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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一的师兄童伍,是个其貌不扬的瘦高男子。可是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宋安然却从其中感受到了浓烈的战意,还有独属于江湖侠客的孤傲风范。
宋安然很客气的招呼童伍,然后很直接的告诉童伍,她想请他帮忙培养一批可用的人才。宋安然表示,酬劳丰厚,给他最大的权利。只要涉及到训练方面的事情,宋安然绝对不会发出一句杂音。
宋安然的态度很诚恳,加上白一又在一边助攻,原本打算一口回绝的童伍,瞬间松动起来。
童伍说道:“侯府没有适合的场地。宋姑娘总不能让我在侯府偷偷摸摸的训练人吧。”
宋安然轻声一笑,“场地不是问题。我已经在城外置办了一座庄园,足有二十亩大。那地方足够宽敞,足够隐秘,完全能够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童伍挑眉,心道宋家果然是有钱人家。庄园说买就买,也不在意能不能用上。
童伍又说道:“我不习惯长期停留在一个地方。”
“一年。请童少侠给我一年的时间。我相信一年的时间,足以让童先生培养出一批合格的人才。”
童伍冷着脸说道:“一年时间根本培养不出一个武功高手,最多就是培养出一批打手。”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高手也罢,打手也好,只要有用就行。如果童少侠肯多留几年,说不定真的能培养出几个武功高手。”
童伍不置可否。他还在考虑,要不要答应宋安然。
见童伍还在犹豫,于是宋安然就用上了最后一招,也是最具有杀伤力的一招。宋安然直接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上了一个数字,然后折起来递给童伍。
宋安然对童伍说道:“这是一年的报酬。如果童少侠肯多留几年,这个数字每年会往上增加两成。五年后,你的报酬翻倍。”
童伍看着纸条上的数字,顿时心动了。
别看什么江湖剑客很潇洒,其实大家过的都是苦哈哈的日子,很多时候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没钱的时候要么找人蹭吃蹭喝,要么打家劫舍,劫富济贫。
这一切只因为单纯的武力换不来钱财粮食。只有当武力依附于某个门派组织,某个豪门大户,或者直接做梁上君子,落草为寇,武力才能转化为金钱。金钱买来粮食,供人吃吃喝喝,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童伍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遇到过各种各样奇葩事情。
这么多人里面,宋安然是最大方的,也是本事最强的女人。
一年六千两的报酬,这可比混帮派,给大户人家做打手强太多了。童伍认识两个江湖前辈,在某个勋贵家里做武教头,一年也才一千五百两的报酬。
宋安然看着童伍,了然一笑。
一年六千两砸下去,她就不信童伍会不动心。
只要动心,那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童伍果然不出所料的入了宋安然的坑,他对宋安然说道:“宋姑娘,如此有诚意,那我就却之不恭。”
宋安然顿时笑了起来,“童少侠的选择是明智的。”
宋安然让白一安顿童伍,无论要人还是要钱,一律满足。只要童伍培养出一批能用的人才出来。
……
时间转眼过去半个月,宋子期惊闻江忠悄悄回京,已经前往行宫面见永和帝。
宋子期冷笑一声,当即让人准备各种黑材料,等江忠面见过永和帝之后,他就去告黑状。
宋子期势要激起永和帝对江忠的杀心。
反正只要江忠敢替晋王洗白,宋子期就有把握狠狠地打江忠的脸,打得啪啪响。这也是为什么,宋子期要等到江忠先见过永和帝,他才去见永和帝。
宋子期首先得掌握江忠的举动,掌握江忠和永和帝的谈话内容。
这两件事情都不简单,好在宋子期早有准备。
因为要对付江忠,衙门里人多眼杂,很不方便,宋子期便提前回到侯府。
刚到侯府,松鹤堂就派人来请。说是东府出事了,请宋子期过去说话。
一听东府出事了,宋子期微蹙眉头。
东府老爷子蒋锡任,是老侯爷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靠着祖萌,在军中谋了一个闲差。他的儿子,也就是东府大老爷蒋冲,同样靠着侯府的关系,早些年也在军中谋了一个差事。
蒋锡任没什么大志向,整日里混吃等死。
