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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殿中,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宫女太监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座上的荀箴看了看坐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喝茶的齐恒和他旁边脸色铁青的齐商,再转过视线看了看跪在大殿中间瑟瑟发抖,整个人几乎要钻进地里的宋煜,心中愈发烦躁。
终于荀箴微微敛眉,对齐恒开口道:“今日让恒弟看笑话了,不若朕派人带二位到处走走,朕处理完这些琐事再亲自作陪。”
这明显的送客之意,齐恒不会听不出,但仍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笑道:“无妨,荀兄要处理些家事朕自然不会干预。只不过方才那位姑娘,乃是阿商的旧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自然也想旁听一二,才能放心。”说着,还似模似样的冲荀箴拱了拱手。
话音落,荀箴心头一惊。
这叶无欢不是一介庶人吗,怎的会与大梁的世子成为旧识?但看方才那齐世子不顾一切的去救那叶无欢的架势,倒不像是假的。
没来由的,荀箴觉得叶无欢此女怕是没他们想的那样简单。
而旁边的齐商却是不为所动,没有半分被拆穿的惊诧。因为他知道,皇上知道弦歌的真实身份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他敢肯定的是,在他和弦歌彻夜长谈之前他便知道了。
至于是如何知道的,他却无从得知。
在这深宫内院出了这档子脏事,犯事的还是本朝重臣之子,好死不死被大梁皇帝和世子撞见便罢了,怎的那宋煜调戏的竟还是大梁世子的故人,荀箴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宋煜,正欲开口,便听内侍通报说宋尚书宋敬求见。
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将大致经过与宋敬说了一遍,他自知自己儿子此番是闯了祸无可辩驳,所以一进殿便跪地深深的伏拜在地上,老泪纵横:“犬子闯下滔天大祸罪无可恕,都怪他娘去得早,老臣可怜他自小便没了母亲便格外纵容,如今才让他养成这般顽劣的性子,是老臣教子无方,求皇上责罚。”
“顽劣?宋敬,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现在竟然敢在皇宫内院欲行不轨之事,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了,宋煜,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荀箴一掌拍在旁边上好的楠木桌上,由于力道太大,茶杯应声落地,碎成几瓣。
宋敬吓得慌忙磕头:“老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求皇上开恩!”宋煜也自知活罪难逃,干脆心一横,颤抖着声音道,“求皇上明察,此事乃是太后示意,否则即便借草民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叶姑娘……求皇上明鉴。”
“放肆,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来人呐,把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东西给朕拖下去!”荀箴怒道,随即有禁卫军上前将宋煜押着拖出了大殿。
“皇上,草民句句属实求皇上明察!此事的的确确是太后指使的啊皇上……”宋煜的哀嚎声越来越远,荀箴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自己儿子被拖了下去,宋敬老泪横流,慌忙要求情,但却被荀箴打断:“爱卿不必多言,此事朕自有追究。”说罢,拂袖而去。
齐恒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君臣二人唱对台戏,见荀箴离开,也有些意兴阑珊的打了个呵欠起身离开。没走两步,回头却见齐商盯着内殿发呆,便笑道:“阿商,看戏也看够了,莫不是还想留下来用膳?”
齐商垂了眼眸,慢条斯理的跟了上去。
走出华音殿很久,齐商一直没说话。
“阿商可有什么话想与朕说的?”齐恒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的盯着齐商。
“想说的,皇上不都知道?”齐商挑眉,坦诚的与齐恒对视。
“你倒是聪明了很多。”
“不及皇上。”
“怎么,还在与朕置气?”
“不敢。”齐商抱胸靠在廊柱上,一副痞子样。
“虽然你未曾入仕,但想必朝廷局势也是一清二楚的,你可知,朕为何要着急让你与穆子归成亲?”
“皇上深谋远虑,怎能是我一介草民能忖度的?您太抬举我了。”齐商随手将旁边的一朵紫薇摘下来,随意的把玩着,随后很恶趣味的一片片数起花瓣来。
齐商的态度早便在齐恒的预料之中,倒也并不与他计较,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淡淡的开口道:“如今朝中政局不稳,朕新登大位,各方势力都在虎视眈眈,唯独皇叔处处保朕,这些朕如何不知。这些年来,皇叔为了齐家的江山鞠躬尽瘁,朕看在眼里。可现在朝廷多方势力相互制衡,唯独皇叔独善其身,要知道为朝为官之道并不是作壁上观便能全身而退的,这些日子朕的案头上上书参皇叔的折子看都看不过来,即便朕一心维护又有何用?朕只怕到时候群臣联手逼朕拿主意,到时候你说朕该怎么办?朕这么说,你不会不懂。”
齐商手上扯花瓣的动作微滞,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您是皇上,他们又敢把你怎么样?”
“高处不胜寒,这其中的苦衷不足为外人道。”
“那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我与那穆子归成亲?难道他们不怕恭亲王府与穆家联手?”说到这里,齐商突然愣了一下,那早已残缺不全的紫薇花在他手中被一下子捏得稀烂。
“现在明白了?你娶了穆子归,对各方势力都将会是极大的打击,而他们因为忌惮穆家,所以也不会再敢动恭亲王府。”
齐商咬牙:“那你就不怕穆家更加肆无忌惮?”
“对于皇叔对于你,朕还是有信心的。”齐恒笑道,那样傲睨一切的笑容,让齐商有片刻的怔忪。
其实这些道理齐商又怎会不知,若是放在以前,他说不定还可以平心静气的接受了,可如今……
有那么一刻,齐商竟有些痛恨自己这个恭亲王府世子的身份。
见齐商眉头紧蹙,齐恒眼眸微垂,说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想必你清楚的很。再者,你以为便是你不用娶了穆子归,你便能和她在一起了?”
话音落,齐商却是怒了,将手心里早已捏得面目全非的残蕊狠狠摔在地上,道:“不管顾羡之多么罪大恶极,可她总归是无辜的,而且当年若非因为你,她不会落到这番田地!”
“放肆!”齐恒浅褐色的眸中似乎涌动着暗流,向来不喜形于色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破绽。
齐商自知失言,脸色也不大好,想说什么,可是却怎样都说不出口,最后干脆扭头就走。
齐恒就这么看着齐商拂袖而去,漂亮的眼眸渐渐失去焦点,薄唇紧抿,直到掌心传来一丝疼痛,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痕迹,还冒着细碎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