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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带着朱砂去了她的房间,原本她是找了自己的衣服准备给朱砂换上的,可是弦歌太瘦了,朱砂又生得十分丰腴,看着胸前被崩开的衣襟有些不大好意思,脸红到了脖子根。弦歌笑笑,又跑去找瑞月要了一套衣服。
正要离开时,瑞月却突然叫住了她,正色道:“弦歌,你真的要留下那女子?”
“怎么了?”向来不正经的瑞月突然变得正经的样子倒是让弦歌不大适应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女子面向不善,怕是不简单,你一向心软,怕你被人利用了。”
弦歌“噗呲”一声笑出了声,“瑞月你何时学会了看相算命了?”
“哎呀,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不要插科打诨。”
见她急了,弦歌这才控制了一下,道:“好啦,放心,朱砂不是坏人,她是因为我才落到现在的田地,我总不能扔下她不管。放心,我自有分寸的。”弦歌又将以前和朱砂的渊源讲了一遍,瑞月虽然面色略微有些松动,但还是不大放心,又叮嘱了她一番,这才放她回去。
在林府住了约摸半个月,南门逸终于“费劲心思”成功解了林老爷小妾身上的毒,看着那小妾悠悠转醒,林家老太太喜极而泣,直接给南门逸跪下了,一个劲的道谢。南门逸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让他们赶紧将诊金拿来他要走了。于是林家人忙不迭的双手奉上诊金,又送了一辆马车,由林老爷亲自将南门逸等人送出了越州城。
出了越州城,南门逸便和弦歌几人分道扬镳,因为前几日南门逸接到他家老头的飞鸽传书,让他火速回去,信上说得十万火急,让弦歌都跟着有些担心。不过瑞月却悄悄的冲弦歌笑:“多半又是骗少爷回去相亲的,这么多年了,一向如此,不必担忧。”弦歌虽然惊讶,但也不再说什么。
不管怎样南门逸还是要回去看看的,虽然知道是个陷阱,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跳,因为他之所以能整日在外游荡正是他和老头定了规矩的——在外面玩可以,但是只要老头子叫他回去就必须回去,否则打断双腿。这一点南门逸从来不怀疑,老头子一向心狠手辣,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绝不姑息的。所以还是不得不乖乖往回走。
出了城门,瑞月拉着弦歌泫然欲泣:“弦歌,我这一走,不知咱们何时才能相见了。”
弦歌满头黑线:“来日方长,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要这么没出息。”
“可是人家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以后你不在,谁听我说八卦?”
“……”
“你走了我就只能整日对着这个腹黑的公子和祥年那只呆头鹅,想想就觉得人生无望啊!”
“……”
“弦歌,你要不跟我们一同回去吧?这样咱们互相还能有个照应如何?”
“这个提议不错。”一旁的南门逸插嘴道。
“……我就不同你们一起了,来日方长,想来还会有相聚的时候的。”弦歌无奈的摊手。
最后瑞月拉着弦歌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话,这才在祥年不耐烦的催促声中登上马车。但是在离开之前,南门逸才轻飘飘的扔下一句:“呐,做什么事自己多长个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知道吗?尤其是身边那些不怀好意的。”南门逸说着,眼神貌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弦歌身旁的朱砂。
后者脸色一白,随即面上升起一股怒气。
弦歌忙在中间和稀泥:“行了,没事瞎操什么心?我身边的人我会不知道吗?放心,你们快走吧。”
南门逸没再说什么,放下车帘,祥年驾着马车飞奔而去。
待南门逸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朱砂才咬牙开口:“弦歌,你带着我多有不便,我还是……”话还没说完,便被弦歌打断,“说什么呢,你别多心,南门逸那人就是喜欢胡说八道,莫说你曾与我有恩,便是萍水相逢我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儿家再留在这越州城。你便随我一同去汴京,到时候你是去是留都随你。”
“你,你不怕我是坏人吗?”朱砂白着小脸问道。
“那你是吗?”弦歌反问。
朱砂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这就行了,我信你。”弦歌的话掷地有声,看着她那张易容后格外普通的脸,朱砂有些心绪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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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带着朱砂准备回汴京,不为别的,顾家的仇,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报!而鲁直说什么也要跟着,弦歌说了半天说不过他,但转念一想她们两个姑娘家出门在外的确是多有不便,若是多一个鲁直在身边,光站在那儿就足够下人了,想来也不会有太多人想打她们的主意才是。于是也就同意了。
一路上弦歌三人装作父亲带着病怏怏的儿子和女儿进京求医,还算相安无事。
想来齐恒做梦都想不到,弦歌既然逃出了汴京还会回去,所以但凡出汴京城的人都会严加盘查,反而进城的人会松很多,于是三人轻而易举的进了城。
弦歌这次没有去任何一座父亲留给自己的宅子,而是跟着鲁直一起,进了一座破旧的小院子。
这院子是鲁直以前在汴京住的地方,但许久没住过人了,有些年久失修,只是勉强能住人,鲁直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道歉。但弦歌倒是无所谓,很能随遇而安。她现在不能去父亲留给自己宅子,因为那些地方不知道有没有齐恒安插的眼线,她怕自己一出现便会被他逮个正着。
对于齐恒,弦歌心里是有愧的。这些天她总是能梦到齐恒怒气冲冲的站在她面前要掐死她,然后在一阵窒息中惊醒。这些天她都刻意不去想他,但是齐恒就像幽灵一样总是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越是想忘,可是却越是忘不掉。哪怕弦歌不停的告诉自己,他们再无可能,她是被玷污了的,而且齐恒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可这像一个巨大的旋涡将弦歌紧紧陷在里面,挣脱不掉,然后越陷越深,弦歌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纠结且压抑的情绪逼疯了!