他儿子蒋冲则不一样,此人善于钻营,心眼灵活。进入军中后,很快就有了自己的人脉关系。后来又花了点银子,终于进入军械所,谋了一个肥缺。
这些年侯府缺钱,东府靠着蒋冲倒是过得挺富裕的。
要是宋子期没揭开山西的盖子,将山西两个小案子变成全国性的大案,东府的好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
前段时间,下面的人查到蒋冲头上。宋子期一看,立马将蒋冲的案子交给了大理寺,让大理寺去查。
这期间宋子期有无数的机会提醒东府,不过宋子期始终没有走出那一步。
对于蒋冲涉案,宋子期的态度是不偏不倚。
只是如今东府找上门来,宋子期思虑再三,避而不见不太好。干脆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话说清楚。
宋安然来到松鹤堂。
老侯爷,老夫人古氏,东府老爷子蒋锡任,东府大老爷蒋冲,以及东府大太太欧氏都在。
宋子期一进入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过来。
宋子期了然一笑,先拜见老侯爷和古氏,然后东府的人互相见礼,接着就端坐在老侯爷下首。
东府的人眼巴巴的看着,没吭声。
老侯爷轻咳一声,率先说道:“贤婿,蒋冲在军械所当差。如今你手头上那个案子,已经查到军械所。不知怎么回事,你那案子竟然牵连到蒋冲头上。
大理寺的人说他贪赃枉法,以次充好。贤婿,你主持查案,这件祸事你能不能帮蒋冲解决掉。不让再让大理寺的人整日里逮着军械所不放。”
宋子期面无表情。他看过卷宗,大理寺给蒋冲定的罪名,可比老侯爷转述的严重多了。老侯爷那番话分明是避重就轻。
可以这么说,蒋冲这件案子,关键不在于贪赃枉法,关键在于以次充好,货不对版,军械数量不对。大理寺怀疑,蒋冲有不臣之心,将军械所品质最好的兵器偷运出去,卖给那些乱臣贼子。
要是坐视了蒋冲资助乱臣贼子的名声,东府从上到下,全都要人头落地,一个都跑不了。
不过很显然,无论是东府,还是老侯爷,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蒋冲还在宋子期面前辩解,“……军械所从上到下,人人贪墨。我只是随大流,跟着贪墨了一点银子。大理寺那帮王八蛋就逮着我不放。宋妹夫,宋大人,此事无论如何你也要帮我摆平。
你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只要你发话,大理寺那帮人肯定没人再敢找我的麻烦。到时候,我非得找上大理寺,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宋子期瞥眼蒋冲。蒋冲哪里来的信心,认为他会帮他说话。
想来想去,宋子期只能认可那句话:钱是人的胆。
蒋冲贪墨的钱越来越多,他的胆子也跟着越来越大,竟然还敢放言收拾大理寺的人。哼,等他被大理寺的人抓起来,他就知道他今日所说的话究竟有多愚蠢。
宋子期的态度很坚决,他对蒋冲说道:“大理寺和都察院互不统属,大理寺要办的案子,都察院没资格插手。同理,都察院要办的案子,大理寺同样没资格插手。这件事情我帮不到你,你还是另外找关系吧。”
宋子期拒绝的话一出口,在座所有人都惊住了。他们预想了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宋子期一开口就拒绝帮忙,连基本的掩饰都没有。
东府老爷子很不高兴,“侄女婿,你开个价,究竟要多少银子你才肯帮忙?只要你开价,我们东府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满足你。”
宋子期轻飘飘地瞥了眼东府老爷子,“老爷子,宋某不差钱。而且这件案子也不是钱能解决的。军械所乃是国之重器,结果里面蛀虫满地。
就算大理寺有心放过军械所上下所有人,陛下那里也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一旦大理寺不管这件案子,陛下立马就会吩咐锦衣卫接管此案。
这件案子,宋某没办法帮忙,也不想淌这趟浑水。所以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东府大太太欧氏突然说道:“宋大人是不是因为去年那件事情,记恨我们东府,所以才不肯帮忙?”
欧氏语出惊人,所有人都看向宋子期。
宋子期冷漠地看着欧氏,“本官不明白大太太的意思,还请明言。”
欧氏镇定地说道:“去年,我代表欧家,有心和宋大人做亲家,将亲妹子明茜许配给大人。大人看不上明茜的姿容,甚至认为我们东府和欧家都是痴心妄想,有意侮辱宋大人。
宋大人一直记恨在心。如今我家老爷出事,宋大人因为去年的事情,所以才不愿意帮助我家老爷脱罪。宋大人,我说的对吗?”
