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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阴夫人离宫的消息先是传到了彰德殿,刘肇先是不理解,后来想了想还是明白了邓绥的良苦用心。因公事繁忙,便让郑众亲自过去嘉德殿看了看邓绥,确定没事再回来禀报,并赐了些补品一并让郑众带过去。
消息传到挹红宫时,耿惜正头疼不已,刘胜早膳吃的过多吐了几次,传了太医过来看,说是有些积食,开了些健胃消食的中药。刘胜偏偏怕苦,不肯吃,一众奶妈和宫女哄着就是灌不上,一碗好好的药被他打在地上,洒了一地的药汁子。
耿惜气的将刘胜一把拽到自己怀里,在他肉嘟嘟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了几巴掌。
刘胜顿时哇的一声扯开嗓子哭了出来。
耿惜烦躁的大嚷道:“哭,哭,成天就知道哭,再哭你父皇连门都不踏进来了。”
“这是怎么啦?孩子哭成这样儿也不哄哄?金巧儿,快把桂花糕给皇子。”
金巧儿从食盒中拿出一块桂花糕递给刘胜,刘胜这才破涕为笑。
耿惜一把将桂花糕从刘胜的手中打掉,气汹汹地瞪着刘胜,吓的刘胜憋着不敢再哭,可怜兮兮地看向一边的阴柔。
阴柔将刘胜一把搂在自己的身边,心里恼怒,脸上却笑道:“怎么着嫌本宫的桂花糕有毒?金巧儿你吃一块给耿贵人看看。”
一句话说的耿惜脸上挂不住了,急忙解释道:“皇后多心了,胜儿胃里积食,太医不让多吃,皇后送的桂花糕自然好吃,但不消化。”说着指着地上那摊药渍,“您看,药也不喝,全打了。”
阴柔这才释然,“原来这样啊,胜儿年纪那么小喝不进去也是有的。本宫小时候也经常积食,乳娘便做粥给本宫喝。耿贵人要是放心本宫,便让金巧儿带胜儿去长秋宫吃这顿午膳,保准吃的又好又不生病,吃完了本宫会将胜儿完好无缺的给你送回来。”
耿惜听她这样说怎敢再回绝,只好笑道:“臣妾怎么会不放心皇后,胜儿,跟金巧儿去你母后那里吧,记住听话啊。”
胜儿点点头,任金巧儿拉着手开开心心向外走去。
等屋内只剩两人时,阴柔这才在凤塌上坐下,说道:“姐姐你也是,干嘛跟孩子发这么大火?胜儿再怎么说也是皇长子,别人不心疼咱自个儿要心疼。”
耿惜悻悻然道:“臣妾心疼有什么用?陛下不待见,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阴柔叹了口气,“姐姐说的也是,咱们陛下心里只有邓贵人,邓贵人刚刚有了身孕,陛下成天就在嘉德宫陪着她,还把邓贵人的娘接到宫里。现在陛下眼中只有邓贵人,眼巴巴地盼着邓贵人给他生一个皇子,将来好继承大统,丝毫没把胜儿放在眼里。”
耿惜被人戳了痛处,恨恨道:“谁能保证她生的就一定是皇子,万一是公主呢?”
阴柔见达到目的,惹起她的火来,继续煽风点火道:“姐姐不要心存侥幸,万一人家争气,生的真是皇子,胜儿可就更不招人待见了。要是将来人家的儿子继承了大统,人家做了生母皇太后,人家心存怜悯,姐姐和胜儿或许还能善终,如果人家觉得碍事儿,随便找个借口,姐姐和胜儿就有生死之忧。本宫倒是无所谓,反正命中无子,也碍不着谁,顶多也就是守着孤灯过一辈子,死了还能进皇陵、入太庙。”
耿惜被她一说,心里真有点后怕,又转念一想她今天亲自前来肯定是有所目的的,便淡然一笑道:“皇后有话不妨直言,只要臣妾做得到,一定遵命。”
阴柔见她倒是挺直接的,笑道:“姐姐别误会,本宫也就是说说闲话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好啦,本宫还得回去看看胜儿,本宫也喜欢孩子,以后常带胜儿来本宫那里坐坐。”说罢从榻上起身,径直而去。
耿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冷笑道:“想利用我,休想。”颓然地坐到了榻前直发愣。
午膳没精打采的吃了几口,在床前懒懒的坐着也睡不着,便听见外面金巧儿和环儿说话的声音。
刘胜在长秋宫喝了粥,阴柔又逗他玩了一会,担心他要睡午觉,这才让金巧儿将他送回来。
金巧儿走后,便听见刘胜的乳母将他带走,整个大殿又一次陷入冷寂中。
耿惜想了想又想,觉得阴柔说的话有几分道理,邓贵人抢了她的风头,她自然会生气。但是邓贵人将来若诞下皇子,那受威胁的便是她的胜儿了。胜儿不被陛下待见,他这个娘自然更不会受待见。
越想越觉得此事必须速战速决,想到之前皇后怀孕,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此事顺利解决,至今无人发觉。可是同样的办法能不能用两次呢?她又有些犹豫,邓贵人有孕,陛下爱护有加,吃的喝的,甚至是太医都是他自己亲自挑选的,她想破了头,也没想到能从哪里下手。
一时间又找不到人商量,皇后那更是不可能为她出谋划策,任嫱那最近连个人影都不见一个,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越想心里越烦乱,索性从床上起来,外面环儿听见了动静急忙赶过来伺候。
“环儿,你去请宋大人过来。”
环儿答应着退下,耿惜这边刚来到外屋坐好,有宫女端来了一盘福橘过来,便见宋纨在环儿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耿惜剥着橘子笑道:“你倒是挺有口福了,这是内署刚送来的鲜果,你也尝尝。”说着示意环儿将橘子递给宋纨。
宋纨惶恐地接过,“谢谢娘娘。”
耿惜将一瓣橘子放在嘴里嚼着,一边问道:“宋大人和胡太医过得还好吧?”
