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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的亲戚不算多,没几天年就拜完了。等正月十五出了年,两个作坊热热闹闹的放了爆竹,正式开工了。
有郑凛在,桑叶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把作坊的大小事全部撇到他身上。距离桓儿县试只有不到一个月,本来她打算跟桓儿一道去县城,照料桓儿的饮食起居,让桓儿安心备考,结果被桓儿以弟弟还小需要娘亲照顾为由拒绝了。
桑叶很是落寞,看着身量快到脖子的儿子幽幽的说道:“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媳妇还没影儿,就已经嫌弃娘了。”
桓儿是个虚岁才十二的小少年,尚未想过娶媳妇的事,听完娘亲的话哭笑不得:“娘,我没有嫌弃您,且不说县试就在县城考,魏婆婆向来妥当,难道您还不放心吗?”
桑叶何尝不清楚这些,只是县试是桓儿科举之路上的第一场考试,比前世的中考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哪能安安心心的窝在家里带孩子,什么也不管?
但是她又不希望加重桓儿的压力,见他这么反对自己去,就只好打消陪考的念头,叮嘱道:“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晚上少看书早点睡,想吃什么就告诉魏婆婆,万万不能苛待了身子。”
想到这天气冷的不像话,考试的那几天还只能着单衣不能穿夹衣棉袄(防止有人夹带舞弊),于是翻箱倒柜的把郑凛的狐皮裘找了出来,咔嚓几剪子裁剪了一番,没有半点心疼。
狐狸皮难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货。郑凛的这件,还是他早前得来的。只是他不怎么怕冷,寻常用不上就一直搁在柜子里头,如今瞧着跟没穿过一样。
确定桓儿穿上不会碍事,桑叶才满意的点点头塞到包袱里,叮嘱道:“这件皮裘比你那件兔毛的保暖,进考场前你套在外面,不然坐在四处漏风的考棚里,会越坐越冷。
桑叶的动作太快,桓儿反应过来想要阻止时,她已经下了剪子。看着鼓鼓囊囊的包袱,他只觉得重如千斤,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娘,您放心,我定会好好考,跟您挣个头名回来。”
桑叶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骂道:“臭小子,娘是心疼你吃苦,不是非要你考个状元回来不可。你要是为了科考把身子熬坏了,娘才要狠揍你屁股,让你歇了科考的心思。”
想象着自己趴在板凳上被揍屁股的情景,桓儿难得羞红了脸,却也认真的应道:“娘,我不会的。”
他的娘亲跟书院里很多望子成龙的娘不一样,每次听那些同窗诉说被爹娘逼着上进的烦闷和无力,他就很庆幸有个会用心教导他,也尊重他的娘亲。
桑叶揉了揉他的脑袋,心里同样为养出这么个儿子而自豪。
桓儿一走,家里就空荡了许多。尤其是汤圆儿有时候忘了哥哥回书院了,没找到哥哥就会下意识的问起,然后一个人闷闷不乐。
不满一岁的元宵也习惯了这段日子有哥哥的陪伴,起初还哼唧着在家里到处找,没找到就冲抱着他的人大声的叫唤,怕是以为家里把他的哥哥藏起来了。直到好几天过去,渐渐淡忘了哥哥才不再找了。
桑叶闲得慌,就经常带着两个孩子往桑家跑,八卦给小江找媳妇的事。没想到的是,于氏的行动力十分强悍,竟然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抓到了小江的“尾巴”,顺着挖出他有喜欢的姑娘的事来。
“你是不知道这臭小子有多蠢,怕咱们知道了反对,愣是死死的捂着不说。”于氏毫不留情的吐槽亲儿子,恨不得撬开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得空了就跑去婉婉常去的地方蹲着,瞅见了脸就红的跟猴屁股一样,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就这跟他爹一样的榆木脑袋,能把人家姑娘蹲到家里来不成?
桑叶听的乐呵又好奇,问道:“小江怕你们反对,难道是那婉婉姑娘有不妥的?”