宋子期嘲讽一笑,“本官的确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却也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本官不会因为欧家想和宋家结亲,就记恨上欧家和东府。
本官拒绝帮忙,是因为此案由陛下发话,必须严查深挖。本官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掩盖军械所贪墨的事情,
更不能掩盖军械所以次充好,用一些烧火棍一样的东西给军中士兵当武器。你们与其求我,不如想办法好好求求那几位国公爷。
军械所不给军方品质优良的武器,数次欺辱军方。如今军方借着查案的机会,肯定也不会放过军械所。那几个国公爷个个护短,个个位高权重,以前不收拾军械所,是因为时机不到。
如今时机已到,他们岂能放过军械所。不将军械所从上到下清洗一遍,他们岂会罢休。你们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去找真正说得上话的人。
他们在陛下耳边说一句话,可抵得上本官说一百句话。”
东府还不罢休,还想逼着宋子期做出妥协。
老侯爷却抢在东府前面表态,“贤婿这番话说的没错。军械所这些年的确做得太过分了,就连老夫这个不管事的,多少也听说过这方面的传闻。
都督府的几位大都督,早就想要找机会整顿军械所,奈何军械所由内廷把持,让他们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如今山西的案子牵连到军械所,都督府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理寺不过是都督府手中的一把刀,专门用来对付军械所。
而且陛下那里肯定已经知道军械所上下贪墨的事情,陛下最重军事,加上几位大都督在陛下耳边吹风,这一次军械十有八九是在劫难逃。”
“那怎么办?”
一听在劫难逃,东府的人全都慌了。尤其是蒋冲,双眼发红,恨不得冲到大理寺去砍人。
老侯爷捋着胡须说道:“其实我家贤婿已经给你们出了主意。这件事情找文官帮忙没用,关键还是在于那几位大都督的态度。
如果你们能够打动其中一位,蒋冲侄儿的官职虽然保不住,但是保住性命肯定没问题。”
“会有性命之忧?”东府老爷子一脸呆愣愣的模样,这个严重程度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之前,东府上下所有人对这个案子的认知,仅仅限于贪墨了点银子。屁大点的事情,花点钱打点一下关系,肯定没问题。
结果来了一趟侯府,贪墨银子的小事情,转眼变成了事关性命的大事。这个转变,对东府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好比寒冬腊月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几个人浑身哆嗦起来。
欧氏苍白着一张脸,“你们是在吓唬我们吧,不就是一点银子,怎么会牵扯上性命。”
蒋冲却在此时大吼一声,“如果真的要有人死,那军械所上下,几百口人全都得死。”
宋子期用着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蒋冲。以永和帝杀伐果断的性格,别说几百口人,就是几千几万人,全都照杀不误。
老侯爷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几年陛下修身养性,少有杀人的时候,你们竟然就以为陛下再也不敢杀人了。你们真是健忘得很啊。
遥想陛下登基的最初几年,全京城上下,哪天没有死人?那时候每天都是几十几百甚至几千人的死,陛下可曾手软过?
