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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瑶被她的贴身侍女搀扶着离去,那临行前幽怨不甘的眼神我净收眼底。我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孑然一身,没什么好失去的,对于女儿家的报复,又有何惧?
我收回了视线,转而微仰起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令狐容忌苍白的脸。才几日不见,他消减了不少。眼窝深陷,脸颊瘦削,薄唇了无血色,一副病娇美人的光景。
“令狐容忌,我今夜要是没来,你是不是就准备娶素瑶了?”
令狐容忌沉吟片刻,不甚困惑,“本殿从未说过要娶她。”
听他矢口否认,我有一点生气。拽着他走到门口,指着悬挂着大红灯笼的门楣,“那这是什么?”
“父皇不日将迎娶楼兰公主,为迎公主,这宫中自然是要作一番装饰。”
啊?那个黑衣人又骗了我!我连连拿出袖口的喜帖,翻开一看,令狐容忌和素瑶的名字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天朝皇帝和楼兰公主香雪怜的名字。
黑衣人千方百计地将我诱骗至此,恐怕是想借我制衡令狐容忌。
“令狐容忌,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高人?或者说得罪过什么鬼魅精怪?”
令狐容忌屏退了殿中的侍女,缓缓蹲下身,看着我没有穿鞋被刮出道道血痕的脚,“日后要是不好好穿鞋,我就将这双足砍了。”
我低头看了看我被污泥染得脏兮兮的脚,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种小事不要在意。”
令狐容忌沉了脸,将我打横抱起,朝他的寝宫走去,“于我而言,与你有关的一切,均是头等大事。”
我耳根微红,许是靠他太近,有些不自在,“你先说说,你到底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不好招惹的人?”
“这世上,还有本殿不好招惹的人?”令狐容忌不以为意道,“不过,倒真有一鬼魅,总想与本殿一争高下。”
令狐容忌难道也知那个黑衣人的存在?
“那日两人确不是我杀,均是黑衣人陷害于我。也是他给我的喜帖,上面写着你和素瑶不日完婚,可来到你的宫中,上面的字却变了。”我难免有些忧心,“他千方百计地要我接近你,恐怕另有用意。”
令狐容忌邪魅一笑,“既猜不透他用意,不若将计就计。本殿倒是不讨厌他,毕竟他帮了本殿一个大忙。”
将计就计?什么意思?我正琢磨着令狐容忌话里的意思,他已然将我放置于卧榻之上。
我钳住他的肩膀,认真地问道,“你剜心头血救我时,是不是知道我能听见才那样说?你的阳寿是不是不止三年?”
他打开医药箱,将我的脚枕在他膝盖上,轻轻擦拭着我脚上的污泥,撒上了金疮药,用嘴轻轻吹着我脚上的伤口,再细致地裹上了纱布。
他抬头看我,“救你,是损耗了我十年寿命,但我从未说过我只剩三年阳寿。你脚上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先在我宫中休息几日。”
我有些懊恼,他是从未说过只剩三年阳寿啊!难怪他说黑衣人帮了他大忙,帮着他将我骗得团团转,可令狐容忌剜心救我是真,我又不得发作。
“你走,让我一人静静。”我将双腿缩回了卧榻,用被子蒙着头,自己跟自己置气。
令狐容忌并未贸然上前掀我的被子,而是朝着门外喊着,“追风,再拿一床被褥进来。”
“是!”
我掀开被子,怒目而视,“我打算收回我的话,这个亲我不提了!你赶紧走,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同处一室。”
令狐容忌不紧不慢说道,“我给过你机会离开的。方才当着素瑶的面,你不是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我又怎舍得就此放手?”
“无耻……”我又将头埋在被褥之中,到底还是道行甚浅,竟将腹黑无耻的令狐容忌当成纯良无辜的小白兔。
“殿下,床褥已送到。”
令狐容忌愉悦地应着,“就铺在卧榻边上,本殿今晚就在此处安歇了。”
追风满头黑线,这是他第一次见令狐容忌屈尊自己,还似乎很高兴。
“殿下,你确定?”
“废话。铺完赶紧出去,别扰了本殿和爱妃的兴致。”
追风连连称是,铺好被褥后一阵风蹿了出去关上了门扉。在关门之际,才舒展了眉头露出欣然一笑,这是他头一回见令狐容忌对女子如此上心,难得冷面太子也有动心的时候。
“歌儿,别跟我生气,好吗?”令狐容忌熄了灯,躺在了地上,同我说着话。
“不好。素闻你智谋过人,但从未想过,我也成了你计划中的一部分。有些东西,不能算计的!”
令狐容忌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我并未听清。
“你说什么?”
“对不起。”
我好奇地掀了被子,透过窗外微弱的月光,仔细端详着令狐容忌,此刻他双目紧闭,薄唇微张,看得出他是花了些气力,才有勇气道歉。以他孤傲的性子,让他认错确实是有点难。
“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我的提亲就作废吧。你走你的阳光道,我当我的离山大王!”
“可我更想当离山大王的压寨夫君。”令狐容忌忽的睁开眼,四目相对,他的眼底闪着亮光,而我愈发看不懂他。
“闭嘴!我要睡了!”
“歌儿,我有洁癖。”令狐容忌委屈巴巴地起身,推了推即将入睡的我。
“关我什么事!有洁癖去别的屋子睡去。”
“我认床。”令狐容忌声音细弱蚊蝇,但一直在我耳边重复着这句话。
我睁开眼,有些不满地下了地,将床让给了他,“你睡床,行了吧!”
我嘀咕着,皇家的人果真事多,八尺男儿还这么娇贵!不像我,哪哪都能睡。不到一刻,我就四仰八叉地横躺在地上的被褥上,沉沉睡去。这一觉甚是离奇,我梦见有什么温热柔软还带着一点点湿气的东西一直蹭着我的脸,从眉眼到唇畔,从额头到头发丝儿,轻轻柔柔蹭个不停,十分痒。
“绿莺,别闹。”我迷迷糊糊喊了一声,果真起了效果,脸上那种酥麻的感觉渐渐退去。
不一会儿,身上也察觉到了那异样的触感。像是一根羽毛来回地在我腰间划拉,又像是温暖的浴桶,将我周身包围,暖暖的,还透着股热气。最后,那根及其淘气的羽毛停驻在我胸口,并未往里探入,也未再有移动,轻飘飘地覆着,好像本来就不存在一般,再没引起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