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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叶收回剑,淡淡瞥向她,“不信你大可试试。这是你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找本使,若再有下次,本使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不再看这狼藉的雅阁一眼,夏叶转身就要离开。
岂料夏锦瑟受不得如此被人威胁,尤其还是被她如此瞧不上的人威胁,气怒之下手中长鞭便猛地挥出,直直朝夏叶后背袭去。
有所感,夏叶快速回身,软剑挡下长鞭,“还想再打?”
“既不能为我所用,便留你不得!”原以为能威胁到夏叶,借她之手除掉顾月卿,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识好歹。
一心向着顾月卿么?如此,她又岂会再让这样的助力留在顾月卿身边?
“这么多年过去,夏锦瑟,你仍如此自以为是。既然想打,本使便成全你。就算今日我丧命于此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纵是放狠话,夏叶的声音也是淡淡的,好似并未将夏锦瑟放在眼中一般,她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可谓彻底激怒了夏锦瑟。
“夏叶,你可真是好样的!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不好过!”鞭子挥出,两人又打起来。
这一次谁也没有留手,皆是杀招。
夏叶原就受了不轻的伤,这番再与她动手,明显有些吃力。好在她身上带有不少剧毒,并未完全落于下风。但这也仅是眼下,若一直打下去,败的人必是她。
飞身又接下夏锦瑟一招,夏叶倒退数步,唇角已溢出少许血迹。看向内息虽已弱,但明显还有余力的夏锦瑟,夏叶深深拧了拧眉,拿出一个小瓷瓶。
寻常的毒奈何不得夏锦瑟,那便只有孤注一掷了。
瓶中之毒,解药尚未研制出,也就是说,若用此毒,她也会性命难保。
不说夏叶怕不怕死,若能活着,没有几人是愿意死的。当年她做药人得救,也从未想过一死了之,都在煎熬中等着顾月卿想法子帮她解毒。
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为夏锦瑟搭上自己的性命。
她是顾月卿的左右手,在北荒七城地位斐然,若她出事,还是在顾月卿收拢天启皇权的关键时刻出事,定会带来许多麻烦。
所以是否要使用此毒,她犹豫了许久。
倒是夏锦瑟看到她盯着手中的药瓶发呆,双眸瞪大:“夏叶,你竟想与我同归于尽!”
对上她看过来的决然眸子,夏锦瑟大惊。她知道,夏叶真会这么做!只有在她动那毒之前将她杀了,否则,她许真会折在这里!
鞭子飞出时,手中淬了毒的银针也一并飞出,以鞭子的攻击做掩护,很难发觉那银针。
“夏叶,可不止你一人会用毒!”
夏叶这才意识到不对,只是她手中软剑挡住了鞭子,便再挡不住那银针,只能眼睁睁看着三枚银针朝她飞来……
然,雅阁的门突然被一道劲风挥开,接着“哐哐哐”三声脆响,是一把匕首飞来将枚银针尽数挡下。
“谁?!”眼看着就要取了夏叶的命,突然被人坏了事,夏锦瑟怒不可遏。
夏叶也朝雅阁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着了一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篷的人站在那里。两人心中皆有疑,这人是谁?
“阁下是何人?作何要救下本圣女要杀之人?”
“本座想救,便救了。”单从声音听不出是何人,倒是大抵能断出是个男人。
夏叶微微拧眉,以方才他出手的手法来看,并非是她知道的任何一人。一举便挡下夏锦瑟的杀招,此人的武功应在夏锦瑟之上。
她尚且不敌夏锦瑟,便是说这世间武功在夏锦瑟之上的人屈指可数,而这些屈指可数的人里,似乎没有眼前这号人物。
那么,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于此时出现在天启,是敌是友?突然出手相救,目的又何在?
“你究竟是谁?”
“小丫头,你还没资格让本座报上名号,若不想死便赶紧离开,此人本座留着还有用。”
留着还有用的意思就是,并非朋友?
夏叶并未出声。一则,她此番伤得不轻内息又所剩无几。二则,单是一个夏锦瑟对付起来都吃力,她并不想同时与这两人动手,尤其是还不知这斗篷人是敌是友的境况下。
“好大的口气!还从未有人敢说本圣女不够资格!”
“所以,小丫头这是要与本座动手?你不是本座对手,看在夏旭的面上,本座今日不会杀你,走吧!”
夏旭就是药王山老药王。
夏锦瑟心下一沉,这世间,何人不尊父亲一声“老药王”?这还使得如今知父亲真实名姓的已没有几人,在这世间有资格直呼父亲大名更是不超过三人。
此人竟是其中之一!
