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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的是,那家农户也姓江,所以江妩到长大后,姓氏也没什么改变。
且说江延年在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后,便动了把女儿找回来的念头,他的夫人听说女儿没死,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非要自己去找。
于是他们抽了个时间,按照绑匪供出来的那个地址寻找,才发现那个地方的村落早已经被拆掉,变成了一个度假山庄,那个农户也不知道搬到了哪里,完全不知所踪。
江延年夫妇从希望变成失望,可最终在江夫人的要求下,他们没有放弃,而是一直不停地寻找,几十年如一日,只希望把江妩找回来。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他们都找不到。
江夫人的身体在这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最终垮了下来,她来不及等找到江妩,便已经与世长辞。
江妩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在父母死了之后,便留在海城打拼,和温锦华白手起家创业,却在生命最好的年华里,死了儿子,人也发疯了,被关在疗养院里,一住就是十年。
江家不是没到海城来找过,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寻找的人会住在疗养院里,与世隔绝,所以这么多年,也就无疾而终。
直到江篱的出现。
江篱最初创办工作室,是从网络上开始的,那一手刺绣的手艺,深得江妩遗传,而江妩又是遗传了江夫人,一手刺绣精美绝伦。
但世界这么大,江篱掀起的这点风浪,还不足以让江家人知道,更何况江家住在军区科研基地里,连上网都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没早点察觉也是情理之中。
后来,江篱的工作室,名气越来越大,去了国外参加时装展,和美杜莎夫人结交,在国际上亮相,又跟海城的那些名流豪门来往甚密。
人是群居动物,是一个很复杂的圈子,商、政、军方面的大家族联姻事件屡见不鲜,所以海城的那群豪门贵妇里,总有几个和军方有亲戚关系的人,哪怕只是边边角角的关系,也足够了。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尤其是看到漂亮衣服,多问一句,就多聊一句,江篱的名字就这么通过祁婉,传到了江羡渊的耳朵里。
当江羡渊听闻这个设计师姓江,并且拥有一手特别了得的刺绣功夫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一些怀疑,但当时他以为这个设计师是江妩。
于是他派人调查,最终才发现,设计师十分年轻,竟然比他儿子还小,是个特别漂亮的年轻姑娘,但那张脸,那双眼睛,却和他死去的母亲一模一样。
外孙女长的像外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江羡渊继续深入调查,查到了江篱的母亲,当他看到江妩照片的时候,他就几乎确定,这是他妹妹,而江篱是他的外甥女。
身份确定之后,便开始接触了。
江羡渊专门跟部队请了假,去了海城,恰好听闻江篱要卖房子,于是伪装成买主,和江篱见面。
但见面之后,他又不敢马上和江篱相认,因为他不确定江篱到底是什么想法,会不会恨他们江家当年放弃了救江妩,然后造成了江妩这么多年受尽苦楚?
可思之再三,他们还是来跟江篱相认了,不为别的,就因为找到江妩,是江夫人临死前最大的愿望,更是江延年这么多年心里过不去的坎。
如今江妩已经不在人世,若是能把江篱认回江家,那也是不错的,至少能让亡者安息,让生者释怀。
江羡渊的故事讲完,前因后果都非常清楚,可江篱只是低头不语。
江篱不知道这段过往,她相信母亲也不知道,毕竟母亲从未提到过,而且母亲一直以为,那对农户夫妇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阿篱,外公没多少时间了,这也是我们决定贸然跟你说出真相的原因。”一直没说话的江祁玉忽然间开口,清冷的声音喊着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妹的名字。
或许是血缘关系,也或许是江篱长的太像他死去的奶奶,他对江篱一见面,便有好感,并没有因为这么多年不曾相见相认,就生疏厌恶。
“什么叫……没有多少时间了?”江篱猛然抬头,问着。
“心肌梗塞。”江羡渊解释,“你外公他早年为了搞科研,经常昼夜不分、三餐不继,有时候几天几夜不睡觉,把身体熬坏了。这些年辗转各地寻找你妈妈,更是让他忧思过度。再加上人步入老年……前些日子我在海城跟你买房子的时候,你外公正因为心脏暂时性休克在医院里急救。”
江篱很清楚,这样的病,来的时候非常凶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抢救不过来了,如此算起来,倒也是没多少时间了。
沉默片刻之后,江篱决定替自己的母亲,为这个老人做点什么。
她想了想,然后直接开口:“外公,我妈妈她不会怪你的。”
“你叫我外公?”江延年之前就一脸期待地看着江篱,听见她开口,不由得欣喜万分,“丫头,你再叫我一遍!”
江篱忽然间有了一种流泪的冲动。
眼前的老人,哪里还像是一个首长,哪里像是曾经在科技研发界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老者,渴望身边儿孙满堂罢了。
“外公。”江篱从善如流地又喊了一声,继续开口,“不管您当年是不是放弃了我妈妈,但您并不是不爱她,您有不得已的苦衷,有更重要的任务,有不能割舍的原则,您是在为更多人的性命着想。我妈妈她这一辈子,心地善良,温柔贤淑,她一定能理解您的。”
“至于我,当年的事情,当事人不是我,我没有资格怪您、责备您,相反,倘若我妈妈没有到海城,没遇到我爸,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了。”
“我很开心,真的,在我以为我的亲人都不在人世的时候,你们就像是上天的礼物,一下子又到了我的面前。哥哥和妈妈都走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孤身一人,但是我没想到,我现在还有外公,有舅舅舅妈,还有表哥……”
江篱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人都是敏感的,江篱更是敏感,自从她在顾家寄人篱下开始,她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感受别人的情绪。
善意和恶意,她分的清清楚楚,所以对待这些满心想和她相认,费尽心思想得到她承认的亲人而言,她是愿意接受的。
更何况,外公已经垂垂老矣,不剩多少时间,她何必要让他带着悔恨和愧疚离开呢?