这一次山西大案,追查了这么长的时间,陛下依旧没有放弃,很明显陛下是打算杀一批人,杀一杀官场上的歪风邪气。
早几个月,老夫就提醒过你们。结果你们全将老夫的话当做耳边风,认为老夫胆小怕事。
哼,你们这些蠢货,老夫虽然没能跟着陛下打天下,可是论揣摩陛下的心意,你们几个谁能比得上老夫。如今怎么样,当初老夫担心的事情,全都正在发生。”
东府老爷子一脸慌张地说道:“大哥,当初是兄弟我糊涂,没听你的话。如今蒋冲出事,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老侯爷叹气,“赶紧跑关系吧。做好破财消灾的准备,这些年蒋冲贪墨回来的银子,也别指望着还能留在手里。总之,花了钱能保住一条性命,那就是最大的幸运。”
东府几人如遭雷击,万万没想到在他们不慌不忙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蒋冲问宋子期:“我将所有的钱全都拿出来,能不能将我的名字从名单话划掉。”
宋子期摇头,“你的钱,一般人不敢收,收了也办不成事。如老侯爷所说,还是得找那几位大都督,他们的话才有分量,才有可能让你脱罪。”
蒋冲如丧考妣,欧氏却猛地站起来,拉起蒋冲,“走,我们现在就回家盘账凑银子,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你。”
“不好了,不好了……”
袁嬷嬷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大理寺上门拿人啦。说大老爷贪赃枉法,要抓大老爷去问话。”
“哪个大老爷?”古氏气的不行,袁嬷嬷一大把年纪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袁嬷嬷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东府的大老爷。”
古氏瞬间松了一口气。不过转眼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蒋冲自小就混账,他不会在侯府乱来吧。古氏紧张兮兮地盯着蒋冲,生怕他暴起伤人。
老侯爷瞥了眼古氏,示意古氏收敛一点,那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古氏是在防备蒋冲。
蒋冲呆呆地望着老侯爷,“大伯,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老侯爷语重心长的说道:“不要试图反抗,也不要当着大理寺的人放狠话。你越是放狠话,他们越是折腾你。
你客客气气的配合他们,他们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也会给你几分体面。至于跑关系的事情,老夫会和你父亲一起想办法,一定能将你从大理寺捞出来。”
蒋冲突然跪下磕头,“侄儿如今全指望大伯,大伯千万不能放弃侄儿。”
“你放心,老夫不会放弃你。但凡有一点希望,老夫就会替你拼命。”
蒋冲含泪“侄儿相信大伯。”
蒋冲站起来,转身走出松鹤堂,独自面对大理寺的官差。
欧氏望着蒋冲的背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东府老爷子也是老泪纵横,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古氏心有戚戚焉,暗自庆幸,自己的儿子虽然没本事,好歹也不会惹事。
老侯爷则有一种风云将来的萧瑟感。
他看着宋子期,由宋子期引来的席卷全国的山西大案,究竟到何时才能平息下来。
全场最镇定的唯有宋子期。蒋冲不过是山西大案中的下虾米,真正的大人物,是那些涉案的宗室皇亲,勋贵武将。
至于蒋冲这个小虾米能不能保住性命,就得看蒋冲的运气,还有东府的关系能不能做到位。
蒋冲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东府愁云惨雾。连带着侯府的气氛也有些凝重。
与此同时,宋安然从白一手中得到一个关键的消息。
晋王的人跟在江忠后面,偷偷进了京城。紧接着又去了城外。有人看到晋王府的人去了相国寺,然后再也没有看到那人从相国寺出来。找遍了相国寺上下,也没找到晋王府的人。
另外,追查生铁走私也有了关键性的消息。
通过追踪那些运货船只,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些走私而来的生铁最终去处就在京城城外某个地方,似乎和相国寺是一个方向。
晋王府的人去了相国寺就没出来,生铁走私的最终地点,也在相国寺附近。
很显然所有问题的关键就在相国寺。
宋安然急匆匆的去找宋子期,将两个消息告诉宋子期。
宋子期沉吟片刻,突然激动起来。宋子期对宋安然说道,“为父现在就去行宫面见陛下,你在侯府等消息。”
宋安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宋子期真的太着急了,完全没给宋安然问问题的时间,带着几个家丁小厮,就急匆匆地出了侯府,前往城外行宫。
宋子期这一去,连着两天没有消息,人也不见踪影。
宋安然让人打听消息,甚至让白一去找颜宓。发动所有的资源,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宋子期的确去了行宫面见陛下。至于见了陛下之后的事情,就没人打听出来。
就连颜宓暂时也没办法打听到宋子期的下落。不过颜宓可以确定,宋子期还在行宫,说不定就在陛下身边。
宋安然又让人打听江忠的下落。或许从江忠的行踪上面,可以判断出宋子期的处境。
打听到的消息是,江忠去了行宫后也没了动静。
瞬间,宋安然联想到了黑洞。行宫犹如一个黑洞,所有靠近行宫的人全都有去无回。
这个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
宋安然没办法乖乖坐在侯府等候消息。
她习惯到了掌控一切,唯有掌控一切,她的心才能安定。
宋安然当即决定,出侯府,出京城,前往城外庄园暂住,打探消息。
庄园不是行宫,不是相国寺,可是庄园离行宫离相国寺,可比侯府近多了。而且住在庄园里行事也方便了许多。
不过离开侯府之前,宋安然得安排好一切。
宋安然先是派人去书院,将宋安杰宋安平接回来。命宋安杰住在荔香院,管着所有人,尤其要盯着宋安平。如今京城风雨袭来,这个时候决不允许宋家人有任何人乱来。
谁敢乱来就收拾谁。
早在去年宋子期被下诏狱的时候,宋安杰已经经历过一回。这一次自然是轻车熟路,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宋安杰很担心,他眼巴巴地看着宋安然,“姐姐,父亲不会有事,对吧?”