也便是说,他与父亲算得上同辈?或者,他在世人眼中与父亲有着同等的地位?
夏锦瑟并非蠢人,尽管此人说看在她父亲的面上今日不杀她,却不代表真不会对她如何。
扫捂着心口站在一旁的夏叶一眼,冷哼一声:“今日算你好运!”
“阁下既识得家父,今日本圣女便卖阁下一个面子。”离开还要说场面话。
夏锦瑟闪身离开,夏叶才看向那出手的斗篷人,“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扫狼藉的雅阁一眼,“此处杂乱,左使且到近旁雅阁说话。”
既受人救命之恩,又对此人身份好奇,夏叶自不会推辞,“阁下请。”
*
来到近旁雅间,看到那桌上摆放的茶还冒着热气,夏叶才知,此人方才应已在此听到旁边的动静。他武功之高,她和夏锦瑟的谈话应都被他听了去,也便是说,他此番已知晓她与夏锦瑟的关系。
这可真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若夏锦瑟拿着此事来威胁于她,她尚且能应付,若换了旁人……
“左使请坐。”斗篷人落座,而后看向一身狼狈的夏叶,“本座看左使伤得不轻,可要先请个大夫来看看?”
问是这般问,但从他的语气中,夏叶听到的只有敷衍,他其实并不在意她的死活。
“暂不必,阁下有什么话请直言。”到底受了伤,她也未客气,就近坐下。
“左使是聪明人,本座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今日是本座救了左使一命。”
“阁下要与本使讨要救命之恩?”
“非也,本座是想与左使谈笔买卖,方才你们在隔壁的谈话本座都已听到。”目光落在她戴着面纱的脸上,“听说左使脸上有伤?”
夏叶有些不悦。
“左使先别激动,本座并无恶意。说来左使应也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值花样年华,如你这般年岁的女子又有几人不在意容貌?本座手上有可祛疤的良药,乃是祖上传下来,许对左使脸上的疤痕有宜。”
“所以?”夏叶不为此所动,这冷静的反应让斗篷人有些意外。
“左使不信本座的话?”
“并非信与不信,这道疤痕随本使十多年,于本使而言,治不治并不要紧。”
事实上,她从未想过要医治,不然凭顾月卿的能耐,这些年怕是早为她寻到有神医之名的周子御出手,而今仍未有动作,皆是因夏叶自己的意愿。
夏叶不愿治,许是要用这个记着当年所遭受的一切,许是其他缘故,总归无人能说动她,包括顾月卿。
说来,当初在君临,顾月卿同意夏叶去京博侯府小住,除却看出君黛的打算想要帮着撮合她与周子御这一段姻缘外,便是想让夏叶多与周子御多些接触,许一番相处下来她便想治了,届时也能让周子御出手相帮。
不过顾月卿的这些打算夏叶一概不知,只以为她当真是让她去保护周茯苓。
“阁下的好意本使在此谢过。”
“左使的意思是这笔买卖谈不成了?”竟有女子真不在意容貌?
“阁下对本使出手相助,此番又要以灵药相赠,若有用得上本使的地方,本使自当竭尽所能,阁下不妨直言。”
斗篷人透过斗篷打量了她半晌,而后道:“既然左使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本座也不再拐弯抹角。早前本座路过大将军府,在其附近的巷子中听到几人谈话,因好奇便过去听了一嘴,恰看到倾城公主面容憔悴,可是倾城公主的身子有何不适?”
夏叶眼睛一眯,他这是在探主子的底?
“阁下识得我家主子?”
“有些渊源。”
夏叶不解,却也不多问,只道:“原是如此。多谢阁下关心,我家主子就是近来未休憩好身子虚弱,待吃几服调养身子的药再休养几日便能恢复。”
“是么?既是倾城公主身子不适,本座手中有不少珍贵药材,不若本座送些与倾城公主?”
“多谢阁下好意,我们万毒谷自来不缺药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夏叶也不是傻的。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本座对医之一道也略有涉猎,尤其是在‘望闻问切’中的‘望’上,本座观倾城公主面色,好似并非未休憩好的症状。”
夏叶警惕的看着他,不过这警惕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复,“许是隔得远阁下未看清吧。本使不才,略懂些医术,出门前方给我家主子把过脉,对主子的症状最是了解,休养几日便好。”
“想不到左使还懂医。不过想想好似也不奇怪,毕竟就方才本座听到的来看,左使好似与药王山有颇深的渊源……不知左使可能将倾城公主的具体症状告知?本座也好看看自己能否帮上些忙。”
“阁下这是……在威胁本使?”
