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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要放弃以为那人走了时,外面的人又从洞口递了一只热腾腾的馒头,她大喜过望,慌忙抢过来就这么躺在地上胡乱的塞进嘴里,由于吃的太急,被噎着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动静太大,洞口竟又塞进来一只水囊,她摸着,竟是有些温热。她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的拧开,当温热的水沿着食道流进胃里,她竟在那一瞬间泪流满面。
被那个疯子灌进小黑屋一年多,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温水是这样甘甜。
再后来,那人时不时的便会出现,然后塞给她各种吃的,起初还会给她塞一只鸡腿,可她闻到那味道便吐了个昏天黑地,哪怕她强忍着恶心将那鸡腿吃了个干净。她甚至骨头都舍不得扔,抱着舔了又舔,可最后还是将吃进去的全部吐了出来。从此,他便只给自己带素食。
那时候她被折磨得脑子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浑浑噩噩时也并未对那人究竟是谁产生过兴趣,也完全没有想过他为何会完全避过那个疯子给自己送吃的。每日都是一门心思的趴在那个洞口巴巴的往外看,期待看见那双白底黑缎的靴子出现,因为只要那双靴子出现,她就可以填饱肚子。
终于有一日,她终于一把抓住那只递进窝窝头的手,那手的主人似是愣了一下,也不说话,由着她抓着。
那日她脑子还算清晰,从他手里抓过那窝窝头一边塞进嘴里拼命的嚼,一边在他手心写字:“你是谁?”
那人没说话,这些日子他给自己送吃的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句话,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人是不是哑巴?
那人伸出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安抚的拍了拍,然后去握她的手,她被吓得慌忙将手往回缩,受惊的小鹿一般窜到墙角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外面似乎有脚步声,那人半天没有反应,她心里打鼓,又慢慢的挪到那个洞口,想看个究竟。突然一张纸条塞了进来,她打开,上面只有简单的七个字:“别怕,我不会害你”。
她捧着那张纸条,愣了好久。
那只手又往里面塞吃的,她没动,保持着捧着纸条的姿势,那人也不急,就这么举着。
终于,她小心翼翼的将那纸条折好揣进怀中,从那人手里接过吃的,慢慢的吃着。有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滑落,她突然觉得,今日的馒头虽然有些苦涩,但是味道却是从未有过的美味。
那人似乎听到了她低声啜泣的声音,慢慢将手从那个洞口伸了进来,掌心朝上,似是在邀请她。
她犹豫了片刻,将手伸了过去。
那人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似乎在给她取暖一般。
她顺势躺在地上,面朝那个洞口,拼命想要看清外面的那人,可是却还是只能看见一双白底黑缎的靴子。
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她竟就这么一直抓着他的手沉沉睡去。
这是这一年多,她唯一一次如此好眠。
便是在这冰冷的地板上,也睡得这么香。
可自从那日之后,她等了许久,却再没等到那双白底黑缎的靴子出现。
后来她曾想过,那人会不会是被疯子发现,然后被杀掉了。可只要一想到这里,便会有些难过。
无欢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没头没脑的想起那人,只是这漫天的飞雪,沁骨刺心的寒意,都让她有些恍惚。
恍惚中,无欢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下着大雪,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迈着小短腿在雪地里撒欢,爹爹撑着伞和娘比肩而立站在不远的地方安静的看着自己,满眼的温柔。
“娘……”无欢轻声呢喃着,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连翘看着无欢烧的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叹气,拧了帕子替她将眼泪擦去。然后起身将旁边的火盆挑了挑,将被子掀开,替她换药。
两日前,无欢是被人抬回来的,直到现在都还没醒。
连翘照顾了她两日,期间薛太医来瞧过,开了方子,嘱咐了些禁忌,还给了她一瓶上好的金疮药。薛太医给的药自然是不会差的,只是给无欢用了两日,一点都不见效不说,这症状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起初无欢只是昏迷不醒,第二日便开始发烧、说胡话。
她臀上和大腿上伤得极重,裂开的皮肉一直在流血,竟是一直没止住过。前天连翘倒没发现,昨夜替她换好药包扎好后一直照顾了她半宿,怕她半夜醒来需要端茶倒水什么的,不想到了半夜无欢都没有转醒的迹象,连翘也实在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一觉醒来突然闻到有血腥气,掀开无欢的被子一看被吓了一大跳,才替她换了干净的里裤都已经被血浸透,看上去格外骇人。
“连翘姐姐,薛太医来了。”外面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连翘连忙替无欢把被子盖好,然后起身去开门。
“怎么回事?”薛老脸色有些凝重,一大早刚来太医院便有医女跑来跟他说无欢好像不大对劲,求他去瞧瞧。毕竟是自己的徒儿,薛老连忙赶了来。
连翘行了个万福礼,忙道:“欢欢的伤口好像一直在流血,竟是没止住过,今早奴婢一看,血已经染了好几层,这才觉得不对劲。”
薛老在无欢床边坐下,将手把上了她的脉,眉头越皱越深:“老夫给的止血散给她用了吗?”
