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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
“堂主,你说主子没发现什么吧?”小个子的黑衣男人四下张望了一番,压低了嗓音道。
这小个子男人面前站着一位一身白色装束的男子,迎风而立,夜色中远远地瞧去他的身形倒有几分与白朔景相似。
“暂时没有,不过从瑞州那边来的消息的确是少了,应该是有所察觉。”定眼一看,这位白衣男子居然就是白朔景身边的那位随从——拾雪。
他望着不远处的营帐,一行人都在那休息,白朔景自然也在其中。
“堂主,今日我得到瑞州那边分部的消息,阮姑娘并没有去白府别庄。”
拾雪挑了挑眉,在这夜色里不知为何他的样貌颇有几分阴柔之色。“没想到,她倒是沉得住气。”
“那接下来苏姑娘……该怎么安排?堂主。”
“既然她不去别庄,那就请苏姑娘自己送上门去,呵呵……”
小个子男人眼神一闪,语气有些退缩的说道:“堂主,这……这事……若是主子怪罪下来……”
拾雪睨了一眼身侧的下属,冷哼一声,“若是怪罪,上面也有我顶着,你办好我交待的事就成。”
“属下明白,堂主,请放心。”黑暗中他向拾雪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不敢再多言的退回到他身后的阴影里。
拾雪的一双鹰眸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泛着光亮的那几个帐篷,面无表情的对他说道:“你先走,等你走后,我过会再回营地。”
“是,堂主。”夜色下的林子静地出奇,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响,小个子男人动作敏捷的就消失在林子的黑暗中。
那人走后不一会儿,拾雪转了身子面向左侧的一颗高木,他也不说话就那么杵着一动不动。
这一刻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听不到一丝鸟兽的叫声,本该有微风潜入叶的响动都滞了,甚至连拾雪的呼吸声也停了,就连一根头发丝落地都能被清晰分辨。
异常的寂静里他的目光越来越凌冽,像一把剑,身侧握紧的拳头已经泛起青筋,随时准备着下一秒就出手。
就在这时,拾雪身子猛然一顿,嗖的一下,就一个腾起飞身过去……
“嘿嘿嘿……”
他的手还没挨着对方的衣领,就先因这熟悉的笑声收回了另一只手里蓄势待发的掌风,他拧着眉道:“怎么是你?”
“嘿嘿……你以为是谁呢?”六狐一脸讪笑,看着拾雪在离自己几步之远处时急忙敛起杀意,比起拾雪此刻的吃惊,他的倒是没有一点意外之意。
他主动上前一步,对着拾雪继续道:“拾雪你小子别这么看着我,搞得心里发毛!”六狐笑地颇为轻松,一脸热络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像啥事也没有一如往常。
他移了步子像是不经意间的绕到拾雪前头,双手被于身后,看向拾雪之前凝视的地方,嘴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浅的弧线。
拾雪站在原地一直都沉默不语,也不搭腔,任由六狐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的念叨,“我呀,看灵山的地气不错,就想寻着山支四下走走,没想到这么巧啊,在这还能碰上你!”
“六狐大人,灵山上常有走兽活动,晚上还是不要走太远。”
“哎呀,拾雪你今天不仅穿的像那白小子,怎么说话的口气也和他一样了?没劲,真没劲,我还是回去喽!听你的,免得冷不防让哪只野兽给叼了去~嘿嘿嘿……”
“大人又说笑了。”黑暗中也瞧不清拾雪的表情,光听语气倒是与平时无异。
以至于六狐贴着他耳边低声道:“拾雪小子,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又替你白主子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咯?”
