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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柔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刘肇是要与她单独说话,小脸立即滚烫,低首含羞道:“陛下……您有什么话要对柔儿说吗?”说着看向邓绥,示意她离开。
邓绥只好说道:“陛下,民女去端点点心过来。”说着便要离去,刘肇一急,抓着她的衣袖不放,见邓绥拿眼瞪他,更是不肯放手。
“陛下,您为什么抓着小姑的衣袖不放呢?”阴柔迷惑不解。
邓绥怕阴柔起误会,使劲挣了挣,这才从刘肇的手中挣脱开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倒是阴柔还未从刚才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依旧双眼对着刘肇放电,“陛下”又冲邓绥说道:“小姑,你不是要去厨房吗?”
“哦”邓绥答道只好起身。
“不用了”刘肇一挥手,“朕现在不想吃什么点心,你留在这里,你们一起陪朕说说话吧。”
“小姑你……”阴柔气的拿眼睛剜她,邓绥只好继续装傻,不自然地坐在凳子上,又噌地站了起来,“陛下,时候不早了。”邓绥知道刘肇定又是偷偷溜出宫的,一旦被人识破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他今天来的是邓府,她也不得不为邓家考虑一下,万一太后怪罪下来,她可真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于是继续说道:“陛下,您该回宫了。”
“唉”刘肇长叹一口气,有些帐然若失,他多想与她每日都能相守在一起,可是时光又是那么的匆忙,他还是要回到宫中去。今日好不容易混出宫来,却偏偏阴柔在此阻碍两人单独相见。想到这里,走到邓绥的身边,从身上拿出一把书刀递给她,“邓姑娘,这把书刀请收下,是朕的一点心意,虽说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却是朕的御用之物,相比那些金银珠宝,显得更为雅致,想必你一定会喜欢。”
邓绥不敢收,因为知道刘肇对自己的心意更是不敢收,更何况此时阴柔在身边盯着她,她已经感觉得到此刻阴柔那火辣辣的眼光正射过来,于是婉拒道:“陛下的御用之物,民女如何敢受?陛下还是自己留着用吧。”说着用手推了回去。
阴柔气呼呼地看着两人,见两人此时一个柔情似水,一个低首含羞,火苗子更是蹭蹭地直往上冒。
“陛下,这书刀民女能看看吗?”阴柔柔声看向刘肇。
刘肇正因邓绥不收而尴尬不已,见她这样说,随手扔给她,“你喜欢就送给你吧。”说完转身拂袖离去。
“民女,恭送陛下。”邓绥和阴柔急忙冲着刘肇离去的背影行礼。
待刘肇的背影远去,阴柔这才满脸不高兴地撅着嘴问道:“小姑,陛下为什么要将御用之物送与你?”
邓绥怕她误会,急忙解释道:“你不要多心,陛下送我书刀可能是因为刘姜公主的缘故吧。”邓绥曾经跟阴柔讲过上林苑那次的经历,如果不是刘姜公主及时解救,她和周先生、红玉三人还不知会被窦景折磨成什么样子。见阴柔一张小脸还是阴沉沉的,随捏了捏她的下巴道:“好啦,你呀不要多想,我对陛下没有意思,你看刚才陛下盯着你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可见已经被你吸引了。”
“真的?”阴柔这才笑容重现,摸着自己的脸颊,“小姑,我要回家了,回去好好学学皇后应该有的礼仪,等着陛下召我入宫的那天。”说着将手中的书刀扔到邓绥的怀中,“我不喜欢这书刀还是还给小姑吧,我要让陛下以后亲自送我更好的礼物。”
“小姐,陛下怎么气呼呼地走了?阴姑娘怎么这么高兴?”红玉出现在邓绥的身边。
邓绥不语,低头仔细打量着这把红木刀柄的书刀,只见上边刻着精美的云纹,刀柄上有两条栩栩如生的飞龙,刀身上刻着八个字:“慕圣仰德,奉天御极。”皇帝御用之物,怎能轻易收受,邓绥此刻想着的正是如何把这书刀奉还回去。
刘肇在回宫的路上已经被窦景带人拦截带到了太后的宫中,刘姜则被遣送回王府。此刻,太后坐在正中榻上,下边跪着郑众和那个学自己声音的艺人。
“皇帝,你回来了。”太后一张紧绷的脸上怒气未消,刘肇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索性硬着头皮说道:“是儿子想出去走走,整日在这皇宫里待着人都要长霉了。”
“这皇宫就让你这么讨厌?还是什么人引诱你出宫呢?”太后不轻不重地一句话,让刘肇心里直发麻。
太后凛冽地目光盯着刘肇:“《春秋》、《左传》,经史子集,你不是成天捧在手里吗?为什么就不明白红颜祸水这个道理呢?殷商立朝五百年,就因为商纣王宠幸美人妲己,骤然灭亡;吴王夫差何等英武?最后也因为宠幸美人西施,亡国丧身。难道你想重蹈他们的覆辙吗?”
