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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月卿随楚桀阳来到东宫。既是知晓樊筝身子不适,于情于理都该去看一眼。楚桀阳又向樊筝保证过,待她醒来定能瞧见顾月卿,这番自是要带她过去。
是以楚桀阳并未多言便直接将顾月卿领过去。
樊筝住他的院子,这番过去也正是去他的院子。
东宫的仆从侍卫极少看到楚桀阳将客人带回,带回来又留着住下的,樊筝是第一人。
但不管怎么说,樊筝也是个男子。
一袭红衣面纱覆面的顾月卿随着楚桀阳一道入府时,可谓惊诧了不少人,也不由得好奇起她的身份来。
不过也有些有眼力的,瞧见顾月卿一袭红衣及那一身冰冷卓然的气韵,加之秋灵抱琴跟随,对她的身份便大抵有了猜测。
不过既然楚桀阳敢如此不遮掩的将她领进东宫,便是说这些看到她的人都是他的亲信,她人在东宫的消息不会轻易泄露。
是以顾月卿未不担忧。
楚桀阳不是话多的人,顾月卿更不是,这一路便谁也不曾言语。两人不觉有什么,倒是跟在后面的秋灵觉得闷得慌,眼睛便四处瞄,打量起东宫的布局及查探有多少守卫藏在暗处。
这番一查探下来,不由在心里“啧啧”了一阵。
万毒谷有缜密的情报网,却仍有些地方是他们无法渗入的,譬如君临摄政王府,譬如大燕王宫,再譬如商兀太子东宫……
如此森严的守卫,倒也难怪他们的人都探不到什么。
想到这里,秋灵便打起了精神。
此是在旁人的地盘上,又有得这般严密的守卫,若楚桀阳怀有旁的心思,仅她与主子两人怕是难安然从东宫走出。
纵是合作,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秋灵能想到的,顾月卿自也能。她此来并非信任楚桀阳,而是她知樊筝在此,定不会对她不利,相识多年,不说有多信任,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且她也不是毫无准备便前来。十日未收到她的传信,万毒谷中自会派人来救。再有,不是正面与楚桀阳交手,便是有再森严的守卫,她想从东宫安然离开也不难。
*
约莫一刻钟后,到楚桀阳的院子。
“太子殿下!”守在门外的侍卫退开见礼,头始终垂着,丝毫不因顾月卿的出现展露出惊疑的情绪。
应是楚桀阳信任的下属。
楚桀阳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请进。”
樊筝已醒,听到动静忙坐起身,无奈身子委实虚弱,撑了半天还是伊莲扶着她。
目光直接越过楚桀阳落在顾月卿身上,苍白的面色都掩盖不住她的激动,“小月月!”
“小月月,你能过来我真高兴。赶路辛苦了,快过来坐。伊莲,给月谷主搬张椅子。”
“小月月,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是如何过来的,都快疯了。你先过来帮我瞅瞅这东西有没有解药,我都被它折磨去了半条命,也不知你们万毒谷都研制出的什么药,那些御医开的药都全然无用……”
樊筝强撑着一个劲的说,忽而感觉到一道凉凉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正好看到楚桀阳那张阴沉得不能再阴沉的脸,声音便卡住了。
她好像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正要开口解释,就听楚桀阳冷冷的声音传来:“你给自己下药?”
被她忽视,楚桀阳本已十分不悦,再听到她后面的话,如何能不怒?
这几日她上吐下泻,整个人虚脱憔悴,极少进食,说话也有气无力……天知道他有多担心有多心疼!为此还将府中凡接触过她的仆从都查了一遍!
却原来,她是给自己下药!
且听她的意思,竟是连服下的是何毒都不知,也不知是否有解药!
樊筝一见他这副神情,暗叫糟糕,“那个,阳阳,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的。”一边说还一边给顾月卿眨眼。
顾月卿给她个淡淡的眼神,并没有要搭理的意思,樊筝才想起来这个人就是清冷的性情,素来不多管闲事……
看来只好任凭责骂了,毕竟这件事她也做得不对,最主要的是这药将她折磨成这副模样,她早便后悔了。
看向楚桀阳,“这次确实是我做事有欠思量,我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要打要骂都来吧!”
说完便闭上眼睛等着。
莫要说她如此虚弱,便是她活蹦乱跳如以往,楚桀阳也不会打骂她,纵是气得牙痒痒也不得不忍着。索性懒得再去看她,回身对顾月卿躬身一礼,“有劳月谷主。”
对楚桀阳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如此已算是大礼,顾月卿却未避开。、
有求于她,这礼她受得。
轻轻点头,举步朝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的樊筝走去。
樊筝很是自觉的将手递给她,顾月卿便将手搭在她手腕上,随即收回手,“幸得服下不多,不然……”
不然什么,她并未说,却让樊筝手心都惊出了冷汗。她知道顾月卿自来不说无用的话,尤其是在万毒谷的毒药上。
既出此言,便是说确有其事。
所以她险些下毒毒死自己?