宋纨脸一红,“他和奴婢都是卑贱之身,凑一块儿无非是做个伴儿,好与不好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耿惜指了指她手中紧握的橘子,“吃啊,别闲着。本宫真羡慕你,虽然谈不上多尊贵,但身边始终有个知冷知热、嘘寒问暖的人,这可是再尊贵也求不来的。哪像本宫呀,看似尊荣显贵,风风光光,可每天孤苦伶仃一个人,身边连个说体己话儿的人都没有。”
宋纨虽然恨她入骨,但是心里还是挺可怜她的,“娘娘不是有皇子吗?这可是娘娘最大的安慰。”
耿惜叹了一口气,“不提胜儿倒也罢了,一提胜儿本宫就来气,你说胜儿长这么大,陛下总共来看过几回?等邓贵人生了皇子,只怕陛下连我们娘儿俩是死是活都懒得管了。”
宋纨听她这一说,联想到之前被逼而做的坏事,不由如坐针毡,惴惴不安。
耿惜觑着宋纨的脸色试探道:“你说……如果本宫要胡太医暗中除掉邓贵人肚子里的孩子,他会答应吗?”
宋纨心里格登一下,连忙跪下道:“请娘娘放过我们吧,别说我们不肯帮娘娘,是现在实在帮不了娘娘了。陛下那么在意邓贵人,专门让韩太医给保胎,别人谁也插不上手。胡庸向来胆小怕事,上回的事还是奴婢背着他做的,最后他没有办法才掺和进来,但还是连累了他,现在也不大被重用,又怎么能靠近邓贵人呢。奴婢到现在都觉得愧疚。”
“愧疚?你的意思是怪本宫了?”耿惜挑眉看她。
宋纨急忙摆手,“不,娘娘,奴婢怎敢怪娘娘。只是……”
“只是什么?”
“娘娘,这次奴婢实在不能帮你了。”
耿惜怒道:“你别在糊弄本宫,事在人为,只要他还在太医院一天,只要他敢,就肯定有机会。就算是接近不了邓贵人,但他总能接近韩大人。本宫看你就是在糊弄本宫,本宫手里有你们的把柄,你就不怕本宫揭发你们。”
耿惜急忙跪在地上,吓的大气也不敢喘,“娘娘,不是奴婢不肯帮你,是胡庸现在并不在宫内。现在并州爆发了瘟疫,死了上万人,陛下非常着急,要太医监选派人去并州施救,可大家都怕染上瘟疫,谁都不愿去,胡庸为了将功赎罪,已经请旨去并州了,陛下也已经答应了,昨天已经出发了。”
耿惜听罢冷笑,“他倒是躲的及时。好吧,既然他有这份为朝廷出力的心,本宫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此次前去凶多吉少,要是染上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就任他这样白白去送死。”
“奴婢也劝过他,可他不听啊。上次的事他已经介怀了,所以奴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由着他了。生死由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奴婢自然期盼他能平安归来。”
耿惜扔下手中的橘子,环儿已经打来水,她不急不慢的洗净了手,这才冷冷说道:“能平安回来,陛下一高兴或许会给他个一官半职。也好,本宫现在指望不上你们,就留着你们以后再用吧。你退下吧。”
宋纨顿时如获大释,“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