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再见了

萌冬萌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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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地一下——

    大礼堂里要爆炸了!

    刚刚从寒假里放学归来的学生们, 正是一腔热烈情绪无处散发, 谁知道才开个“新学期动员大会”, 居然就爆出这么劲爆的事件!

    全校面前告白啊!

    还是个漂亮妹纸向男生告白!

    一刹那间, 整个大礼堂全部轰动, 男生们起哄拍椅子, 女生们欢呼尖叫!高一年级的叫得最欢, 尤其以简瑶的高一九班最为爆炸!

    舞台上的石主任眼睛都气绿了, 抓着不出声儿的话筒就朝着简瑶扑过去。刚刚在舞台边上的几个看热闹的男生一下就扑上去了, 故意拖拉着石主任的衣服裤子,闹成一团。台下的老师们更是惊呆了,几个班主任连忙往舞台上跑。

    站在舞台正中央的小冬枣简瑶,手里坚决地握着话筒,杏仁大眼睛亮亮地望着台下;她的声音清冽, 干干脆脆:

    “陆时,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是不是我的小哥哥,我都喜欢你!陆时,你听到了吗?陆时——我喜欢你!”

    她清亮亮的声音,像飞扬的百灵一样,在整个大礼堂里婉转回荡!

    礼堂里所有的同学, 全都议论纷纷地,不停地回头寻找。

    谁是陆时?谁是被告白的那个男生?啊, 是上学期的新小男神吗?他人呢?在哪里在哪里……

    大家闹哄哄的。

    高一九班和高一八班的所有同学, 更是热烈地全部回头望过去。

    但是就在这一片混乱当中, 忽然从还在挤入大礼堂的同学当中,猛地站起来一个人。那人一下子推开挡在面前的所有同学,猛然向礼堂之外走去!

    顿时有人惊叫了:“陆时诶!”

    “真的是陆时!”

    全部同学都朝着那个方向望过去,挡在陆时面前的学生们,更是自动地分出一条道路,让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疾步离去。

    站在舞台上的简瑶,立刻就看到了陆时的背影。

    那个清澈的少年,那个像上学期一样大步流星出现的少年,现在,却大步流星地离去!

    陆时啊——

    -

    小冬枣的这个告白,简直炸裂!

    不等新学期动员大会开完,整个师大附中全都传开了。满满当当的教室里、枫林大道上,到处都是议论着这件事的同学们。有人吃惊惊叹,有人摇头不赞同,但更多的是羡慕的女生——

    “太有勇气了!帅得简直要炸裂!”

    “我也想向那个谁谁告白……”

    “也去全校大会上吗?”

    “哎呀我怕我没有这个勇气……”

    高一九班的教室里,也是闹哄哄的。

    简瑶一挽着任意和宋圆圆回到教室里,班里的男生们就快要吵翻天了!

    “咱们班副班长就是不一般,牛掰啊!”

    “那是,咱们小冬枣一出手,就能拿下实验班的顶级学霸!上了天了!”

    “小冬枣,你牛死了!”

    男生们轰地一声起哄,桌子拍到简直山响!

    小冬枣简瑶一下坐回课桌边,很不客气地挺起胸膛:“一般一般,附中第三!”

    哈哈哈哈!

    班里的人顿时轰然大笑。

    简瑶这时候才觉得有点害羞,手肘撑在课桌上,一下捂住自己的脸。

    可是突然,班里同学们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班中刚刚还热闹闹的声音,突然一下子静止下来。

    简瑶:“哎,你们怎么——”

    她抬头,想追问身边的同学,但是捂在脸上的手掌才一拿下来,立刻惊得瞪圆了自己的杏仁大眼睛!

    陆时,站在她课桌前。

    陆……陆陆陆……真的是陆时啊!

    那么高大的少年,那么帅气的男生!简直像做梦一样,他居然真的从实验班下来她们九班,而且还没有等在门外,直接走进了她的教室!

    瑶瑶简直整个人都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陆时。

    “陆……陆时,你怎么……”

    陆时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一个字都没有说,人拉出去!

    “诶诶诶……”瑶瑶惊叫,但是根本不容挣扎,就被陆时一下子拖出了教室。

    高一九班在瞬间静止之后,又瞬间炸裂!

    在两个人离去的背后,炸出惊天动地的轰叫!

    陆时和简瑶!

    简瑶和陆时!

