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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的面色十分不悦,鸳鸯却顾不得许多,反正她今日是恼了那宣王,虽然此人对她们又救命之恩,但是参与了让小姐醉酒的游戏,她在一旁看着,可是明白的很,一开始十五皇子是打算代酒,却被他的眼神阻止了。
阿忠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如果不能完成王爷的命令,回头不知道要被王爷发配到哪里执行最令人厌烦的任务呢!
所以他还是耐着性子,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仍旧傲然地道:“姑娘此话未免太伤人,我与王爷曾出手相救,又何必去害你家小姐,再说,你家小姐有什么值得我这个王爷亲卫去害的?”
鸳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家王爷可是间接害了我家小姐醉酒,若不是他赞同十五皇子玩什么劳什子投壶,我家小姐还安好呢!”
阿忠自然知道,甚至都知道白小姐之所以两次脱手,都是他家王爷捣鬼。只是王爷心思一向难测,他也不愿意去揣度,对于影卫来说,只要执行就好,无需了解为什么!
如今王爷要自己调开唯一守在白木槿身边的鸳鸯,他也要完美地完成任务,于是劝解道:“姑娘,不是在下执意如此,但是你家小姐醉酒十分难受,如果不及时喝下醒酒汤,怕是要受不住的!”
鸳鸯再度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已经烧红的白木槿,心里也跟着了火一样难熬,仔细想了想,觉得阿忠说的也有道理,虽然那王爷参与了游戏,但也应该不至于谋害她家小姐才是,阿忠看起来木木的,但武功高强,在这里守着,应该没有人敢害小姐。
于是咬咬牙,凶巴巴地嘱咐道:“你可仔细看好了,而且你只能在门口守着,不许进去打扰小姐,也不许别人靠近,否则……”
阿忠好奇地看着鸳鸯,等待她说出什么威胁之语,却听鸳鸯梗着脖子,想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是我会烦死你,诅咒你一辈子都讨不着媳妇儿!”
说完鸳鸯就提着裙子,飞奔而去,那少女轻盈的身影,让阿忠注视了良久,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心道,这姑娘很有趣!
鸳鸯离开之后,凤九卿的身影就从拐角处出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阿忠,调侃道:“你竟然也会笑的吗?”
阿忠僵硬了嘴角的笑容,还没说话,凤九卿就闪身入了院子,然后极不守礼地从窗户窜入,并且迅速落下窗,留阿忠僵硬在原地,莫名地摸了一下嘴角,发现自己还真是笑了!
凤九卿当了入室的贼,坐到了白木槿的床边,看着她拧着秀眉,脸上嫣红一片,看起来既脆弱,又倔强。
这似乎是个永远都不肯服软的女子,她刚硬的像竹竿,似乎也不害怕折弯了自己。每一次见她,都让自己觉得那又是个全新的人,她忽然诡计多端,忽然又淡定从容,忽然又冷漠无心,忽然又无所顾忌,忽然又倔强刚强。
他就这样看着她,却逐渐陷落在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奇怪情绪里。就像今日,他明明知道她想要脱身离去,似乎又在耍什么诡计,却故意留下她,还打算让她出丑。
可是这女人偏偏那么倔强,一副成竹在胸,无所畏惧的样子,让他不禁想撕下她所有的伪装,看看这女人最真实的模样。
于是他明知她不善饮酒,还是逼着她喝醉了,六大杯酒下肚,还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酒,她如他所预料的一般醉倒。可是偏偏,她仍倔强如初,明明眼神都开始涣散,却依然在最后关头让人将她带离。
不仅如此,她还在陆菲媛这个表姐走后才肯露出她的窘迫和痛苦,他一直在外面看着,看她吐得昏天黑地,有一种类似心疼,类似后悔的情绪爬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心惊。
这个女人,似乎牵动了某些他原本不屑的情绪,让他突然开始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她,甚至移不开。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那柔嫩又温热的触感,让他有几分依恋,忍不住一再摩挲。他知道自己很反常,却不讨厌这种反常,这个女人无意间闯进他的视线,引起他的注意,然后顺理成章地占据了他的一部分心思,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他总要成亲,也许这是不错的选择!
这个想法让凤九卿忽然惊住了,半晌都无法动弹,然后又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如果她经得起折腾,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站在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那真的没什么不好的!
他停在白木槿脸上的手,却突然被打落,让他以为白木槿醒来了,没想到这女人仍旧闭着眼睛,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口中喃喃道:“走开,走开……你们都走开……迅哥儿,迅哥儿……”
他皱皱眉头,据他所知,似乎白木槿身边没有叫迅哥儿的人啊,这究竟是谁?难不成是她心里藏着的某个男子?