那姑娘就是李家村人,还是李七爷的隔房的侄孙女,大名就叫李婉婉。桑叶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并不知道这姑娘具体的情况。
“不妥?倒也没啥不妥,就是家里有些复杂。”于氏面带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婉婉是个好姑娘,刚出生没多久亲爹就病死了,她娘就在婆家娘家的撮合下,改嫁给娶不上媳妇的小叔,又生了二儿一女……”
嫂嫂嫁小叔这种事不常见,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娘家婆家没意见,外人也不会乱嚼舌根子。毕竟孤儿寡母日子艰难,改嫁小叔不用太担心孩子受欺负。
桑叶听完,就愈发好奇了:“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于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婉婉家里没啥根底,当年家里穷的娶不上媳妇,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不,她的两个弟弟慢慢大了,她继爹也就是她小叔怕儿子没钱娶媳妇,就指着用她换一大笔彩礼。要不是这样,婉婉这孩子也不至于耽搁到十八还没说婆家。那臭小子怕我们嫌弃李家,上李家找婉婉的麻烦,就没敢开口提。”
李老二对又是侄女又是继女的婉婉还不错,比起亲生的儿女就差了不止一截了。这人没啥本事,也不是什么坏人,却是为着自己的私心,真真耽搁了婉婉的终身大事。
最可气的是那臭小子,竟然把他们夫妻视为夜叉,怕这怕那的,没用极了。
桑叶愣了愣:“比小江还大一岁啊。”
她理解小江的顾虑。确实,单从家世上来讲,李家跟自家确实没法比。且不说自家出了个举人,门第上就大不一样了。就算没有,也能跟家境差不多的人家结亲,犯不着低就李家。
不过,这小子确实想多了。他们一直住在村里,祖上往上数三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户,压根就没有门第观念,完全不必担心这一点。恐怕这小子跟大哥大嫂一样,顾虑的是李家其他人罢。
“大一岁没啥,就是她家里的那些事儿糟心了些。”只要不是大到离谱,于氏倒是不介意儿媳妇比儿子大,更何况才大一岁:“咱家也不是出不起李家喊出来的彩礼,就怕这李家会顺着缠上来。”
桑叶点点头表示理解。她看得出自家大嫂看好那个叫李婉婉的姑娘,心里就对那姑娘生出了几分好奇,只是眼下还不是看人的时候:“大嫂,这事儿大哥知道吗?爹娘那边又是怎么个说法?”
“你大哥知道呢,他没反对,不过我看他不咋乐意。爹娘也知道,只说成与不成让我跟你大哥看着办,他们不会插手。”于氏说着,不由得问桑叶的意见:“你觉着咋样?这门亲事能做不?”
桑叶还没见到人,哪能乱给意见,便摇着头说道:“这事儿得看你们和小江,毕竟小江娶的媳妇,是要跟你们一起过日子的。”
……
夜里,孩子们都睡着了,桑叶跟郑凛闲聊,就随口提了小江和李婉婉的事,想知道他的看法。
郑凛的回答十分理智:“大哥大嫂不确定李家的态度,何不先托人探探口风?要是李家不是那等贪得无厌的,只是要的彩礼多一些,这门亲事就能做。反之,快刀斩乱麻,斩断小江对李姑娘的爱慕。”
“唉,要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大哥大嫂就不会纠结了。”桑叶叹了口气:“如果李家就是贪得无厌,小江又割舍不下,大哥大嫂顾及他的感情,恐怕最后还是会妥协。”
郑凛轻笑:“少年慕艾,可是少年人的感情来的浓烈,去的也快。你别忘了,小江虚岁才十七,大哥大嫂妥协了,对小江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桑叶认同的点点头。只是看他一副很有感触的样子,不免起了捉弄的心思,于是两指落在他的腰间的软肉上,有一股威胁的意味:“你少年时,慕过谁?”
郑凛没有说话,翻身而上,直接用行动来表示。
起初,桑叶还能抵挡一二,没过多久就败下阵来,忍不住骂道:“老、老流氓,大半夜的发什么浪呢……”
回答她的,只有床板嘎吱嘎吱的声音。
尽管夜里吃了个“大亏”,第二天桑叶还是去了一趟桑家,把“老流氓”的法子说给于氏听。
于氏是个行动派,觉得法子可行就立即让桑树准备好礼物,将这件事托给了李七爷。李七爷倒是爽快的答应了,没过多久就来桑叶告知了李家人的态度。
等桑叶再次过来的时候,就得知于氏请好了媒婆,打算挑个好日子,正式上李家提亲。
之所以这么顺利,却是李婉婉一年拖一年,眼看就要嫁不出去成为老姑娘,李老二总算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正后悔的不行呢,结果李七爷就上门了,所托的还是村里人人巴结的桑家,哪有不答应的?
估计是李七爷提点过,李老二怕事情有变,真让继女(侄女)砸在手上,竟然直接对着神龛赌咒发誓:
只道桑家一次给李家五十两银子的彩礼,够他两个儿子娶媳妇的花用,从此以后李家上下绝不要桑家一文钱,否则两个儿子一辈子打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