    -

    少年拖着少女的手腕,一路拖到附中的最开阔的操场上!

    整栋教学楼全都轰动了,几乎所有同学都知道了——刚刚在大礼堂里勇敢告白的那个女生,被她喜欢的那个男生拖走了!显然那个男生要回应她的告白了!

    是立刻同意说一声“我们在一起呢”,还是不同意回一句“你不要妄想了”!!

    整个高中部的教学楼,上到高三,下到高一,从五楼到一楼,整个走廊和玻璃窗口,全都挤了满满当当的同学。

    -

    陆时把简瑶拉到操场上。

    他走路一向非常快,大步流星的步子,她有点跟不上他。

    “陆时,等一下……陆时,你慢一点……陆时……”简瑶在身后叫他。

    陆时忽然停住。

    身后的瑶瑶没刹住车,差点一头撞在他的背上。

    陆时没有说话。

    简瑶抬头望着他。看着少年纤瘦而高大的背部线条,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七上八下,却又乱七八糟的。

    她微微地伸出一个指头,悄悄地戳他……

    “陆时……陆……”

    第二个名字没有叫完,陆时一下子就转过身来了。

    少年的眉眼微垂,眼眸漆亮,微薄的嘴唇轻轻地抿成一条线,但脸上的神色,却紧紧地绷了起来!

    “简瑶,你几岁了?!”少年开口,声音清亮而拔高。

    瑶瑶怔了一下,“我……”

    他根本不想听她的回答:“你都几岁了,还做这么幼稚的事!当众表白?!你以为,喊到全校都知道了,我就会回应你,会跟你在一起吗?你的喜欢,就是这么轻易,这么挂在嘴边,这么容易说出来的吗?!如果以前,我还会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但是你今天做的这件事,让我真的觉得你太愚蠢了!”

    陆时那么清清楚楚地吐出他的愤怒,从来都面无表情的小男神,这一刻眸光里燃烧的,全是熊熊的怒火。

    简瑶愣住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时,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多话,更从来不知道,她当众表白这件事情,居然会让他这么生气……

    陆时瞪着她:“如果你当众表白,发了一个寒假的微信给我,只想听到我回应一句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我不喜欢你!”

    啊!他的话,像针尖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仿佛千万根无法看到的银针,一丝一丝,一根一根,慢慢地戳进她的心脏里。那些疼痛,不像被砍断手脚、被割破肌肤,而是一点一点地推进去,刺入肉里,然后血在从那一丝丝一点点的小针孔里,慢慢、慢慢地渗出来……

    这种疼痛,会让你觉得绵长而痛楚,仿佛如钝刀割肉,每一个字,都能让你慢慢死去……

    简瑶没说话,就这么抬头看着他。

    乌溜溜的杏仁大眼,光芒,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陆时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终于把刚刚在礼堂里的怒火,缓缓地压了下去。

    他看着面前的简瑶,声音也渐渐放平:“简瑶,我不是故意想对你发火,我希望你好好地想一想,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喜欢的人……到底是我吗?”

    “你喜欢的,到底是你记忆中救了你一次的小哥哥,还是因为我与他重合,你才喜欢我?”

    “而且,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一切吗?你知道我的性格、我的爱好,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的梦想和我的世界吗?”

    “不,你并不知道。”

    陆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开始的时候,只是把我当成你梦想中的那个人,所以你才喜欢我;后来的时候,你只是想把这件事情坚持下去,所以才喜欢我。今天在大礼堂里,你只是不想你自己的梦破碎,你才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喜欢我!”

    “简瑶,你并不喜欢我。”陆时忽然抛下一句。

    简瑶的心,却像是被这一句,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仿佛已洞察了一切的少年。

    “你喜欢的……是这一段‘去喜欢别人’的时光……这一段时光,真的很美好,不是吗?”陆时对着面前这双乌溜溜的杏仁大眼睛,“在你的青春里,你这么努力地去喜欢了一个人,去为了你的梦想付出了一切,真是美好的回忆,不是吗?”

    “只不过……那个去喜欢的对象……恰好是我而已。”陆时说到此处,竟自己也心尖泛酸。

    曾经那么疯狂地喜欢自己,追求自己,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甚至冒着被记大过的处分,在礼堂上公开告白的女孩子,竟然并不喜欢自己……这是一种多么复杂,而又心酸的领悟。

    可是,青春不就是这样的吗?