而且每次一想到那晚的耻辱,弦歌都要极力压抑自己不要发疯,她不知道这种情绪会纠缠自己多久,可是有时候哪怕她极力克制,却还是无济于事。
这夜,弦歌在床上翻了许久,仍旧睡不着。四周围隐隐的霉味让她有些心烦意乱,虽然这屋子鲁直已经替她打扫得很干净了,可是因为长久没有人住的关系一时半会还是除不掉那霉味。枕头旁边夜明珠散发着莹莹冷光,曾经弦歌是不怕黑的,可是现在,一到晚上她便会觉得无所适从,尤其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一闭上眼,那些噩梦般的过往都会反复重现……
弦歌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坛子酒直接“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这酒是在回汴京的路上撞见官兵搜查,他们为了躲那些官兵进了一间酒肆,然后买了两坛酒。后来一路带回汴京,此时倒是派上用场了。
弦歌心情烦躁的时候便会喝酒,酒越烈越好,虽然她不会醉,可是当冰冷的液体沿着喉咙流进胃里,那种冰冷之后逐渐升腾起的火辣辣的感觉总能让她烦躁的心逐渐冷静下来。而且,喝过酒后她比较容易入眠,对于弦歌来说,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管用。
没多久,一坛酒已经见了底。
可是心中的烦闷却并未消减半分,弦歌竟是越发觉得焦虑了。
忍了许久,她终于还是摸出了衣服中的匕首,坐在床上,拿着匕首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比划了两下,然后飞快的划了下去。
一阵刺痛传来,弦歌清醒了几分,看着血哗哗的流,弦歌的心竟然开始平静下来。
“无欢!”一声隐含怒意的声音响起,弦歌尚未来得及抬头,自己已经被人提了起来,随即熟悉的味道传来,弦歌的心漏跳了几拍。“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又想寻死!”
弦歌抬起头,冷冷的看着萧湛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止血散捏碎了往她的伤口上撒,接着撕下自己的衣服替她将伤口包扎好。弦歌从未见过这样慌乱的萧湛,至少在她清醒的时候没有见过,此时的他手忙脚乱的替自己包扎伤口,表情又急又怒,甚至他的手都在颤抖。
“呵。”弦歌冷笑,“陛下好兴致,三更半夜的,不在自己的陈国待着,却跑到大梁来爬墙盯梢,当皇帝当成这样,你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了。”
弦歌话中的讽刺萧湛听得清楚,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再看着她冰冷疏离的眼神,就像有无数把钝刀子在割他的肉,一刀一刀一刀一刀,见不到血可是那种皮肉拉扯的痛还是让他几乎要窒息。
“无欢,你”
“陛下记性怕是不大好了,民女姓顾,名弦歌。”弦歌冷冷的打断萧湛的话,“果然贵人多忘事,不过无妨,民女生得卑微,也担不起陛下惦记。”
“无,弦歌。”萧湛语气涩然,艰难的开口,“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难道不是么?”弦歌反唇相讥,“我不过是逆臣之后,现在也算是在逃逆犯,无亲无友,无牵无挂,现在的顾弦歌怕是比蝼蚁都不如。”见萧湛张口欲说话,弦歌接着说道,“这样的结果,陛下可满意?看着自己仇人家破人亡落到如此田地,你心里是高兴的吧?”
若说弦歌冰冷的态度像是钝刀子在割肉,那她的这些话就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利剑直接戳进萧湛心里最深处,然后飞快拔出来。刀刀见血,刀刀致命,将他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