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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管老太大儿子居然一脸懵逼茫然。愣了愣,下意识的转头朝阴阳先生所在的方向看去,再转回头来和我们面面相觑,随即皱眉,然后又眨眨眼,将懵逼状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管老太大儿子好半晌才道,“我们几兄妹常年在外,对周围其实不怎么熟悉,不止是阴阳先生,连道士都是别人帮忙请的,要不你们先等等,我去找人问问看?”
“这样啊……”纪君翼看了我一眼,随即对管老太大儿子笑了笑,“不用了谢谢,我就是随口一问。”
“管大叔,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回去忙你的吧。”我倒是想让管老太大儿子去找人问一问呢,不过人家人多事多也不好麻烦,便顺着纪君翼的意思挥手道别。
“那行,你们慢走啊。”管老太大儿子嘴上溜光假客套,“哎,这人多事多招呼不周的你们就原谅着啊,让你们吃了午饭再走呢你们又着急,得嘞,沁儿,后天叫上你妈一起回来吃饭哈!”
“好的管大叔,到时看情况,有时间我们一定来。”我点点头,说完就和纪君翼一起离开了。
等走出一段距离,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管家望了一眼。
“这阴阳先生有问题。”
我刚转回头来,就听到纪君翼来了这么一句,不禁一愣。
“跟人一种,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纪君翼看我一眼,“你也有这种感觉对吧?”
“乍然一看觉得面善,但仔细想想,却毫无印象。”我现在回想当时的感觉,仍旧有种强烈的怪异感,尤其那双矍铄慑人的眼睛印象最深刻。
那双眼睛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就激灵的猛摇了摇头。
“怎么了?”纪君翼问道。
“那阴阳先生,有一双比红裙子女人更可怕的眼睛。”说来也奇怪,跟那红裙子女人打交道这么久,我们除了知道对方是养鬼人,其它底细居然一无所知,不过能甩掉就皆大欢喜了,的确没有知道的必要。
纪君翼不置可否,只是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哎,本来是想跟两位表叔家打听打听当年的事的,结果倒霉赶上那么场混乱,连他们人都没见到。”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就顾着纠结阴阳先生的事情,居然把正事儿给忘了,“我们就这么离开,不是白来一趟了吗?可是现在回去的话,又不大好。”
纪君翼看着我正要说话,我们身后就响起了急促的跑步声。还以为是有人急着过去,我们忙侧身让开,才发现跑来的是成表叔家的小表婶。
“小表婶?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看到来人着实惊讶了一把,说起来,自从她在李艳十几岁的时候跟成表叔离了婚,就差不多有十年没见过了。
“啊,回来有个把星期了。”说着话,小表婶人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听艳儿说你们是特地来随礼的,怎么连中午饭都不吃就走啊?这管家人也太不会做人了!”
“没有没有,是我们自己坚持要走的……”
“不吃饭那你们打算咋整?饿着肚子回去不成?”我话没说完,就被小表婶嗔怪的瞪了一眼,“行嘞,这种死人饭吃不惯也正常,走吧,跟我回家,我跟你们做饭去。”说完,人就率先走在了前面,“听艳儿说,你是跟男朋友一起来的?就是这位……叫纪君翼是吧,等下你成表叔忙完就回去,到时候陪小纪好好喝一杯。”
我听着这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小表婶,你这是跟成表叔复婚了?”就说嘛,小表婶不是本村人,从外地回来看女儿没什么,上管家帮忙就很奇怪了。
我果然没猜错,小表婶被我这么一问顿时就尴尬的红了脸。
“嗯,我们前天去民政局复婚的,本来和你表叔商量着请亲戚回来吃个饭告知一下的,谁知道赶上管老太去世,这事儿就搁浅了。”小表婶顿了顿,忽然低下语气,“你爸的事情我听你成表叔说了,哎……你大柱表叔和大表婶因为这事儿,心里一直自责的很,都觉得是他们间接害了你爸,而且连葬礼都没赶得上,他们俩,提起你爸就哭。”
这话题太伤感,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下来。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回到成表叔家,我就跟着小表婶一起去了厨房,帮忙烧火做饭。而纪君翼,本来是让他看电视坐等的,结果也跟着晃进了厨房,他倒是没有帮忙,不过却是在一边含笑看着,时不时的和小表婶说两句,那自来熟的劲儿,倒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菜刚上桌,成表叔和李艳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成表叔。”我正好端着最后一道菜跟在小表婶后头从厨房出来,见了忙打招呼。
成表叔点点头,视线却是越过我,直接看向身后跟出来的纪君翼。
“成表叔你好,我是纪君翼,沁儿的男朋友,你叫我小纪就可以了。”不等我介绍,纪君翼就越过我们,快步走到成表叔面前,大大方方的伸出手。
乡下人其实不懂这些礼仪,看到纪君翼伸出的手有些局促,随即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这才握了上去,“好好好,既然都跟着沁儿叫表叔了,就别客气哈,都是自家人,随便一点啊。”
我有注意到,李艳从进门起,那眼睛就是绕着纪君翼转的,大家有说有笑,她就闷闷不乐的撅着嘴不吭声。上桌的时候见我和纪君翼坐在一起,她更是泄愤似的拿筷子狠狠在空碗里戳了戳,这才起身去厨房盛饭。
成表叔和小表婶有说有笑,客气的招呼我们吃菜,都没注意到李艳的异常。我和纪君翼虽然看在眼里,却只是默默的对视一眼。
“你们大柱表叔和大表婶本来也是要回来的,不过咱们都走了不大好,所以就留下来了,等会儿吃完饭他们就回来。”饭正吃着,成表叔对我们道,“对了,你们今天回来,是有啥事吗?”