这样的认知让凤九卿十分不悦,忍不住捏了一下白木槿的嫩脸,但又不敢使大力把她闹醒。
然而白木槿接着的话却又让他更加不解了,她显得似乎很害怕,很惊恐,又带着深深的痛苦:“我恨你,我恨你们……做鬼……做鬼也不放过你,畜生……畜生……”
他突然有些明白,白木槿为何会露出那样冷寒又疏离的气息,她的内心深藏着恨意和痛苦,而且这段记忆应该十分黑暗,黑暗到她的内心也被黑暗所充斥。
仇恨,寂寞,痛苦,像巨大的魔网将白木槿捆缚,她挣扎,她尖叫,却无处可逃。于是化成一身利刺,像复仇的母豹子,躲在不起眼的草丛里,用冷厉而凶狠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仇人,准备随时扑出来,将那些伤害她的人撕成碎片。
她在颤抖,紧紧地抱着自己,冷汗滚滚而落,口中喃喃地念着:“好痛……好痛……”
他看到她最脆弱,最无助的一面,却完全不觉得高兴,她经历着最可怕的梦境,而那些应该不仅仅是梦境,而是她曾真实经历过的一切,想到这里,凤九卿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紧紧的,像抱着一个无助的孩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白木槿,希望借由自己的怀抱,驱散她的噩梦。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心疼这个丫头,心疼她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心疼她痛苦的呻吟,心疼她不知多么恐惧的梦。
白木槿仿佛安静了下来,却攀附着凤九卿,却哭的像个小孩,口中连连叫声唤着:“娘亲,娘亲……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别走……”
那句话像一颗巨石投进了凤九卿的心湖,引起滔天的巨浪,他似乎感同身受一般痛苦地低着她的额头。
她和他一样,都那么害怕被母亲所抛弃,却偏偏失去了最珍惜的守护。母亲……他的记忆里,那个女子,撒手人寰的时候,他甚至连哭的权力都没有。
这一刻,两颗同样受伤的灵魂,互相依偎,寻找着对方所剩无几的温暖,仿佛,痛苦两个人分,便没那么痛苦,孤寂两个人分,也就没那么孤寂。
良久之后,阿忠在外面发出了一声信号,凤九卿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白木槿,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又托着她的下巴,让她咽下去。
最后看了那昏睡的女子一眼,便悄无声息,再度窜出房间,消失地无声无息。鸳鸯回来的时候,见门依然像她离去的那样紧闭着,阿忠也十分尽职地在门口守着,才感到满意了。
先让喜鹊将醒酒汤端去给白木槿,才对阿忠道:“嗯……那个……谢谢你,刚刚我着急,说话有些难听,你别放在心上!”
阿忠知道她这算是道歉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脑袋,他尽忠职守的对象可不是鸳鸯,而是他家闯女子贵方的王爷!
所以阿忠只是含糊地摇了摇头,然后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王爷都走了,他这个看门把风地也该功成身退了!
鸳鸯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护卫也真是木讷,连句像样的客气话也不会说,看人走远了,她才摇摇头,十分可惜地想着,长得也算一表人才,武功又高,又是王爷的亲卫,身份地位上可不低,偏偏就是个木头!
鸳鸯收回自己的眼睛,撇了撇嘴,才转身进屋了,而此时白木槿竟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而且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不像刚才那样赤红一片。
鸳鸯十分惊讶地问道:“瑞嬷嬷的醒酒汤未免太神奇了吧?刚刚喂下就好了,看来我学到的东西还太少了!”
喜鹊有些讶异地端着一碗药,无辜地道:“鸳鸯姐,药还没喂呢,小姐自己醒来的!”
鸳鸯这才觉得诧异起来,明明她离开的时候,小姐难受的不行,都已经昏睡过去了,额头还直冒冷汗来着,怎么这会儿竟像是没事儿人似的?
她担心地看着白木槿,问道:“小姐,您有没又感觉哪里不舒服?头还晕不晕,还想不想吐了?”
白木槿摇摇头,心里也十分疑惑,她朦胧中似乎觉得有人抱着她,然后又给她喂了什么东西,可是醒来的时候,只见到喜鹊端着个药碗从门外进来。
也就是说,喜鹊进来之前,屋子里是没有人的。难道她做梦吗?而且她昏迷之前,也记得自己酒醉得厉害,吐得翻江倒海,睡了一会儿竟然就完全无碍了,嘴里的也没有酸苦味儿,反而甜香甜香的,像吃了花蜜一样。
砸吧了一下嘴,似乎还在回味那人喂她吃下的东西,正是这个味道提醒她,她没有做梦,一定有人给她喂东西,这东西就是使她完全清醒的缘由,而看鸳鸯和喜鹊的表情,她就知道,不是她俩,那究竟是谁呢?
她皱了皱眉,却没有告诉两个丫头,以免让她们跟着瞎操心,反正那人应该是没什么恶意才是。
白木槿这样想着也就不再去揣测,反而劝两个丫头道:“没事儿了,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嗯……好戏该开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