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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凌宵没有动,眼眸沉沉,全身泛起的是不情愿的气息。
祁乔阳苦苦笑了下,转向岑心:“您若这样,岑小姐会难受的。”
这话似乎起了作用,霍凌宵最终松开了岑心。岑心第一时间跳到祁乔阳的身边,依赖地挽上了他的臂:“带我走吧。”
不等祁乔阳回应,便拉着他走了出去。
到了车前,她方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挽着祁乔阳,不太自然地松开,默默地坐在后座。
祁乔阳喝了些酒,没有亲自开车,请了代驾。他跟着岑心坐到了后座,转头看她时唇上已经溢出了苦笑:“真想不到,你竟然已经结婚了。”
他带她来本就是想试探二人的关系,只是没想到试出的结果却是如此地出人意外……又难以接受。
她反常地对霍凌宵提出那些尖锐的问题,霍凌宵不仅不追究还把所有的广告都给电视台,使他相信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以为他们顶多是曾经相爱过的男女朋友,不想……
岑心闭了眼,没有回答祁乔阳的问题。在面对霍凌宵时,她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既然祁乔阳已经看到了她的狼狈,她也懒得再装下去,整个人压在椅背上,闭眼虚弱地休息。
祁乔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感兴趣,不想却扼杀在了萌芽阶段。
岑心虽然闭眼假寐,但纤瘦的肩膀却依然桀骜地耸着,这样子的她倔强却惹人保护。即使直相大白,祁乔阳还是忍不住去关心她,默默地脱下自己的西装盖在她身上。
岑心的眼睫颤了一下,虽然不习惯他的西装和体温,但此时已经没有力气来应对这些,索性由着他。
岑心没想到自己会睡着,醒来时,发现车子已经停下。祁乔阳不在车里,窗外有半明半暗的火星,细看下,原来是他在抽烟。
祁乔阳是那种干净倜傥之人,此时抽烟的样子与他的性子极不相符,岑心不舒服地眨了下眼,却什么也没说。
她推门走下去,认真地将西装递向他:“谢谢你,今晚。我走了。”
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字,说完,便转身朝住处走去,只留给祁乔阳一道孤寂倔强的背影。祁乔阳的心无端发闷,他几步走了上去,将她拦下。
“你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小矛盾吗?还是准备离婚了?”
岑心淡淡地看向祁乔阳:“这是我的私事。”
祁乔阳被她的冷淡激得差点失去理智,连唇都扭了起来,好半天才压抑着出声:“你就没看出来吗?我对你有感觉,男女之间的感觉。换句话说,我被你迷住了。”
“你最好不要对我有感觉。”她回应得极淡,极冷,一丁点儿意外的意味都没有体现出来。不是不意外,心早已干涸,情感已枯竭,她也没有力气去表现情绪,更没办法去爱人。
抬步,她再往里走。
祁乔阳这次用力撅住了她的臂膀:“告诉我,你和霍凌宵到底闹到了什么程度?只是平常的小矛盾吗?”
岑心冷眼去看他,从他的急切里看出了他的认真。她没有打算给他机会,最后,淡淡地点头:“是的,小矛盾。”
祁乔阳慢慢地松开了她,唇上扯开了无奈:“太可惜了。”片刻,还是在岑心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早点休息。”
岑心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祁乔阳在原地站了稍许方才扭身上车,离开。
另一辆车缓缓开来,停在了祁乔阳曾停车的地方。霍凌宵皱起了眉头,因为看着岑心进入了一家旅馆。
“她一直住在这里?”他问,脸色很不好。
尹责应了一声“是”。他的脸已经绷了起来:“为什么让她住这么差的地方!”
“这是大小姐自己的意思,阿甲曾劝过她,但她没有听。不过您放心,阿甲一直都在暗中保护她。”
听到这里,霍凌宵的脸色方才缓和了一些。再看一眼旅馆,虽然有诸多的不舒服,但也知道岑心的倔强是谁也扭转不了的,只能做罢。
岑心疲累地倒在旅馆的小床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抽离,连脚指头都无法动弹。
她闭闭眼,霍凌宵的脸就印了出来,像趋除不去的幽灵,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将他赶走。她烦乱地睁眼,却蓦然想起了一些过往的片断。
她在河边兴奋地抱着他大叫:“你竟然吻了我,你竟然吻了我,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她在他门口等了一晚,只为了告诉他一句话:“我终于知道怎么办结婚证了。”
她偷偷地带着他进入父亲的禁地,不无骄傲地开口:“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我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这些东西爸爸都锁在保险箱里。这个保险箱只有我知道在哪里,爸爸对谁都没说起过。对了,我竟然套出了保险箱的密码,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正是她的这个行为,泄露了父亲最重要的资料,最终为父亲和弟弟引来了杀身之祸!