    青春,也许从来都不去妄想答案,只要我们勇敢地去做了,去追了,去经过了……

    瑶瑶低下了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拼命地从心底浮上来,是酸的、涩的、麻的、苦的……五味杂陈,乱作一团。

    眼睛,有点渐渐看不清……

    但是,却又拼命地想要坚持……

    “我……”她低头,声音哽住。

    陆时看着难过的她,俏丽的小短发从脸颊边滑落下来,几乎把她的小脸完全遮住。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抬手摸摸她的发顶,想最后,再给她一点点安慰……

    “我先走了。”她却再也没有给他留一点机会,转身,便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诺大的操场。

    春光明媚。

    却有一丝淡淡的伤感,如雨飞扬……

    -

    天色暗了。

    哄闹了一整天的师大附中校园,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简瑶一个人坐在高一九班外的台阶上。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一个人坐了多久多久,看了多少来来去去的同学……天边的夕阳,从橙光四散,到渐渐暖红,再到光芒四敛,最后于天边缓缓落去……

    她一直就静静地坐着。

    他的声音,仿佛一直一直地在她的耳边来回回荡……

    “你只是把我当成你梦中的那个人……你只是想把事情坚持下去……你只是不想自己的梦破碎……”

    “简瑶,你并不喜欢我。”

    “你喜欢的,只是这一段‘喜欢别人的’时光……”

    “在你的青春里,你努力地去喜欢了一个人,为梦想付出了一切努力,这真的很美好,不是吗?只不过……恰好那个人是我……而已……”

    简瑶抬头,微微地笑了。

    他说的多对啊!他那么聪明,早已经看穿了她的一切。

    她这么喜欢着“喜欢他的时光”,她这么不想自己和小哥哥再相遇的梦想破碎,她只想在青春里留下最美好的回忆,所以……恰好遇到了他,于是就喜欢了他……而已?

    或许在这个十六岁的年纪,他们还并不知道,到底什么是未来,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永远,又什么是……爱?

    就只是单纯的喜欢看到他,喜欢和他说话,喜欢和他在一起……喜欢着这段青春里的“喜欢”……

    谢谢你,陆时。

    谢谢你,在这个最美好的时光里,让我,遇到了你。

    简瑶低头,忍了很久很久的大颗大颗的眼泪,淌进了手心里。

    -

    几天后的夜晚,春夜的星空,又悄然升了起来。

    上完培训课的陆时,独自回家。

    他刚刚走上街对面的公交站台时,忽然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

    陆时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跃动的,又是“简瑶”。

    他微微地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滑开了接听。

    听筒里,一下子并没有声音。只有低沉而沙沙的电流声,从听筒里微微滑过。

    陆时握着手机,便也静静地听着。

    在那些长长短短的沙沙声中,仿佛听到了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眼泪……

    “陆时。”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暗哑,应该刚刚哭过。

    “嗯。”他低低地,回她。

    仿佛经过了那一个下午的争执,他和她的关系,反而亲近了一些。

    “陆时,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和我相遇。”瑶瑶慢慢地说。

    “嗯。”他又低低地回她。

    “所以……从今天开始……”她的声线,慢慢提上去,“我不再喜欢你了!”

    陆时赫然抬头。

    居然真的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下,看到那个短发俏丽,却永远笑容甜甜的小姑娘!

    俏生生的小冬枣,一手握着自己的手机,一手高高地向他扬起;公交站上,亮起的闪闪灯牌,照耀着她明媚而灿烂的脸庞!

    “我——不再喜欢你了!陆时!我不再喜欢你了!再见!陆时,再见!”

    她那么高高飞扬地喊着,举起的那只小手,也用力地向他挥动再挥动!

    街中心的车流,拉着长长的车灯,像是流动的流星般从他们的中间闪过……

    仿佛就像他与她之间,从未开始便已结束的小小爱情……流星滑落……

    陆时的心,像被什么握住了。

    不是疼痛,却是闷闷的,酸酸的。好像就要与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道别,并且从此,永远错过……

    陆时远远地望着瑶瑶。

    她那张俏生生的小脸蛋上,又绽放出熠熠生辉的光芒。她的笑容那么漂亮,她的酒窝那么可爱……

    忽然,一辆大大的货车呼啸而来,一刹那就隔开了站在马路两边的两人。

    陆时再也看不见简瑶。

    简瑶也再也看不见陆时。

    “再见,陆时。”

    “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