莫愁照常接了小杨过,一路说笑而回。只是刚进家门,就见到数人枯坐,面色凝重。一眼之下,不是别人,正是吕骁及其左右阿虎、阿德。
“无事不登三宝殿。吕骁,又有什么案子,让你如此愁眉苦脸。”李莫愁玩笑出口,只想将屋内气氛热它一热。却不料穆念慈先开了口,甚是严肃:“妹妹,吕捕头的恩师遇害了。”
李莫愁一听,神色顿时一怔,即刻就将小杨过交予穆念慈,直在心中惊道:“吕骁曾自豪说起恩师,乃是京畿提刑司的总捕头。不仅办案如神,而且武功卓越,如今怎会出此意外。”心下一沉,亦是不敢再玩笑,只是走近吕骁,好生安慰,“吕骁,我能做些什么?”
吕骁不及开口,身边阿虎却道,“莫愁姑娘,骁哥已经请了命,正要赴湖南办案,他……”
阿虎尚未说完,便被吕骁打断,只听吕骁道:“此行前来,我并非来邀你同行,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吕骁神色凝重,甚是严肃。
李莫愁自从和吕骁熟络以来,少见他有这般严谨摸样。当即也不说多,任由他将自己拉住,往屋外院里而去。
当下无人,吕骁略顿之后,便启口说道:“莫愁,你我都是聪明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李莫愁点点头,却也不和他闹,只道:“嗯,你想和我说什么,便说罢。”
吕骁垂下眼帘,低下头,轻声道:“其实我对你的心意,你是明白的罢。”才说完,忽的又将头抬起,急急先阻李莫愁开口,便道:“莫愁你不要说话,你什么都不要说。”
李莫愁适才初听,确实想要说话,被他此番一阻,便也将话咽了回去。只听到吕骁又是低沉道:“我知道,我身在公门,诸事世俗。你心在江湖,不羁潇洒。我们必定是不适合的。只是我总对你自作多情,总想着有一天,我们的关系能更近一步,甚至于某一天,我能执子之手,与你偕老。”
吕骁说及此处,又是顿了一顿,随即语气再沉,又道:“我知道,这是多么荒谬可笑的想法,我也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接受我。而且我还知道,此刻我说完这番话,你已经在心里将我讨厌得要死了。”
李莫愁早先便防着吕骁这番心思,平日亦是话里话外多有暗示拒绝。此刻真的亲耳听他说透,却也不知该厌不厌,该恼不恼,只是站立原地,重重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唉,吕骁啊吕骁,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是要让我们连朋友都没法做啦。”
李莫愁心中感叹,却未开口,只道吕骁今日定是因为丧师之痛,受了什么刺激,才说出这些话来。当下也不和他发作,只是静立。
忽然,吕骁一步上前,蓦地张开双臂,竟将李莫愁一把抱住,瞬间在她侧脸上亲了一口。速度之快,另李莫愁措不及防。“你找死啊,吕骁!”李莫愁心内一气,正欲挣脱打人,却不料吕骁已经将她放了开来。
这一抱一亲一放,甚是短促。李莫愁不及抬手,吕骁却又说道:“湖南沅江,积案累累。恩师身亡,我当查之。只是此去凶险未卜,我不想自己留下遗憾。适才冒犯,请姑娘见谅!”
吕骁这几句说得极其沉重。或是自知无礼之行,以致于最后的称呼,都改成了初见摸样。
吕骁一说完,便是回身往屋里走。李莫愁本欲抬手打他,却忽的听到这番话,顿时恍然大悟,心头一恸,暗道:“原来如此。”当即赶上,出手便是抓在吕骁肩上,硬是让他吃痛不能再动。
“占了我的便宜就想远走湖南,没那么简单的事!”李莫愁说完一拽,竟是将人拖倒在地,而后一脚踏上,便道:“跟我道歉!”
屋外吕骁倒地,弄出声响,屋内众人便出来观看。见得眼前情景,穆念慈急道:“妹妹这是做什么?”阿虎阿德也劝道:“莫愁姑娘,这是为何?”
吕骁却是苦笑,只是道:“是我不好,是我……”话没说完,就被李莫愁打断,只听李莫愁玩笑道:“吕骁想和我练几手,说此去湖南凶险未卜,提前学几招保命。”
众人一愣,李莫愁却又是嘴角一勾,便道:“吕骁,你资质太差,这几招你是学不会的。不如这样,我陪你去湖南,如何?”
“这……”吕骁听出李莫愁心意,却不知如何道谢。这边李莫愁手一拉,便将人拉了起来,随后又道:“就这么说定了。”
众人听闻李莫愁愿意同行,自是最好。又见两人确似玩闹,也就不予多想,当下只管再进屋。
待得众人先进屋,李莫愁却是贴身过去,一把捏住吕骁手腕,唬道:“你刚才占我便宜,我便可杀了你。只不过我今天心情好,等湖南沅江回来再取你命不迟。你可给我记住了,没有我的许可,不准死!”
李莫愁一番话说得真假各半,却听得吕骁甚是惭愧。心内一愧,只道:“莫愁,适才是我唐突无礼,我给你赔罪了!”歉言说完,便是双膝一弯,欲要跪地而拜。却不料李莫愁一脚踢出,正挡住吕骁膝盖,轻骂道:“男子汉大丈夫,跪什么,起来!”
吕骁被李莫愁一踢一拉,便又立直了身体,正要再说话,却又被李莫愁抢了先,只听道:“刚才的事情,我当你是丧师之痛,胡乱唐突之举,不再跟你计较。但你必须给我记住,有些话有些事,你以后想都不要想。若是再被我听到,那到时候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你懂吗?”
吕骁看着李莫愁严肃摸样,却不说话,只是连连点头。见得吕骁脸色甚是诚恳,李莫愁便也换了话题,只道:“好了,进屋吧,具体湖南沅江何事,你尽管说来我听。”
两人当下进屋,一番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