“小月月,你们怎尽研制这些奇奇怪怪的毒,我原以为只是普通的泻药。”
“泻药?万毒谷何曾出过如此低等的毒?”更况泻药还不能称为毒,至少在万毒谷完全算不上。
“本座曾说过,莫要轻易动本座的东西,那些毒,有些仅是碰上便能即刻取人性命,尤其还是本座手里出来的。”
樊筝干笑两声,“你怎将毒随身带着?带着便罢,你怎随意与一些伤药解毒丸之类的放在一处?难道便不怕一不小心拿错?”
她顺了那么多东西,有用的不少,哪里想到这里面还有专害人的?更况服药前她还特地抓来几只老鼠试过。试了不少药,最后才依照症状选的这个药。
“出自本座手中之物,又岂会拿错?”就算拿错了也无妨,左右在这世间极难再找到可伤她的毒。
“秋灵。”
秋灵依言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伊莲,“此是万毒谷特制的解毒丸,拿出两粒给樊庄主服下,两个时辰后毒性便能全解。”
伊莲有些激动的道谢接过。
她是樊筝最信任的人,跟在樊筝身边多年,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她已在心里将樊筝当作亲妹妹。见樊筝遭这么大的罪,早便急得不行,此时能拿到解药自然高兴。
“不对啊,本庄主手里有不少你们的解毒丸,方才也服下不少,却无甚成效。”
秋灵一笑,“樊庄主有所不知,适才属下拿出的是‘特制’解毒丸,并非寻常解毒丸能比。”
樊筝一边服下解毒丸一边了然的点头,“原是如此。”
“樊庄主,我家主子手中的东西莫说旁人,便是我们这些下属都极少会去碰,就怕一不小心伤及自身。”
“啊?那你们怎不早提醒本庄主?小月月,你早该提醒本庄主的,难道就不怕本庄主不慎丢命?”
得顾月卿一个凉凉的眼神回应,樊筝干笑两声,小月月似乎不止一次与她说过“本座的东西勿要乱碰”来着。
她并未当回事,毕竟小月月的态度并不强硬。
若樊筝知晓顾月卿之所以态度不强硬,是因旁人死活于她而言皆无甚要紧,不多说不过是不想多费口舌,还不知该作何感想。
“还真别说,这解毒丸服下去本庄主立即便觉浑身舒畅。果不愧是万毒谷出来的毒,根本不是寻常大夫能解的,就算是宫中来那么多御医都束手无策。小月月,你们万毒谷单是毒便如此厉害,难怪无人敢轻易去招惹你们。”
顾月卿却不欲与她多言,只道:“既已无事便好生休息,有何事明日再说。”
“此番多谢月谷主予解药。来人,带月谷主下去休息!”楚桀阳适时开口,道谢真诚,脸色却依旧有些难看。
有侍女上前,“月谷主,请随奴婢来。”
*
顾月卿离开,楚桀阳便将屋中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伊莲出去时还担忧的看了看樊筝,但碍于楚桀阳的威严,就算再担心她也还是不得不依言出去。
樊筝背靠着床,不太敢抬头去看楚桀阳的脸色。
不过那道冷冷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却不发一言,让她更觉煎熬。索性来个痛快,直接硬着脖子抬起头,“说吧,要怎么罚?”
却在看到他的神色后猛地愣住,这与她预想的不一样。
他此时难道不该是眸色阴沉要杀人的模样么?怎……她怎从他眼中看出了一抹受伤来?
诸如受伤这类的情绪是会出现在他脸上的么?
她不知道,因为从未见过。不管是从前温润如谪仙一般的他,还是如今性情诡变的他,她都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神情。
心口忽而有些闷,“阳阳……我,这次确是我不对。”
“与本宫在一处便让你如此为难?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搏也不愿入宫将此事说清?”
“不是,不是的!我就是……就是没准备好。”她都不知该怎么解释了。她能说并非不想将此事解释清楚,而是一旦解释清楚,她是女子之事许便再瞒不住,届时怕他接受不了她么?
她盼着与他在一起盼了许久,为此做了多少荒唐事?还曾一度以为与他会就此再无交集,甚至都做好了缠着他一辈子的打算,即便是以你死我活见面必刀剑相向的关系。
岂料上天垂怜让她得偿所愿,她不想再失去,更害怕回到无交集的曾经。
“你未准备好与本宫说便是,难道本宫还能逼着你入宫不成?”
