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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聿深松开领带,心生烦躁。
他走到落地窗前,夕阳将天际染得通红,那抹瑰丽的红色落入他晦暗幽深的眸底,转瞬消散。
有一个电话进来,他看了眼,沉冷的眉眼终于露出了些许柔和之色。
“三天后什么日子?”
电话那头的女声自有一番气势,霍聿深的唇边却是难得的漾开了些弧度。
他在沙发上坐下,淡淡说着:“当然得记得,不是我们大小姐的生日吗?”
霍明妩笑骂了声:“就你嘴欠,你回不回来?你自个儿算算日子,这又是多久没到过家了,上次你都已经回了锦城,都没回来吃个饭,像话吗?”
霍家三个兄妹,而这位长姐打理霍家很多年数,说话一向是强势惯了的。
“姐,我过两天就回来,您少骂我两句。”
霍聿深约莫就只和家里的两位女人关系好些,一位是他母亲霍夫人,还有一位就是这个年长了快是他二十岁的姐姐。
“你也知道自己欠骂?你算算,今年过了你就多大年纪了。”霍明妩说话时不自觉的也放柔了声音,没了那些架子,听着倒像是撒娇一般。
他微挑起眉,不大啊,二十八而已。
“急什么,不是还有我哥?哪能抢了他的先?”
“说你浑你还真的故意说这些话来气谁?还当真忘了霍浔州那是什么身份不成!”
霍聿深的眸色冷了几分。
说起霍家这位二公子,不过是他父亲在外的私生子。
“承之,我听说蕴知去青城好长时间了,你们的事……”
“我们没事。”霍聿深沉声打断她的话。
一听这话,霍明妩语气便硬气了几分,“你到底还在介意什么,还真的能让霍浔州娶了她不成?和宋家的这门婚事,你不应也得应,总之不能便宜了霍浔州。”
“姐,是你让蕴知来青城的?”
“算是。去青城之前,蕴知来找过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是什么心思。”
一阵长久的沉默。
霍聿深的目光放在面前一个虚无的点上,薄唇轻掀:“以后再说吧。”
霍明妩知道他心里在介意什么,轻叹了声,岔开话题问:“我让你替我买下的那栋园子怎么样了?”
他想起来了,是瑜苑。
“姐,我一直没问你,青城有点年数的园子也不止那一个,你为什么非看上了那个地方?”
霍明妩沉吟了瞬,说道:“算是我一个执念吧。那园子老了些,找人去翻新,过段时间我来看。”
一直到现在霍聿深都不理解为何她一定要买下瑜苑。
可偏偏正是因为瑜苑,温浅才和他有了这段牵扯。
呵,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了温浅?
昨天晚上她那不知死活的话语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瑜苑,甚至也不要了。
和顾庭东一起失踪了几天,回来就是这幅样子。
这个念头在霍聿深脑海里一经出现,就有种莫名而来的邪火搅得他不安生。
……
温浅在有人走进病房内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荣竟何。
荣竟何一度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似乎是找不到什么切入点。
然而温浅的脸色,则就更加的苍白了些。
她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可也因为这个动作从下\身传来的痛楚让她皱起了眉。
“好好休息吧,你的贫血现象很严重,还有,心里不要装太多的事,太累。”
荣竟何没有说别的,同样也是避免了她的尴尬。
温浅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头,神情有些恍惚。
她很少生病,可这一次断断续续地病了这么长时间,不正是她心里装的那些事情,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似的。
从一开始的不置信,到现在的接受,身心煎熬。
她抬起眼眸看向荣竟何,问:“荣医生,霍……他为什么不认识我?”此时此刻,她连霍聿深这三个字也不愿意提起。
荣竟何摇了摇头,“他应该没怎么注意过你,后来那个孩子,也是等抱回霍家他才知道。”
其实这些话荣竟何并不想说,这有点残忍。
温浅明白了,唇角轻勾,其实这个答案也不算超出她的意料范围。
她对霍聿深来说,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
“我知道了。”她看着荣竟何,又慢慢笑道:“荣医生,记得我们之间说过的话。”
荣竟何的目光落在她稍显苍白的脸上,忽而就忆起了五年之前那短暂的一面,那时的她对于陌生人的靠近带着满身的防备,是她那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
“好。”
敲门声的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许秘书依旧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温小姐,霍先生让我来接你。”
荣竟何在一旁说:“她还是在医院多住两天好。”
温浅紧攥着被子的一角,没有犹豫说:“不用了,我没事。许秘书,你等我一下。”
该了断的事情不能拖。
见此状况,荣竟何也没再多说什么。
“等等。”他在她起身的时候忽然按住她的肩膀,拿起沙发上自己的风衣外套披在她肩上。
温浅愣了下,而转瞬就意识到了。
她的唇色苍白见不到什么血色,却绽开了几许清淡的弧度,轻声说:“谢谢。”
……
这一路上,温浅走路的速度很慢。
许青不紧不慢地跟着,有些话本就不是她可以问的,只有听从办事。
看到她们走来,司机下车准备替温浅打开车门。
许青也是讶异了下,没想到霍先生竟然亲自来了。
然而,温浅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许青伸手替她打开车门,笑说:“温小姐,那我先回去了。”
映入温浅眼帘的是霍聿深优雅冷硬的侧脸,曾经许秘书对她形容过这个男人,喜欢掠夺的快感,注定是她惹不起的。
她微咬着唇,坐进车子里。
狭小的空间里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气息。
温浅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明明后座的位置就这么点大,她却离他离的很远,划清楚河汉界一般。
她从坐下到车子开动,霍聿深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微微侧头,视线的余光瞥到了她身上那件不属于她的东西,眸色起了异样。
温浅的背脊挺的很直,她能感觉到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灼灼目光,似是如芒在背。
一路的沉默。
车子很快驶到了半山别墅。
下车之后,温浅站在他身后,主动说:“我有些东西,不是什么重要的,我拿了就立刻走。”
霍聿深不咸不淡睨了她一眼,颀长的身子在灯光的映衬下,长长的影子将她笼罩其中。
“要走就走干净点。”他的声线又沉又冷,薄削的唇微微抿着。
“好。”
走进别墅后,霍聿深看着她身上的这件衣服,冷淡的语气中似是带着讥讽,“还没离开,这下家倒是找的快。”
温浅一听这话,清秀的眉微蹙起,转瞬她就脱下了自己身上这件外套。
“你那位医生朋友的,替我谢谢他。”言罢,她把衣服叠好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转身往楼梯上走去。
霍聿深抬眼间,看到她浅色裙子上染上的暗红色血迹,才忽而意识到,怕是他弄伤了她。
不过转而想,这都是她自找的。
温浅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当初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没带来多少,现在依旧只要孑然一人离开就成。
来时她觉得可能只需要最多一个月的时间。
她想着,忍忍便过去了。
而现在和之前的设想其实也没差别多少,不过就是时间稍稍长了那么些,不过是她知道了一些事情……
温浅收起自己的情绪,换了件衣服下楼。
客厅内,霍聿深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指尖的烟燃起清白烟雾。
温浅走近,闻到的是一阵烟草的清苦。
“瑜苑我不能给你。”霍聿深灭了烟,顺手把面前的一张支票给她,言语之中带着不耐烦。
在意料中。
若是他给,她便收下。若是他食言不给,她也不想多纠缠。
她拿起支票看了眼上面的数字,果然很大方。
收好支票。
温浅和来时一样,挺直着背脊站在他面前,即使是最落魄的姿态,却一点也看不出卑微来。
她笑着说:“霍先生,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