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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瑾想起那晚的遭遇,看着楚璃双指放于唇间吹了声哨,一匹枣红大马由暗处奔来。
“你……你们不是不让我去后山了么?”
马儿长得漂亮,长长的鬃毛油光水滑,奔跑起来雄姿勃发,两眼闪亮,高仰着脖子,神情和它的主人一样自信高傲。
云瑾很喜欢这匹马。
“你和望舒去错了地方,后山有一处湖泊,在独峰崖下面,名静思湖,那才是夜猎的好去处。”
“是吗?它叫什么名字?”云瑾摸着马背,心里蠢蠢欲动,心思全在枣红大马上。
“烈风。”楚璃抱住云瑾,想带她上马。
“我可以自己上去吗?”云瑾满脸期待。
楚璃讶异:“你会?”
楚璃记得云瑾说过不会骑马打猎。
“南宫珉教过我一点基础动作。”
“望舒教的你?”被人捷足先登,楚璃心中不知什么滋味,“烈风性格温顺,你试试吧。”
云瑾开心,这马比上回南宫珉从马厩里随便挑选的一匹高大多了。
云瑾抓住缰绳,一个纵身翻上了马背,兴奋得咯咯直笑。
楚璃有些意外,南宫珉的骑射水平他是知道的,那孩子年纪小却难得不畏辛苦,身为皇子,除了有些骄纵和专横,在技艺上倒是肯吃苦,自小马术就不错。但尽管如此,也不可将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教一次就教出这水准。
云瑾刚才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英姿飒爽,一气呵成,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和惧怕之意。
楚璃忍不住询问:“你以前真的没有学过骑马?”
云瑾笑得开心:“没有,但我从小就喜欢骑马。你想,骑着马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纵横驰骋,天地间就只剩你,抬头是净蓝苍穹,脚下是苍茫大地,风自你耳边呼啸而过,踏马高歌,牛羊成群,那画面是何等的肆意潇洒。什么人生曲折失意,在那时刻全都不过是一场梦。哇,想想都觉得帅爆了。”
云瑾两眼放光,透露着无限的向望,楚璃不自觉地在脑海中浮现出了她口中所描绘的画面。
是啊,那么自由放纵的生活,谁不期待呢。
两人一马,楚璃自后面拥着云瑾,今夜月色极亮,霜白洒在草地上印出层层光晕。马儿奔驰,云瑾的发梢拂在楚璃脸上,痒痒的,令人心猿意马。
云瑾心情很好,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子羡,再骑快点,咯咯咯。”
“子羡,你看月亮跟着我们走呢。”
“子羡,我要掉下去啦,哈哈哈,你抱紧我呀。”
……
子羡,子羡,子羡。
楚璃从未觉得自己的字号从一个人口中喊出会是那么惊心动魄,刻骨铭心。那娇俏的声音,一直深入到他骨髓里,第一次,他有了“为博红颜一笑,甘愿倾尽天下”的荒唐想法。
心念起,鬼使神差,楚璃突然抽掉了云瑾用以束发的发带,瀑布般的秀发宛如黑色绸缎般柔顺光滑,软软的,随风舞动,青丝散香,乌发在雪指尖缠绕。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少女明眸善睐,不解地回头,眼中少了素有的精明和倔强,多了些迷糊的可爱。散下的发丝顽皮地跳动在她眼角处,她自然地用手去拨,眉头微蹙,似恼似嗔。
眉不描而黛,唇绛微抿,艳如丹果,指如削葱晶莹透亮,全身无一饰物,不施粉黛就已让人惊艳不已。若他日盛装点缀,不知该是如何的聘婷秀雅。
这样的女子,天生就应该被锦衣玉食所供养,谁舍得或放心她去抛头露面,奔波于世呢?
楚璃叹了口气,可惜她不是金丝雀,她是雄鹰,是烈马,有着不服命运的气概,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锁不住她,也不愿锁她,折了翅膀的蝴蝶再美也只是空留躯壳。
他喜欢她的独立,被她的坚韧和乐观深深的吸引,这个女子身上仿佛天生带着团火焰,敢爱敢恨,敢闯敢拼,永远目的明确。
这个女人还行为怪异,不学无术,不守妇道,惊世骇俗,撩拨他,戏弄他,占他便宜。
可是能怎么办?谁让他就没有骨气地陷进去了?坚持十九年,一朝尽沦陷,他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既然她主动了,此生,那便不要再想离开了。
“哇,太美了。”
惊叹的声音打断了楚璃的思绪,原来两人已来到了独峰崖下面。
清朗的月色下,月牙型湖泊水面波光粼粼,于群山环抱之中似一块碧玉,镶嵌在天地之间。
大自然的雄伟令人瞩目心动,万丈悬崖下,碧水连天,承接着两个星空,上下璀璨,泽被苍生。
云瑾被震撼到了,身侧是独立于世间,高耸入云,如巨大山柱般的断崖。前方,是瑰丽夺人心魄人玉池,这样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观,她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看到。
楚璃拍了下马背,烈风跑至不远处吃草,姿态优雅。
楚璃将云瑾带到岸边,指为湖水边说道:“看,那边有鹿。”
顺着楚璃手指的方向,云瑾果然看见好几头鹿沐着月光在饮水。
“这是屹连山最美,最纯净的地方,除了鹿,也有不少其他动物,运气好还能碰见狼。”
狼?云瑾往楚璃身边靠了靠。
第一次正式约会来这么美的地方的确不错,但是如果是特意来看狼的,那还是算了吧。
“这么美丽的地方,没有其他人来吗?”
“这里是书院的禁区,独峰崖下是崇明书院的祭司堂,里面埋着书院历代院首。祭司堂确切的方位在哪也只有现任院首才知道,据传,南丰开国皇帝的遗体,也被供奉在里面。”
还有这事?
可是独峰崖看着近在咫尺,却耸立在静思湖畔,悬崖峭壁,巨峰突起,笔直陡峭,满山苍翠,除了划船,根本无法行到崖下。
而湖面一片平静,除了偶尔飞过的水鸟,连只船影子都看不见。
“这崖下如何建祭司堂?”
楚璃目色深远,举头望向崖峰:“不知道,兴许独峰崖上有通道,而不是自崖下而行。”
“崖上还有人住?”云瑾从未听说过,“既是禁区,你是怎么发现的?”
楚璃收回目光,握着云瑾的手紧了紧。
“三年前我和承恩陪烨王来书院求学,来后没多久,有一夜我发现烨王深夜独自外出,便悄然跟随。后来他们进了山,我追着一人来到了此处,那人消失于此,我才知道屹连山中还有这地方。回去后就找机会查了有关书院的建造史,才知道还有祭司堂一说。”
“我能不能这样理解,你追的那些人,包括烨王,会不会和上次发现的那些失踪女子的事有关?”
云瑾听着心惊不已。
楚璃赞叹地看了云瑾一眼,道:“或许有,或许没有,至少那个到此处来的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那崖上住着的人是谁?”云瑾问。
楚璃转了个身,背风而站,将她圈在怀中,缓缓说了个名字:“胡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