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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翩翩一连在家里住了半个月,跟席北歌也便分开了那么久。
这半个月里,她所有的空余时间,几乎都用来系统学习双重人格治疗,咨询心理医生。
席北歌不明真相,以为许家不同意许翩翩跟他在一起,在单方面施加压力,于是向席妈妈求助,请她探口风,两家正式约见。
只是,半个月后,许翩翩再跟他重新住一起,搬到了他所在的公寓不说,不仅没发生他担心的事,反倒是刚到了他那儿,就主动把他……睡了。
混乱的夜晚过去,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露出一道光亮。
席北歌率先醒来,但没起床,只是抱着许翩翩,也不弄醒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怀里的女孩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翩翩,早。”
一个“席”字到了嘴边,又被绕了回去,“……早。”
“还要休息吗?”将她乱掉的头发从脸蛋撩到耳后,“我点餐,还是一起出去吃?”
“起床吧。”
“行。”
席北歌没什么在意的,套上睡衣打算去许翩翩带来的拉箱,给她拿衣服。
他下了床,许翩翩拉着被子坐起来,望着他的身形淡淡地问,“席北歌,我还能不能……见到席放?”
“……”
原带着笑意的俊脸,几乎瞬间冷了下来,脸部线条冷冽可怖,席北歌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卧室里满目凌乱,他几乎咬着问。
“前不久。”
“……前不久?”席北歌闭了闭眼,“前不久是多久,半个月前?”
“这分开的半个月,你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弄死我,把他换回来?”
“我没想让你……”
“你因为他睡我?”
“不是。”
胸膛剧烈起伏着,席北歌指节攥的咯咯作响,压抑着情绪,冷静地说:“不是我不放他出来。”
“是他自己休眠了。”
“他自己放弃了对这具身体的支配。”
“许翩翩,是他不要你了。”
淡淡陈述完席放的状况,席北歌大步离开了卧室。再迟几秒,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事。
卧室门阖上,许翩翩闭上了眼睛,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席北歌跟席放是一个人。
他只是生病了。
分裂出了两重完全独立的人格而已。
席放会回来的。
席放肯定会回来的。
手背胡乱擦掉眼泪,她套上件衣服,去拉箱拿衣服。换好,洗漱,出门。
她总以为席北歌怒不可遏,关门走了。
等她到了客厅时,发现他人坐在沙发上,餐桌上已经摆放了一堆餐点。
两个人对面无言,静静吃饭。
她机械地咀嚼食物,将这顿饭的时间无限延长,最终,席北歌开了口。
“你喜欢他?”
“喜欢。”
“我呢?”
“喜欢。”
“你只能选一个。”
对面的女孩沉默了两秒,眼睛红了,一个小笼包丢到了他身上。
又一个小笼包丢到了他身上。
“你不是很厉害吗?提前毕业,脑子很好使。你告诉我啊?你跟席放一个人两种人格玩精分,一个人格一声不吭走了,一个人格回来瞒了我两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
“我们分手?”
“许翩翩!”
“或者我精分,一个人格喜欢他,一个人格陪你谈恋爱!”
“你冷静一下。”
“我冷静?我这半个月每天都在想,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我喜欢的是席放,我是不是连最起码的专情都做不到?我是疯了吗?”又一个小笼包丢到他身上,“从你回来,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性格大变,感觉不到你喜欢我,我处处给自己找原因,异地恋,跨国距离远,分开太久,成长,大家都会变,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只要你喜欢我,我们会在一起的,因为好事多磨……”
“你是喜欢我,我也喜欢上你了,结果,知道了你跟席放是一个人的两重人格,你知道我世界观崩塌了吗?”
“你告诉我,喊他出来一块儿告诉我,我该怎么选?”
“分手,我就再也不用选了是不是?他一声不吭走了,你也瞒着,你们凭什么觉得,被这样对待我还喜欢你们?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我去跟个喜欢我的在一起,结局就圆满了。”
许翩翩刚站起身,席北歌已然大步绕过餐桌,把她禁锢在了怀里。
“‘跟喜欢你的在一起’的‘喜欢你的’是谁?黎竟?你真对他有好感?”
“要你管!”
“翩翩,你真的……喜欢我?”
“我都跟你睡了,你问我?昨天睡我的时候,你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你都照睡不误?”
席北歌紧紧搂着许翩翩,沉默了好久。最后,搂她的力气大到令人疼痛,他才释怀一般松了口气。
半晌,极淡的声音在餐厅响起,“……你真的想见席放?”
“想。”
“如果他不回来呢?”
“他会回来。”
“……”
“如果我消失了呢?”
“你不会消失。”
“好好吃饭,休息一下去见心理医生,我愿意……接受治疗。”
“席北歌。”
“嗯?”