“母后从没见过邓绥,对她毫无了解,怎么能拿她和妲己、西施相比?正好相反,以她的聪慧和贤德,完全可以辅佐儿子成为一代明君。”刘肇急切想要为消除太后对邓绥的误解,却不想适得其反,太后更是恼怒,一掌拍在案上,下边的人皆一哆嗦,低着头更不敢看她。
“够了!我担心的就是这。她还没有进宫,你就想让她辅政,一旦进了宫,那刘氏的江山岂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刘肇向窦景瞪去,那窦景满脸看好戏地回了一眼刘肇,完全不把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母后严重了,儿子只不过想为自己选一位钟爱的女子为后,只不过她比别的女子要聪慧而已……”
太后不耐烦地一挥手,“皇帝你彰德殿闭门思过吧。”瞄了一眼窦景,“把这个敢学陛下声音的戏子拉出去杖毙。”
“诺。”窦景一挥手,身旁的两名侍卫架起那艺人便向外拖,可怜那会口技的艺人只因学了皇帝一句话便如此丧了命。
“太后……”刘肇开口求情,却被那窦景抢先一步,“禀太后,那公主刘姜和郑众怎么处置?”
郑众慌忙磕头求饶:“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请太后饶命。”
太后黑着脸沉吟片刻说道:“公主那边自有清河王处置,把郑众杖脊八十大板吧,下次再敢蛊惑圣心,欺骗本宫,决不轻饶,拉下去。”
“皇帝”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冲刘肇招了招手,“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刘肇坐到太后的身边,太后伸手过来想要握他的手,被刘肇一把推开,太后一惊收回手来。
片刻,宫外传来郑众鬼哭狼嚎的声音。
“母后,儿子只是出个宫,有这么严重吗?又要杀人又要打人的?”
太后瞧着刘肇的脸色像是在埋怨她,心里那股火气还未消,又一股火气腾地起了上来,“皇帝得有皇帝的样儿,哀家只是不想皇帝嬉荒误国。一个皇帝,万乘之尊,却假扮成下贱的戏子欺上瞒下,偷偷摸摸地出宫去和一个妖女幽会,这仅仅是出了一个宫吗?我看当年商纣王烽火戏诸侯也没有你荒唐。”
刘肇最烦她说邓绥是什么“妖女”之类的,“母后,邓绥乃忠良之后,世袭贵胄,论出身尊贵,丝毫不比母后差;您把儿子比作商纣王,那母后又算什么?”
太后勃然大怒,一拍龙案道:“放肆!你就这么跟你母后说话吗?敢情在你眼里,母后还远远比不上那个妖女对不对?”
刘肇从榻上起身,“母后,到底谁才是您的至亲之人,是儿子还是您娘家人?您到底要相信谁的话?儿子是大汉的皇帝,这天下儿子说了算,不是……”终究是将后半句咽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向殿外走去。
“你……”太后一口气没上来已经晕倒在塌上,早有宫女一窝蜂冲了上来,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唤的,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太后,已经传御医了。”窦景扶着她坐了起来,“陛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太后推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回去好好跪着想想吧,哀家不想再说这件事了。蔡伦,扶哀家进去休息。”
蔡伦搀着太后去了里间,留下窦景像块木头似的怵在那里。
一场出宫风波闹的满宫人心惶惶,杀的杀,罚的罚,太后已经下令命宫里上下严禁谈论此事,封锁皇帝出宫消息,违者杀无赦,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一个个闭口不谈。刘肇这边事后也已去给太后道了歉,太后也表示不再追究此事,母子之间的关系恢复如初,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向疏离的母子关系如今又添了几分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