“当然不会有事。”宋安然肯定地说道。
“那父亲为什么没回来,为什么姐姐要住到庄园?姐姐,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再瞒着我。”
宋安然笑了起来,“臭小子,竟然和我提要求。”
顿了顿,宋安然又犹豫着和宋安杰说道:“父亲肯定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但是,我不确定事情尘埃落定之前,究竟会发生多少意外,这些意外会不会牵连到宋家。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全力以赴去做,哪怕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我也要全力关注。这段时间,我没办法管着家里面,家里的一切就只能靠你。
我们宋家人口简单,事情少,可是不代表我们宋家就是铁板一块,也不代表所有人下人都会对宋家忠心耿耿。
所以,你一定要照看好家里,留意大家的举动。若是发现异常情况,不用犹豫,当机立断将人抓起来。总之一句话,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宋安然杰重重点头,“我明白了。姐姐放心,我会做好一切。”
“真棒!”
接下来宋安然又给宋安乐安排了差事。将喜春喜夏刘嬷嬷还有外院管事留下来照看家里。
然后宋安然就带着白一喜秋,十来个家丁护卫出侯府,去城外庄园。
童伍就住在庄园内。短短时间,他已经挑选了将近二十名小子进行训练。
宋安然命令白一童伍负责庄园的安全。
之后宋安然做了一番乔装打扮,掩盖住强势的气场,做小家碧玉装扮,上相国寺烧香。
相国寺还是以前那个相国寺,没人任何奇怪的地方。真要说相国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相国寺比天下所有寺庙都有有钱。
大雄宝殿上的菩萨,个个金光闪闪,不知道用了多少金粉,才能到达这个效果。
不过相国寺香火旺盛,有钱也是可以理解的。
上了香,宋安然就像别的香客一样,四处游荡。而且专门前往偏僻能藏人的地方钻。
宋安然很担心宋子期的安危,她担心这一场和晋王江忠的博弈,宋子期会成为输家。
江忠是永和帝的心腹,晋王是永和帝的兄弟,宋子期只是一个刚提拔上来的臣子。论三人在永和帝心目中的分量,宋子期拍马都比不上。
可是这是唯一一次能够灭掉江忠的机会,宋子期不可能放弃,宋安然也不可能放弃。
换做宋安然坐在宋子期的那个位置上,她也会冒险试一试,在永和帝面前揭露江忠和晋王勾结,阴谋造反的事实。
可是整整两天过去,无论是行宫还是京城,都没有动静,这让宋安然不由得心慌起来。
宋安然漫无目的的在相国寺游荡,结果她没发现有用的线索,却看到秦裴急匆匆地从后山走下来。
秦裴身穿常服,腰佩利剑,目光坚毅,身体笔直,他从后山下来,大步朝前走去。
秦裴也看到了宋安然,脚步一顿,停在原地,和宋安然两两相望。
宋安然目光清澈,她很明白自己的装扮瞒不过秦裴。于是宋安然大大方方的朝秦裴笑了笑。
秦裴却面无表情,微微颔首。他没有同宋安然说一句话,却也没有离开。
宋安然轻声问道:“秦公子的伤势好了吗?”
秦裴没有回答宋安然的问题,反而冷漠地问宋安然:“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安然平静地回答:“求福!”
秦裴微微眯起眼睛,说道:“真要求福就别来相国寺。”
“那该去哪里?”宋安然眉眼微动。
秦裴冷着脸说道:“回家。”
说完‘回家’二字,秦裴就直接结束了和宋安然的对话,大步离开。
宋安然望着秦裴的背影,若有所思。
喜秋悄声问宋安然,“姑娘,秦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让我们赶紧离开相国寺,似乎相国寺最近不太平。”说完,宋安然玩味一笑。
秦裴的反应正好证明了她的猜测,相国寺果然有不对劲的地方。
宋安然又朝秦裴下山的方向看去,秦裴去相国寺的后山,是为了什么?秦裴不在行宫当差,为什么会跑到相国寺后山。
疑问很多,答案就在前方,宋安然没道理就此放弃。
宋安然顺着秦裴的踪迹,前往相国寺后山。
宋安然没查到线索,只见到了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智通大师。
宋安然走上前,双手合十行礼,“小女子见过智通大师!”