既然话题都到这了,我便放下了筷子,“成表叔,三叔公去世时请的那个阴阳先生你还记得不?”
成表叔被我问的一愣,不过还是道,“阴阳先生……没什么印象,就记得年纪挺大了,是村里的王瞎子也帮忙找的,说是看风水很有一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王瞎子,是凹口上那家吗?”我没回答成表叔,只是追问道。
“对,就是那家。”成表叔道,“这王瞎子以前也是干这行差不多的,帮人测八字看风水,迁祖坟啥都干,在咱们村也算的上有些名望,周边村子有事都爱找他,后来有次帮人迁祖坟被鞭炮溅飞的石子打瞎了只眼睛,这才收手不干的,不过村里要是有白事需要阴阳先生,都会找他的门路。”
成表叔的话听得我心里咯噔一声,“我听我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奶奶还找人给我算过命,不会就是找的这王瞎子吧?”
“你奶奶跟你算过命?”成表叔和小表婶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诧异,“这事儿我们倒是不知道,不过要是在村里找人算的,那多半是了,我们这十里八乡的,也就一个王瞎子是干这行的。”
“沁儿,你突然问这个干嘛呢?”成表叔话音刚落,小表婶就纳闷儿的问。
我摇了摇头,“就是随口问问,听我妈说了有点好奇。”
心里却在琢磨着要不要吃完饭去凹口王家找王瞎子的事,不过管家办丧事,整个村子大部分的人都在那边,估计这王瞎子也是。哎……我们今天回来得真不是时候!不过好歹是有目标了,不算白跑一趟,今天不行,还能改天,有的是机会。
中饭吃完大概半个多小时,大柱表叔和大表婶他们才回来。正如小表婶说的,他们夫妻对我妈的意外很内疚,见到我开始就一直拉着我的手道歉自责个不停,两口子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惹得大家都心里难受跟着想哭,最后大家抹泪互相安慰了半天,这茬才算是揭过去了。
两位表叔家还得去管家帮忙,我们就没有多留,陪着坐了坐就告辞离开了。从成表叔家出来,我忽然想起火车上做的那个梦,心里怎么都不踏实,便提议去奶奶的坟地看看,纪君翼没有异议就同意了。
奶奶是在医院病逝的,和我爸不一样,是在老家下葬的,骨灰就埋在后山竹林的祖坟里。奶奶临终执念就是落叶归根,所以奶奶病逝后都没及时走火化的程序,是把遗体给运回老家,停尸,入棺,开铃,火化,道场,下葬,一切都是按照农村那套习俗来的。
时隔多年,我还隐约记得当时的情景,至今回想起来,心里依旧颇是感慨。
后山竹林还是老样子,不过和早些年比起来还是有些变化的,最明显的,就是这满地的枯枝烂叶,杂草丛生,这一脚下去,能把鞋面都给掩了。
“时间真是把杀猪刀,不止人在变,物也在变。”这竹林满地的枯枝烂叶,每一脚都走得人心里发紧瘆得慌,想到曾经的光景,我就忍不住回忆了起来,“记得小时候家家户户穷,都爱到竹林收竹叶烧火做饭,所以地面干净连杂草都很少,可以说是那时候孩子们的乐园,哪怕明知道是坟地,都爱往这里钻,反观现在家家户户烧不完的柴火,有的人家甚至已经装上了天然气,竹叶没人收,就全都烂在地里,脏乱潮气都不说,就怕一脚下去踩到蛇。”
说话间,总算是到了奶奶的坟前。奶奶的坟是紧挨在一座夫妻双人合葬的祖坟旁边,所以看起来显得有些小,也正因为这样,我们还没走近,就一眼看到了坟头位置被豁开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