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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补充侦查完毕,案件最终移交到了检察院,由检察机关审查起诉,好在检察官按照程序允许辩护律师跟嫌疑人会面。
看守所中,常思齐被女狱警带出来,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嘴唇干裂,看到吴尘的瞬间,眼眶就盈满了泪水,吴尘的手握拳,心里也跟刀扎似的。
徐健律师向常思齐介绍了自己,同时,仔细打量着她的双手和脖颈,在看到她手腕红肿的时候,问:“他们给你戴手铐了?”
常思齐委屈地点点头,把脸埋入了双手。
吴尘见她从出来到现在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有些着急:“思齐,你振作一点,好好配合徐律师,我们很快就会让你出来了。”
常思齐却埋头呜咽,哭声沙哑:“可是……如果真的是我呢?”
吴尘问:“什么?”
常思齐抬头,垂泪:“如果真的是我伤害了娜娜呢?我有什么资格出去?”
吴尘回答得坚定:“不会的,你怎么会伤害她。”
常思齐吸了吸鼻子:“也许是我无意识的呢?就像之前梦游,我都砸伤了人……”
徐健道:“如果是梦游的时候打伤人或者是无意识的情况下伤了人,都不是故意伤害,案件性质完全不一样,思齐小姐,你千万不要因为愧疚就随意揽责。”
吴尘:“不……思齐,就算是梦游,就算是烂醉无意识的情况,你都不会伤害别人的。”
常思齐:“你怎么知道……”
吴尘记得她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一只淘气的小猫,虽然上蹿下跳,却都只是玩闹,软绵绵的双手,哪来的力气伤人?
吴尘:“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听着,现在是关键时候,你不要放弃自己,我们一起把真正伤害娜娜的人找出来,否则,对娜娜都没个交待。”
常思齐问:“对了!娜娜醒来了吗?”
吴尘无奈地摇摇头。
徐健问:“你再努力回想一下,案发当天,你在做什么?”
常思齐捂着脑袋,努力思索,脑中隐约闪过模糊片段:“我是不是去公司上班了?”
吴尘鼓励:“没错,是去公司了,还记得是谁送你的吗?”
常思齐:“是你吗?”
吴尘:“想起来了?”
常思齐:“只是推测。”
吴尘:“去了公司以后呢?怎么会到了费雪娜办公室?”
常思齐:“谁知道呢……娜娜以前时不时会让我去找她玩。”
吴尘:“我看过你的手机,当天,你跟卢峰打了一通电话,你还记得吗?”
常思齐想了想:“是吗……”
吴尘:“嗯,卢峰说,你问他关于精神科疾病的事,你有印象吗?”
常思齐:“虽然不记得打给他的电话,但其实……我一直想查一查这方面的问题,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爷爷,曾被检查出精神性疾病?”
吴尘和徐健俱是惊讶,常思齐:“是不久前跟奶奶聊天无意间得知的,原来我的爷爷是得过精神分裂症的。”
常思齐抬头看着吴尘:“我会不会遗传了……”
吴尘:“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需要医学检查来定论,你的脑部检查报告显示完全健康,不会是精神疾病的。”
徐健补充:“而且,从法律上讲,如果是精神性疾病造成的伤害他人,那么案件性质又另说了。”
看押人员过来提醒时间,吴尘将一些生活用品交给女狱警,眼看着女狱警带走了常思齐,忍不住在后头对她道:“不要想太多,等着我……”
常思齐回头,看到的是吴尘一脸不放心的模样。
检察院的几名检察官收到公安局的起诉意见书,也在会议室对这起案子进行着激烈的讨论,主要争论点在于被害人费雪娜还未醒来,缺少被害人的陈述,很多证据无法验证,但也有经验丰富的检察官指出,这类案子不能拖,越拖就越偏离真相,况且医生也说过,费雪娜是否能醒来都说不准,也有可能,她会这样躺一辈子。
于是,这场案子的立案被法院通过,就这样开庭了。
庭审现场,一名男检察官向法庭展示证据:“这是一把刃长4英寸的削皮刀,平常用来切蔬菜和水果,根据指纹鉴定,刀柄的指纹与被告人常思齐吻合。”他看了一眼被告席上的常思齐,只见她此刻也认真听着自己的陈述,在看到投影仪屏幕上的指纹鉴定报告后,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检察官又展示了另一张图片:“这个窗台上有被告人的指甲刮痕,之后,警方侦查中也发现被告人指缝中的确有木制窗台的碎屑物。”他按下PPT的下一页,“这是案发现场的整体情况,大家可以看到,办公室里一片凌乱,有好几处两人争执、拖拽甚至是打斗留下的痕迹。”
检察官按“下一页”,PPT图片中几个场景就被红线圈了出来。
叶观杰坐在旁听席上,焦躁不安,阿蒙扯着他的衣袖,生怕他在法庭上一个冲动就要去殴打检察官了。
检察官:“综上,检方认为被告人常思齐拿钝器袭击了费雪娜的后颈,趁其昏迷,又用这柄削皮刀刺入了费雪娜的腹部。”
轮到辩方发言,徐健律师打开自己电脑里的PPT,首先展现的是常思齐和费雪娜的身体数据:“大家可以看到这两份数据,费雪娜,身高170厘米,体重55公斤,常思齐,身高168厘米,体重45公斤,从身体力量对比看,被告人难以压制被害人。”他继续翻PPT,里头展示了常思齐与费雪娜的合照和部分微信内容。
徐健说完,转头问常思齐:“我想问问常思齐,被害人费雪娜与你是什么关系?”