“谢谢。”
“……我再强调一遍,真的是他自己休眠了,不想见你,我没做过任何事情,如果他不愿回来,你不准迁怒我。”
“我有那么小气?”
推开他,许翩翩坐回到餐桌前,继续吃小笼包。看到席北歌衣服上沾染的污渍,她有点心疼,还有点想笑。
她既然率先见过席放的心理医生,自然知道,席放沉睡的原因。双重人格,只要消失一个,就是只剩一个独立人格的正常人了。
他选择了离开。
无论她会不会跟席北歌在一起,都不会受到任何困扰。她想,如果不是江一繁告诉她,莫时凛跟赫连熙绝不会说出真相,她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席放了。
她不是心理医生,发现不了异常,单纯的以为他们在异国分开太久,性格变了。
许翩翩跟席北歌接受治疗,日子一天天的流逝。
接到席妈妈的电话,两人约了周六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席妈妈跟席爷爷还不知道席放的事情,许翩翩只是单纯地陪席妈妈聊天。
许翩翩出了席北歌公寓所在的小区,跟席妈妈碰头,二人去附近的咖啡厅走。
“翩翩,你跟小放现在怎么样?”前往咖啡厅时,席妈妈笑着问。
“挺好的。”
“你爸妈他们同意你们交往吗?阿姨跟他们谈了谈,打算约一个周末,一起吃个饭,把你跟小放的事定一下。”
“我爸妈还有大哥他们都很喜欢席放。”
两道身影沿着马路远去,一辆不起眼的车,低调地逼近。
……
席北歌不多时,就在公司接到了傅子珩的电话。
他似乎处于极度空旷的地方,回音极重,语气得意又狂妄。
“席放,发你邮箱的照片看一看,按照里面的地址,一个人过来。”
“如果发现你有报警,或者带人,你就立刻是个孤儿跟单身狗了。”
“……”
席北歌蹙起眉,点开电脑邮件,果真有一条匿名的。打开内容,就见席妈妈跟许翩翩,被绑架到了一个废旧仓库里。
“腾”地起身,席北歌拿起车钥匙,大步跑了出去。
只不过,他一路电梯去地下停车场,一种不受控制的有些陌生的感觉,袭上了大脑。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时。
那种越来越清晰晕眩感,终于拖拽着他整个人,陷入了沉睡的深渊。
电梯停住,又返回一层,良久才再度回到地库。
电梯门终于缓缓打开,里面走出的男生,面容依然俊美,神情急虑,只不过,目光跟刚刚已全然不同了。
十几分钟后,城郊废旧仓库。
男生推开半掩的大门,里面的傅子珩,发出了狰狞猖狂的笑。
“席放,你以为你赢了吗?”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笑的打跌,“最后的赢家是我。”
“席家是我的,你就是一条丧家犬,签了这份文件,选一个人带走。”
“你要选谁?”
“我妈。”
“哈哈哈哈哈!许翩翩,这就是你看上的狗!他妈跟席家一样重要,你什么都不是!”
许翩翩没说话。
她只是死死盯着进来的男生看,仔细观察,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尽管是一个人,一张脸,但进门的男生透露出的气场,跟……
跟席北歌完全不一样。
“席放,你签了那份文件,直接带翩翩走,不要管我。你从小到大,妈妈没怎么照顾过你,妈妈不需要你做两难的选择。妈妈余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跟翩翩好好的,你带翩翩走!”
“席妈妈,我没事。”纵然对未知感到恐惧,但恐惧到极点,许翩翩反而淡定了下来,“我想跟席放在一起。”
“他不会丢下我的。”
“我知道。”
签完文件,破旧桌子旁的男生将签名给傅子珩看了一眼,看向席妈妈:“放人。”
傅子珩也不恼,似乎笃定席放走不掉般,令保镖给席妈妈松绑,放他们母子出了仓库。
“席放,你怎么能把翩翩丢那!”
“她要跟你度过余生,妈妈从没为你做过什么,你怎么能……”
面色冷静的男生拉开车子后门,将席妈妈推进去,说道:“我们肯定会一起离开。如果我跟翩翩出事,车锁会打开,妈你出了这辆车,就会立刻有人过来接你。”
“席放!你不能这样!妈妈不能把你跟翩翩留给傅子珩那个变态!他疯了!”
“席璋抛弃了他们母子,他现在精神紊乱了,随时能对你们做出人畜不如的事来!”
“妈,三年未见,你也有白发了,不过还跟以前一样漂亮。”
“什么三年,小放,儿子!你开门,开门……”
上官宛不过恍了下神,反应席放的话,就被反锁进了车里。任她在里面,怎么拍窗户,返回仓库的男生背影都不带犹豫。
他走回去,傅子珩已经检查了文件,确认无误,手里还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回来了?”
“席放,你刚刚要是开车走了,她被碎了失,许家也不会让你好过。”
“说吧,怎么才能放人。”
“求我!求我放了她!不然我现在就让保镖,一根根剁了她十根手指跟你看!”