用力地抓紧了自己的发,她深深地埋下头去,悔恨滔天大海般涌来,几乎要窒息在里面。
直到将冰冷的水浇在脸上,岑心才清醒了一点点。透过灰尘铺满的镜子,她看到了孤零零的自己,苍白憔悴,无依无靠。
这就是报应吧,报应她的任性和无知!
在房间里呆了一阵,方才想起已经好些天没有去看沈婉冰。沈婉冰现在是她活着的全部快乐,虽然已近九点,她还是打了个车去了医院。
出人意料的是,沈婉冰竟然还没睡。她趴在床上,正由着看护给做按摩。
大概是因为看到沈婉冰完好的样子,岑心突然一暖,一直萦绕着的孤独感就此消失。她快几步走过去,带着难得的笑脸去呼沈婉冰:“妈。”
沈婉冰似乎并未听到她的呼声,依然闭着眼。岑心悄悄地去净了手,推了推旁侧的看护:“我来吧。”
看护朝她笑笑,让了位,她抹了些精油在手上,熟练地按了起来。似乎感觉到了按摩的手法不一样,沈婉冰突然睁开了眼。
“妈,怎么样?”岑心柔声问,因为能给自己的母亲服务而心情极好。
沈婉冰却在看到她那一刻突然眸子一紧,紧接着一弹而起,用力将她推开:“你这个扫把星,离我远点!”
岑心被沈婉冰推得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无措地站在床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婉冰依然瞪着眼看她,丝毫没有缓和情绪的意思,她的目光尖锐极了,仿佛两把刀,正狠狠地切割着岑心的身体。
她颤悠悠地呼了一声:“妈——”
“我说了,你是个扫把星,还不给我滚!”沈婉冰的声音并不高,阴沉里含满了恨意。
岑心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竟然骂她是扫把星!
然而,自己何尝又不是扫把星?如果不是自己的无知,怎么可能造成今日的情境,怎么会把父亲和弟弟都害死?母亲要恨,也是对的。
眼泪,无声滚落,她巴巴地看着沈婉冰,看着这个世界上唯一,却恨着她的亲人,感觉孤独感越发浓重,几乎要再次将她淹没。而自责和悔恨立时变成了两把刀,轮翻在她的心口上切割!
看护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她终于明白过来,踉跄着跑了出去。
她捂着脸一路跑,并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直到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才虚软地倒了下去。被撞到的是头部,很痛很痛,她全然不顾,只一个劲地哭。
许是太过悲伤,怎么都哭不出声来,她的肩膀抖个不停,气息不畅,几乎要断掉。
夜里的气温骤然降低,阴沉沉地刮着冷风,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只觉得脑袋混混沉沉的,一时冷一时热。而悲伤浸袭着她,使得她的整个人都迷糊起来,除了坐在地上流眼泪,什么也不知道。
模糊之间,似乎有人在叫她。她太累了,连眼睛都睁不开,根本不去理睬这些。
霍凌宵将她的身体退开些,用手去试她的额头,她的额头滚烫烫的,她的身体更似在燃烧。
他的眉宇里挂上了担忧,再次呼她,她依然软绵绵地坐在地上,任由他怎么呼都不回应。
一股恐惧感扼上了他的喉咙,再顾不得别的,他抱着她就朝医院里面跑。
尹责原本等在小巷外面,看霍凌宵这么急匆匆抱着岑心跑出来,岑心的额头上还有血痕,也吓得不轻,匆忙去叫医生。
“先生,麻烦放手,病人需要治疗。”医生在霍凌宵耳边连说了两次,他都没有松手。直到岑心不舒服地呼了一声,他才清醒过来,连忙将她交给医生,却一步不落地跟紧医生,两边的青筋冒得高高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拳头不觉间握得紧紧的。
尹责跟他出生入死,经历过无数,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目光不由得也跟着落在了床上的岑心脸上。
那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漂亮是漂亮,只是那份硬骨却不是男人所喜欢的。只要霍凌宵愿意,他的身边可以出现更多更漂亮的、柔情如水的女人。
“病人的伤是外伤,已经包扎过了,另外,有点发烧,这里开了退烧药,隔四小时喝一次,烧很快就会退下去。”医生交待了一番,留下几包药离去。
霍凌宵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岑心,因为额头包扎了绷带,一张脸显得更小,一巴掌就能覆上。被子印出了她的身体轮廓,浅浅的一点,也是一巴掌就能握住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