“用了,可是都没用。”
薛老捋着山羊胡子,那没道理啊,这止血散是极好的,一般来说便是再重的伤,顶多用三次就能止住,怎的这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呢?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症状吗?”
“一直烧着,说胡话。还有,偶尔会有些抽搐。”连翘拼命回忆无欢的症状,薛老额头上的皱纹却是越皱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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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萧,你过来。”萧意正站在药炉前眉头紧锁,似是在想着什么,突然听见薛太医的声音,转过应道:“薛老有事?”
“来来来,老夫问你一个事,你上次是不是曾提过这世上有一种人,若是受了伤,修复能力极差,流血不止?”
不想他竟是问的这事,没来由的萧意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不过面上还是笑着答道:“是,有这回事。”
“那么该如何断定一个人是否便是你口中那类特殊体质的人呢?”
“这个”萧意沉吟片刻,“这类人不好辩证,只能受了伤再观察,因为有的人只是伤口愈合慢,并非无法愈合,所以暂时还没有绝对的辩证法子。”
“这样?”薛老捋着白胡子,一脸沉思。
萧意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问道:“薛老为何突然问及这个?可是遇见了此类症状的人?”
“老夫也不敢肯定,只是小叶那丫头的状况倒是和你说的这症状极为相似,故而找你问问。”
“什么!”萧意脸色一变,“您是说无欢,叶医女,她受伤了?”
“你竟不知道?”薛老抬起头盯着他,眸色深沉,“老夫记得,前天连翘丫头来找老夫时,你也在吧?”
萧意眼神有些闪烁,笑道:“许是忘了,那叶医女现在如何了?”
“伤口似是流血不止,老夫用过药,可是不见起效,所以还在想法子。”
萧意眉心隐隐在颤,沉声道:“那不如学生随您去瞧瞧,不见到患者本身,学生也不好断证。”
薛老想了想,“也好”于是领着萧意往医女所走去。
虽然大梁民风相对开放,但是太医院的太医基本上只为宫里的主子或者朝阁大臣诊病,便是小小的医师也有很大部分也是不愿意给宫女下人看病的,生怕因此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宫女太监这些若是病了,也只能去找医女药童胡乱看看。
薛老与很多太医不一样,他向来不挑病人,便是浣衣局的人找到他,他也是会替她看病的。故而薛老在宫中声望高,不仅是因为其资历老,还因为他才是真的有医者仁心的大夫 。
薛老看着那个与自己比肩而走,脚步甚至比自己还要快几分的萧意,心下感慨万千。这么多年过去,他见惯了太医院的太医攀附权贵因人而治,不想这个萧意竟然一点不像太医院的其他人,于是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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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
宋子衿满脸灿若桃花,替齐恒捏着肩,笑道:“皇上,这样的力道可好?”
齐恒似是享受的闭着眼,随意的“嗯”了一声。
“皇上可许久没来臣妾这翊坤宫了,可是最近国事繁忙?”
“皇后可是在怨朕?”齐恒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开口。
宋子衿心中咯噔一声,忙笑道:“哪儿能,臣妾是心疼皇上,您国事繁忙,臣妾也不能时时在您身边照料您,实在是觉得自己无能。臣妾瞧着,皇上似乎又消瘦了一些呢。”
“皇后将这后宫打理好,便是为朕分忧了。”
“这是自然,臣妾时时谨记约束自身,当好后宫之主的表率,才好约束下人们。臣妾也经常训诫翊坤宫的奴才们,要谨言慎行,不可乱了宫中规矩,抹了皇上的面子。”
“你一向懂事,朕倒是不担心。”齐恒坐直,动了动脖子,似是想起什么,“对了,上次你找朕讨那玫瑰膏朕先着人送去贵妃那儿了,改日再叫人配些给你拿来。”
宋子衿笑道:“皇上国事繁重,竟还将臣妾这些小事记着,这些小事不打紧,臣妾与贵妃妹妹情同姐妹,自然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便是皇上给了臣妾,贵妃妹妹若是喜欢臣妾也是会送给她的。”
“嗯。”齐恒起身,抚了抚衣袖,“时候也不早了,朕还有折子要批,就先走了。”说着,便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