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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书呆子
方妍看着抱着她不停摇晃的妹妹，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她高中的时候一心就想脱离农村，进入大城市里，当一个城里人，对家里一直是不管不问。
活了五十几年，她才明白了亲人对她的好，愧疚没能记得别人的好。
想想她前世，确实不懂事，心里只想着上学，然后离开农村，根本不管其他事。
但是对于母亲，小时候要上学，母亲可没给过她一次好脸，要不是父亲的坚持，她这辈子也就是个农村妇女了。
前世的她没钱上学，也没想过自己去想办法挣钱，就指望着阿爸去借，靠苦力去挣。
那时候她还记恨不借钱给她家的人。
后来她才想明白，这个时候的农村哪家不是一群孩子，谁又比谁的日子过得好，人家借给你，自己就得饿着，不借只是本分而已，怨不着人家。
那时候基本吃得都是玉米，窝头，小麦都吃得少，清汤寡水的大米粥好久都吃不上一顿。逢年过节才有白面吃，饺子要一年才能有一顿。
即使是这样的日子，还是有人借钱给她家。
上辈子的恩要还，得记着人家的好，当然，她也是有仇必报。
“钱拿回家，不要给阿爸和大哥，就咱们自己给收着，就他俩那性子，被娘知道了，肯定留不住了。”方妍看着迫不及待想要吃肉的方梅，“走吧，看你馋的，去把白面和猪肉给换了去。”
“我听二姐的，咱自个儿收好了，娘问起来保管不告诉她。”方梅向来听她的话，况且自己家里人还能不知根底，整个方家村她们这个娘都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
一路就到了供销社附近，方妍吩咐老三把肉票全换了，家里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荤腥了，自己就去了道边买棉花糖，家里还有个小的呢。
买好了棉花糖，方妍在供销社把早上赚得粮票换成了白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窝头苞米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不省这钱。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时候的钱值钱，物价也便宜，在城里的工人一个月也就二三十块钱的工资，比后世挤破脑袋的公务员还吃香。
方妍手里拎着米袋子和棉花糖，已经到晌午了，太阳毒得不像话，方妍看着前面坐在牛车上的人艳羡不已，这鬼天气走路时真要命。
方妍叹了口气，现在无比想念自己的奔驰，都不用她动手开车。
方梅也是越走越慢，腿都迈不开了，两人正要在树下歇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几声呼喊。
“书呆子，方妍。”
方妍扭回头一看，松了一口气，可算不用走了，村里的王允泽正赶着驴车正朝这边走来。
待走进了些一看，车上都快坐满当了，都是村里的小媳妇，老娘们。
也不客气，把面袋子和肉往车上一放，就和方梅坐了上去。
“王允泽，楞啥呢，赶紧走啊。”方妍赶紧催促着王允泽赶车。
方妍和王允泽一般大，两人一起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是同桌，方妍脑子里只记得学习，谁也不搭理，王允泽就一直管她叫书呆子，王允泽一直逗她说话，两人才熟落起来，是方妍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也断了联系。
“这可不就走了，你倒是没窝在家里念书，怎么的去县城了？”王允泽便赶车边回头说道。
又开始贫了，老样子。
“考试都结束了，不得给家里帮帮忙啊。”
对面的秋禾婶看着方梅脚边的三斤肉眼睛都放光，“妮子啊，俺看这些东西可得一两块钱吧，这是在哪儿撞着财神爷了？”
“婶子，昨儿个上山采了些菌子，今天拿到城里换了些闲钱。”本来趁夜色出发，除了早点占个摊位，就是想躲开其他人，低调着做生意。
谁成想到了县城后，不大会儿功夫，早集上就都是摊贩，聪明人还是很多的。
毕竟过去了三十年，方妍的记忆还是有些差错，上学的时候确实也就是别人说的书呆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满脑子都是吃公家饭，哪里会关注做生意这档子事，真正她做生意已经是九零年代，那会儿受了点刺激想要用工作麻痹自己。
索性现在也说开了，没啥藏着掖着的，做生意也不能总靠一个人“婶子，你们要是有功夫就也上山去采些菌子下来，五分钱一斤我全收。”
“妍妍，可不能骗婶子啊，你要真收，我回去就上山采去。”抢着问话的是大山娘。
“没骗咱吧，妮子？”秋禾婶和光发媳妇也都急忙问道。
“哪能骗婶子呢，不过要是收那么多，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钱，要等下集回来才能给你们结账。”方妍想着自己也就一块的家底，不够折腾的，“要不咱就一起进县城里卖去，也费不了多少事儿。”
“你这孩子上了学，怎么这客气了，家里还那么多活儿，哪有那时间去县城，还好几十里地呢。”农村婆娘去了县城就是两眼一抹黑，没人敢担风险去县城。
再说几十里地，这去一趟，一整天都得磨在上面，家里活谁去干？
现在有现成的，为什么要去冒那投机倒把的风险？
几个老娘们儿心里都念叨着，方国栋供养这个学生可没少赊账欠钱，多欠少欠都是欠，都是老实人家，除了王慧兰以外，整个方家的人都还是信得过的。
一回家，最高兴的就是小弟了，拿着棉花糖就不松手，不是逢年过节能吃着糖，可给高兴坏了。
“三姐，你也吃，你和二姐跑了一天。”
“志儿，姐姐就咬一口就好了。”方梅小小的咬了一口，就让小弟拿着吃了，自己就去了灶台忙活。
方妍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妹妹，十六岁的姑娘会不喜欢吃糖吗？除了小弟就是她最小，什么都不说却就是她最懂事些。
方妍把进到自己的屋子把钱藏了起来，被老娘知道了，肯定就要了去。
老大方平虽然性子随老爹软弱了些，但是也不傻，看见两个妹妹回来又是买面又是添肉，就知道两人肯定挣钱了，但是又怕两人花钱太大手，这时候过来方妍屋子的门口。
“妍妍儿，挣钱了也少买点儿解解馋就行了，多贵啊。”
“大哥，没事儿，我有办法咱能天天吃肉，小弟的学费也不用发愁了。”方妍认真说道。
“嘿，哥吃这一顿都满足了，哪敢想天天吃肉啊。”方平憨厚笑道。
“我说真的，大哥，我要收野菌子，天天进县城卖去，还得你帮忙……”方妍拉着方平进屋坐下说，被老娘听见了，少不得一顿搅和。
白花花的米饭一碗碗扣得很高，加上一盆子的红烧肉，一家人狼吞虎咽，王慧兰今天都没再碎嘴，光顾着吃肉了。
老三方梅做饭的时候，还想着留下一些肉，在方妍的坚持下才全部给做完。
方妍看着小弟和老三下筷如飞，舌头都快咬掉了，心酸得不行，把自己碗里的几块儿肉分给了弟弟妹妹，这俩肯定是不够吃，吃完了又得眼巴巴地看着别人。
吃完饭，方妍刚要上床歇息的时候，秋禾婶子，大山娘，光发媳妇儿几个人前前后后就进了门。
“妍妍啊，刚下过雨山上菌子太多了，一会儿就巴拉了这么些，你都收了吗？”秋禾婶子的竹篓子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起码得有二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