常思齐:“是我的朋友。”
徐健:“关系好吗?普通朋友?”
常思齐:“不,我最好的朋友。”
徐健:“除此以外呢?”
常思齐:“她也是我丈夫的表妹。”
徐健转头看审判席:““我出示这些资料,是想说明,被告人与被害人关系良好,常思齐没有伤害费雪娜的动机。”
检察官听着律师的辩论,频频摇头,法官一脸严肃,沉默听着,从他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他的心理。
徐健继续:“击中费雪娜颈部的钝器,很明显是这块瓷器。”这是吴尘提供给他的照片,吴尘和徐健在开庭前已经充分讨论过证据和案发现场,甚至针对检察官可能指控和反驳的点一一想过对策。
“请注意看地面,瓷砖拼接的地面也砸出了裂缝,形成一个小坑,这个坑里可以有瓷器的碎片,说明并非被告人拿着瓷器砸中费雪娜,而是因为书架倾倒,瓷器掉了下来,击中了费雪娜,将其砸成重伤,这是导致此刻费雪娜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直接原因。”
徐健伸出一只手,比划着:“窗台上的指甲抓痕,方向是朝内的,可以推断,她的身体是朝后挪的,所以我认为,这个案子,真凶另有其人,常思齐跟费雪娜一样,都是受害者,常思齐试图从窗户逃生,被真凶拖拽回来,才留下了指甲刮痕。”
“我恳请法官让检方出示指纹鉴定报告。”徐健看向法官。
法官:“检察官把报告出示一下。”
那名男检察官不耐地翻开PPT,徐健指着屏幕:“大家可以看到这张指纹图,如果按照图示,被告人是拇指朝上地握着刀柄的。”律师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刀的模型,握住刀柄示范给众人看,“就像这样,那么当被害人躺在地板上,被告人以这种姿势拿刀去扎是很不顺手的,甚至是难以发力的,但是被害人的伤口很深,且刀片是直直刺入的,近乎90度角,这么看来,更像是有人趁她站着的时候用刀捅入了腹部。”
律师答辩完,检察官讯问被告人:“你认识这柄刀吗?”
常思齐看着那削皮刀,点头,徐健见了有点着急,又没法给她任何提示。
检察官:“那么请问你在握着它的时候,拇指是朝上的吗?”
徐健连忙打断:“法官,这是诱导讯问!”
法官:“请检察官不要诱导讯问。”
常思齐痛苦地捂着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检察官:“那你怎么认识这把刀?”
常思齐:“我之前常去她办公室,见到过。”
检察官:“所以你对被害人的办公室非常熟悉,甚至连一把小小的削皮刀放在哪里都很清楚?”
常思齐:“我……我们认识好多年了……”
检察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徐健刚想打断,就听常思齐回答:“我……是的……”
哎……这个老实孩子呀……
检察官拿出一份体检报告:“被告人自称什么都记不清了,为了排除精神性疾病,我们对其进行了身体检查,结果显示非常健康。”
常思齐在看到那份身体检查报告的时候,忽然情绪失控了:“这份报告一定出错了!”
所有人把关注点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法官问:“被告人,你有什么想要陈述的?”
常思齐:“人是我伤的!一定是我伤的!”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我一定是又梦游了!”
徐健听得冷汗涔涔,面色大变。
检察官问:“什么梦游?”
常思齐极度痛苦,流着泪:“我之前因为梦游打伤过人,所以,这次梦游,我害了娜娜,如果她醒不过来,就是我杀了她……”
检察官:“那么请问被告人,你是打算翻供,做有罪辩护吗?”
刺耳地“刺啦”声响起,是叶观杰推开了座椅,站了起来:“常思齐!你这个蠢货!你要是被冤死在监狱里,老子屁都不难过!”
阿蒙连忙制止他,叶观杰甩开他的手,到处找人:“吴尘呢?!都这种时候了这人他妈的去哪了?!”他知道只有吴尘能把这种失控的场面掰回正轨。
阿蒙:“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