“求你。”
“大点声!”
“求你。”
“把她小指剁了!”
“傅子珩!”
“你心疼?”傅子珩玩着刀子,狞笑道,“心疼到愿意替她吗?”
“让保镖把她身边的刀子扔了,我随你处置。”
“哈哈哈哈哈!”傅子珩笑的前仰后合,而后面色狠厉,“你当我傻?”
“席放,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制住我,救她?”
“听好了,我被挟持住,许翩翩立刻就是具尸体!席放,你也尝一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吧!”
许翩翩身边有两名持刀的保镖,他身边亦然。
“伸手,放桌子上!快点!我不爽了断手的就是许翩翩!”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落到桌面上,傅子珩眼里露出了凶残的光。
他手起,刀落。
仓库里响起了凄厉的尖叫——
“啊——”
“席放!”
傅子珩的保镖被分散了太多注意力,断掉的手指,刺耳的尖叫,短短几秒,他们再回神,傅子珩已经被刀刃逼着脖子,快成为吓尿的死人了。
“席放!”
“你别动我!”
“你敢动我,许翩翩会跟着陪葬!”
“你放了我,我就让你们离开!”
“放人。”淡淡的男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响起。
保镖一动不动,等指令。
“一群蠢货!”傅子珩怒斥,抖着身体命令道,“给许翩翩解开绳子,放她走!”
“我死了,你们连钱都拿不到!”
许翩翩被松开后,双腿发软,立刻跑到了席放身边。他看着傅子珩身前淋漓的血,以及那截断指,抖着手拿起那段手指,跟席放一起出门。
“别哭。”
“我没事。”
“车钥匙在哪儿?”许翩翩拼命令自己冷静,现在去医院,可以将手指接回来。
“上衣右边。”
许翩翩拿到钥匙,立刻跑去开门,生怕耽误半分。
席妈妈出来后,傅子珩百般已然在跟席放求饶了——
“做人要守诚信,席放,我放了许翩翩,你也该立刻放了我。”
“求我。”
“求你。”
“呵。”
轻轻的一声笑后,刀刃逼近傅子珩的脖子,“叫爸爸的那种求。”
“爸爸。”
“席放,放了我,我分你三分股份!”
“你别做卑鄙小人!”
“对善良的人卑鄙叫卑鄙,对卑鄙的人善良叫傻逼。”席放这话刚落,傅子珩立刻挣扎起来。
只不过,他刚逃开,大票的人便团团围来,将他擒住制服了。
“席放你这个龟孙子,你带了人!”
“我不会放过你!”
“你已经签字了,席家是我的!”
“席放你个死残废!”
“我们去医院,”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许翩翩跟席妈妈过来,催促席放,“现在立刻去医院。”
……
手指接好了,接下来便是住院观察,任它慢慢恢复。
住院部病房里,席放坐在床上,许翩翩送走了席妈妈去处理傅子珩母子的事,将门关好,折了回来。
不知道双重人格,许翩翩单纯地认为席放性格变了。
但了解以后,便能清晰辨别出他跟席北歌,是谁在支配这具身体。
席北歌目光冰冷,强势,极具占有欲。气场不可一世。
席放则是温柔的,专注,又纵容。笑里无可奈何,但又包容着她。
“席放。”
许翩翩顿在病房中央,不再动了,与他对视上,抑制不住的委屈涌了上来。
“翩翩。”
温宠的声线,音容笑貌,似乎和他们当初认识时重合了。她喜欢的,怀念的,翩翩少年的样子,再度回来了。
“你魂淡!”
气愤地骂了一声,许翩翩立刻扑向了病床。
席放将她拥在怀里,回应:“嗯,我混蛋。”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你知不知道……”
温热的唇吻上来,病房里瞬间禁了声。
“我知道,”右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席放说道:“谢谢你愿意喜欢这样的我。”
“愿意一直喜欢我。”
……
经过半年时间,席放手指恢复如初,许翩翩过上了貌美如花看他赚钱养家的生活。只不过,席放法定婚龄一到,她被睡惨了就算了,还受到了席放跟席北歌的双重逼婚。
一个动之以情,
一个晓之以理,
……加身体力行。
临近毕业,许翩翩既忙碌又烦躁,熬不过去,只能去领证了。
“你今天公司的事很忙吗?”
“下午有会,晚上能照常陪你吃饭。”
“那我们现在就出门吧,在你上班前去领个证。”
“……你说什么???”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跟席放扯好证,出了民政局,席放拿着一对小本本开心的成了二百斤的孩子,在车里就拍了照片。
她将照片传给他,他直接厚颜无耻地休了婚假,两人开车回家了。
只不过,路上驾驶位的人还开着车,她百无聊赖地刷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一对熟悉的红色结婚证——
【席太太,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