“……拾雪不便透露,大人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喜欢和我打哑谜,不说便罢了吧。”他也不好继续自讨没趣儿了,转身就准备走。
“大人,可有‘半句真言’要告诉我?”拾雪长臂一展拦下了他的去路,他一直不打断六狐的话,就是在等他那半句真言,但偏偏他一个真字都没有吐出来。
拾雪那拦人的架势大有六狐不说就不会放他回去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想要,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但说了你想不明白,又有何用?”一番好言相劝无果,见挡住自己胸前的手臂依旧没有收回的意思,六狐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挺身上前双目直视着他的双眸,然后一字一字的吐出“好自为之,切莫执念”这八个字。
“就这么简单?”拾雪微楞,听闻不以为然的扬了一扬眉毛,似乎对六狐的真言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这次居然换成六狐没有搭理他,甚至没有多瞧他一眼。推开了他阻拦自己去路的手臂,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看着六狐走远的背影,他在心中想道:“若这是真的‘半句真言’,今日六狐回去也不会再与任何人交谈。就算他听到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在今夜知道……看来原定的计划,要提前了……不管六狐听到了多少,是真没听到还是假的,一切都得看明天事态如何。”
想到自己筹划了这么久的事情就要拉开帷幕了,他不由地笑了起来。
夜色下,林间的风中裹挟着一丝阴冷,过颈之时,让人不寒而栗。
此刻,白朔景还在营帐里翻看这段时间瑞州送来的消息,几张小纸条在他掌心翻卷的次数过多都起边了。
他越看越莫名的心气不顺,索性全往衣袖里一塞,不去继续看了。
“来人。”他对着帐外喊了声。
“主子,您吩咐。”一名候在帐门外的暗卫说道。
“得令下去,通知各营帐准备明日一早上山,山脚营地只留几人看守即可。还有,去叫拾雪来见我。”
“是,主子。”那暗卫应完了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主子,堂主方才出去了,一时好没回来。”
白朔景点了点头,“知道了,那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下去吧。”
“遵命,主子。”
营帐内点着几个火把,白朔景就坐在对着账门的位置,他的身下是一张完整的白虎皮,面前摆着一张水沉木矮桌。正座的左侧是一张铺着白色羊毛毡的软榻,而右侧有一副紫竹制的剑架,虽然有剑套加持,但那柄长剑依然渗出丝丝寒光,冷过那常年冰封的山巅之雪。长剑稳稳落在紫竹架其上,却没有一点格格不入,明明是一具杀器,竟带着一股浑厚古朴的气息,让人心中望而生畏,如同无形之中迎面袭来的杀意。
白朔景从白虎皮椅上起身,走到那柄长剑前,看着剑鞘上镶着的那一小块白玉,又拿出了一直藏在怀里的那枚白玉珠,双指摩挲着玉面,脑海里蓦然出现了那个女子闪亮如星子的眼眸和灿若山花烂漫的笑颜。这时的白朔景眼里有着一份藏不住的温柔,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想起那个女子的时候自己的嘴角早已不自觉地上扬挂起笑意。
“大人。”账外一名暗卫恭敬的唤到。
“白小子,我要进来了——”传进来的是六狐的声音。
这一声将白朔景从原本沉浸的美好的记忆里打断,他收了玉珠,冷着张脸,转身离开剑架对着厚重的帐门说:“我不让你进,你还不得进,何必多此一问。”
没等白朔景的话说完,六狐早就掀了帐门进去了,一边往那羊毛毡软塌走去,一边还不忘四下张望,“我这不是怕……打扰你的好事嘛?”
“这么晚到我这来,有什么事?”
六狐脱了靴子,就要把一双脚往那白色羊毛毡上搁,看了眼一旁放着的炭盆,发现竟然没点火,则顾自的冲着帐子外喊了句:“来个人咧,帮我把这炭盆点了。这大冷天的夜里居然不点炭火,是想冻死我不成啊?”
门口听见里面动静的暗卫应了声,这正想掀开帐门,却又不知该不该掀,因为自家主子没发话啊,六狐虽说也是一位大人,但这营帐可是主子入寝的地方。
见白朔景不发话,一时间,这名暗卫便只能僵在那扇帐门边,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喂,说你呢!怎么一点都不机灵,愣着那干嘛,白小子,快让他给我进来,把这炭火盆支起来,我这把老骨头,快冻死了……”六狐像是看出这名暗卫的为难。
白朔景在看到他脱靴子时,脸上那点客气就已经快要垮了,这听到他要在自己那条毛毡上取暖,整张俊脸都崩地抽了一抽,臭了的不行。若不是因为刚才从那柄长剑边走开,此刻六狐就得有幸成为一睹他家祖传“寒珏”的人,这还有个前提,就是“看完还能活着的”,因为但凡见过看“寒珏”出鞘的人,都去阎王那画圈圈了。
六狐见白朔景完全没搭理自己的意思,这又提着嗓子对他说道:“白小子?!你这是神游的毛病又犯啦?快给我支盆火,我得好好暖暖,不然我要告诉你的那事儿啊,再这么冻下去,我怕就得忘喽。”
白朔景沉了沉气,冷冷地扫了一眼六狐,“……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