智通大师单手回了一个佛礼,“施主从何而来?”
宋安然浅浅一笑,眉眼弯弯,“大师不认识我了吗?几个月前我曾有幸和大师见过一面。就在竹林那边,当时大师正忙着挖春笋。”
智通大师盯着宋安然看了好一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当日那位女施主。女施主今日也是来烧香吗?”
“是啊!”宋安然不用任何人招呼,直接在智通大师的对面石凳上坐下来。
前面的石桌上摆着一盘棋,桌面上还放着两杯茶杯。很显然,在宋安然来之前,这里应该还有第二个人,正陪着智通大师下棋。
宋安然怀疑,陪着智通大师下棋的人或许正是秦裴。
只是秦裴那样的糙汉子,怎么会跑到相国寺,陪着一个和尚下棋。
再看智通大师,样貌清瘦,浑身书卷气,看着倒像是个富贵家的书生公子,而不是相国寺的和尚。
宋安然不动声色地打量智通大师,她可以确定,智通大师的相貌中带着萧家人的特点。甚至能在智通大师身上,找到一点点太子殿下和萧瑾的影子。
宋安然不确定智通大师的俗家身份,但是却可以肯定,智通大师的俗家身份一定大得吓死人。
“大师下棋,不如我陪大师下一盘。”
智通大师笑了起来,“原来姑娘也下棋,那就继续这局棋,姑娘可以吗?”
“当然!”
宋安然羞涩一笑。这一回宋安然的棋风中规中矩,既不示弱也不强硬。中庸地下棋之道,倒是让智通大师很满意,连说宋安然很不错。
自始至终,智通大师没有询问宋安然姓谁名甚。宋安然也没过问智通大师的任何事情。
两个人就像是默契天成的忘年交,只是专心致志的下棋。
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持刀冲入后山。
白一想都没想,提剑就打算和那帮来历不明的人战在一起。
宋安然却叫住白一,“住手!”
宋安然在那群人脸上没看到杀意,而且宋安然观察到,那帮人手中的刀全是制式武器。很显然这帮来历不明的人是朝廷中人。
宋安然又朝智通大师看去。宋安然不确定这帮人究竟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智通大师。
智通大师终于开口说话,“今日这盘棋是下不完了。女施主请回吧,贫僧有客来了。”
宋安然左右看看,智通大师神情平静,那群身份不明的人个个异常警惕,似乎是将宋安然主仆三人当做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
宋安然轻声一笑,“既然大师有客上门,那小女子就此告辞。改日若是得空,再来请教大师。”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单手行了个佛礼。
宋安然双手合十,回了个礼,然后带着喜秋白一离开了相国寺后山。
宋安然离去不久,后山又来了几个人。
如果宋安然有幸看到这群人,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就是正在行宫避暑的永和帝。
永和帝身边跟着太监刘福,马长顺以及闻先生。
四个人乔装打扮,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相国寺。
走到后山,看着被内卫围困在亭子上的智通和尚,永和帝眉眼微微抽动了两下。
闻先生就那么随意一瞥,就从永和帝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杀意,杀意中却又带着一点犹豫。犹如多年前那般,总是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
永和帝挥挥手,内卫从两边推开,恭迎永和帝的到来。
永和帝一步一步走上亭子,步子不大,力道却很大。
永和帝自带二十米气场,凡是在他周围的人,全都自觉的低下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唯有亭子里的智通和尚,神情平静的望着永和帝。
永和帝终于走上亭子,扫了眼石桌上的棋盘,呵呵冷笑两声,“十三弟,我们又见面了。”
永和帝十三弟,太宗十三子,俗家姓名萧怀。十九岁登基为帝,年号泰宁。泰宁五年,京城被攻破,泰宁帝自焚而死。
民间有传言,焚烧而死的人不是泰宁帝本人,而是泰宁帝的替身。泰宁帝则被心腹臣子带着了皇宫,流落民间。
不管传言如何,而今泰宁帝和永和帝面对面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