“阿峥,本宫真想就这样折了你的羽翼将你困在身边,容不得你愿与不愿。”但,得知她竟服下险些要她命的毒之后,他竟有些后怕,害怕见到的她真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曾以为若她不愿,他真能做到哪怕杀了她也要将她的尸首留在身边。但真正到了这一刻,他才发觉做不到。
深吸口气,而后道:“本宫给你一月时间考虑,若……若你当真不愿,本宫再不逼你。”
说完便转身要离开。
“不!你等等……”
接着传来一道重物摔落在地的声音,楚桀阳回头,入眼的一幕让他的心都险些跳出。
竟是樊筝慌忙之中从床榻上摔下,一只脚在地上,一只脚还绊在床榻上,整个人以头着地的姿势栽在地上。
“阿峥!”楚桀阳闪身过去,抱着她的手都是颤抖的,只因适才分明还在说话的樊筝此时没了声响。
抱着她,捧起她的脸,看到的是她额头被磕破了皮双眸紧闭的模样,“阿……阿峥,你应我一声……”
樊筝确实磕得有些狠,那一瞬间还真失去了知觉,不过在他将她抱起时便恢复了些。也不在意这样的摔姿是否有损她一世英名,直接吃力的睁开眼便双手环过他的脖颈将他紧紧抱住。
“阳阳,这次真是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不会。不用等一月,一月太久,会有许多变故,我明日便随你一道入宫与陛下说清楚,择日大婚。”就算是一个月她也赌不起,她不想再变回一个人。
“阳阳,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丢下我成吗?”
听到她的声音,感受着她紧紧的拥抱,楚桀阳整个人如被点穴一般僵着一动不动,仿若生怕只是他的幻觉。
适才那一瞬,他真以为她出事了。
良久,他才紧扣着她,垂首便吻在她唇上,“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只要你无事。
得到他的回答,樊筝才长长的舒口气,环着他的脖颈闭上眼细细密密的回应他。
他极力在感受她的存在,所以吻得有些狠,抚在她背上腰肢间的力道也有些重,让本就虚脱的樊筝有些承受不住。
好在他知道分寸,滚烫的唇从她的唇移到她脖颈间留连一阵便放开她,将她抱回床榻上盖好被子,这才坐在床榻边闭目调气息。
樊筝也没好多少,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染上少许绯红,一只手抓着他的手,“阳阳,你不生气了吧?”
楚桀阳满脑子都是她柔软的身姿,此时再听到她柔柔的声音,以及感受到她附在他手背上那只柔软无骨的手,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冲动竟又险些冲回来。
她太柔了,那纤细的腰肢比之女子来都不逞多让,让他险些把持不住,若非顾念着她此番身子不适,他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睁开眼,眸光落在她脸上,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往后不可再犯。”
樊筝连连点头,“嗯嗯,不会了。”
“也再不能如此冒失,方才若你摔出个好歹……”
“不会了不会了,只要你不再丢下我,我定不会再犯。”
这话狠狠扎在楚桀阳心上,适才若非他生气要离开,她也不会……想想都一阵后怕,这种经历有过一次就够了。
不过,抚着她细腻的脸颊,再看看她纤细的脖颈,楚桀阳终将心中疑惑问出:“阿峥,你可是练了什么特别的武功或心法?”
“嗯?”话题跳得有些快,她跟不上。
“否则你身子怎会如此柔?分明同为男子,你却与我相差如此多,或是你近些年未养好身子才变得如此纤弱?”后面一句是楚桀阳临时想到,他与樊筝交过许多次手,虽然多是樊筝不敌,但他也能确定,樊筝并非瘦弱无力之人。
说着抚在她脸颊的手竟就要顺着她的脖颈滑入衣襟,好似要去感受一下她是否当真柔软无骨一般。
樊筝:“!”忙将他的手抓住。
“那个,确实如你所想,我练的武功是有些不同。”
“原来真是如此,我还正想问,是否因你与正常男子的身体构造有所差异才会如此,看来是我想多了。”
樊筝:“……”这天阉的说辞是过不去了是吧?
“我有些累想休息会儿,你若有事便去忙,不必管我,待明日一早我便与你一道入宫。”他若再留在这里,指不定会心血来潮要看一看她异于寻常男子的身体构造,那画面……
她单是想想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楚桀阳哪里知道她想这么多,适才她的反应已足够证明她对他的心意,此时心里正高兴,更况他也确实有事要处理。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便着人去唤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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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七点前。
这更有点长,所以晚了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