斗篷人并未否认,“若左使不便说,本座也不强求,只是据本座所知,夏旭只有一个弟弟,左使既称夏旭一声大伯,本座应也知晓了左使的父亲是何人。左使是倾城公主最信任之人,若叫她知晓你的身世,不知她可还会继续容你在身边?”
难怪会与夏锦瑟说留着她还有用,原来是想从她这里探到主子的消息。
“此是本使给我家主子开的药方。”
斗篷人一抬手,夏叶手里的药方便飞到他手中,一眼扫过,微怒,“左使拿一张无关紧要的药方来糊弄本座?”分明就是一张寻常的调养身子药方,并无任何特别!
“这是本使适才出门前才写好的药方,还未来得及帮主子抓药熬制便赶来赴夏锦瑟的约,若非如此,阁下以为本使为何会随身携带药方?”药方确实是她方才所写,也确实是用来给主子调养身子的,只是她身上带着的方子不止这一张罢了。
“阁下想知道的本使已告知,阁下信不信且随意。”半真半假,加上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最是容易迷惑人。
“对了,这张药方并非是因本使怕阁下的威胁才拿出,而是为还阁下适才的相救之恩。本使便不多叨扰了,告辞!”
她不想主子知晓,但她夏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威胁的。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斗篷人握在手中的茶盏发出一声脆响,碎裂开来。
万毒谷的人还真不好对付,一个小丫头便这般棘手!不受威胁吗?他倒要看看是否当真不受威胁!
目光再次落在桌上那张药方上……最好真是身子不适,若有其他,他不介意提前将人除掉!
顾氏皇族血脉,绝不能延续!
夏叶走出雅阁没一会儿,斗篷人也离开。两人都未发现,对面雅阁中一直有两双眼睛注视着他们。
樊华楼为四合式,二楼和三楼都是四方回旋的雅阁。只需对面雅阁中的窗户打开,纵是隔得有些远也能看清另一边的回廊。
“师兄,方才那可是万毒谷的左使牧夏叶?”说话之人正是一袭白衣的叶瑜。
她唤作师兄的,自然是陈天权。
轻轻敲击着桌面,陈天权若有所思的点头,“嗯。”
“适才那边动静有些大,牧夏叶好似与人动手还受了伤。师兄可知那最先离开的白衣女子是何人?”
“若我未看错,应是近两年名声渐响的‘医手圣女’夏锦瑟,也就是老药王独女。”
“老药王独女?那不就是药王山的人?药王山与万毒谷自万毒谷老谷主死后便再无交集,此番怎会在此见面还动手?”所谓的没交集,是不交好也不交恶。
“难道是因着君凰?”叶瑜也是近来才知君凰师出药王山。
“可这也不对啊……若是因着君凰,药王山的人也不该与顾月卿的人动手才是。”
“据我所知,夏锦瑟与君凰自幼便相识。”说到这里,陈天权微不可查的拧了拧眉,君凰那般长相能让倾城都为之倾心,旁的女子会上心也正常。
倒是倾城,怕是要有些麻烦了,夏锦瑟这个人并不是好打发的。
“师兄的意思是,夏锦瑟对君凰……”叶瑜未再说下去,只淡淡挑了挑眉。
敢喜欢君凰的都是能耐人,敢冒出来明目张胆与顾月卿抢君凰的人更是能耐。天下谁人不知那两人的感情之深厚?
不怕别人两情相悦,就怕这两情相悦之人眼中除了彼此便再容不下他人,且这两人都是狠角色。若有人打其中一人的主意,另一人还未动作,那被打主意之人便会先出手……
这样两个人,没点能耐谁敢去招惹?
许也正因此,她才会对顾月卿怪不起来吧。
像顾月卿这样的人,既已对君凰上心,便不会再给燕浮沉任何机会。
轻吐口气,叶瑜在陈天权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收回心绪,见陈天权正盯着她,吓了一跳,“师兄怎如此看着我?”
收回目光,“没什么,就是走神了。”
“走神?师兄在想什么?”
“想那后来出现的斗篷人是何身份,又因何出手救下牧夏叶。”
“那师兄可有什么眉目?”
陈天权眸色微顿,“暂无。”
“连师兄都没有眉目,此人定不寻常,真不知何时又冒出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看来是得查查了。
“对了,师兄,我的人已查到倾城公主在天启的落脚处,你可要先去见她?”师兄此来,就是为见顾月卿,而她此来,明面上是为叶家生意。
“再过两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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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